眼见着仓司火急火燎地带着一干纵火者和那宋宪离开,莫梨等人也收束了人手,不紧不慢地离开。
深夜里陆续应当还会有人赶来,可不能叫他们看出来端倪,这点小心莫梨总还是知道的。
果不其然,在回罗府的路上,只见各家出来打听消息的人手各处皆是,更有些官员亲自带着人手前去查看。
虽说路过罗府尹带头的这伙人时,先前惶急浩大的火势,总还是叫他们无暇顾及平日里排挤的罗府尹,但莫梨仍是敏锐地发觉到,不论哪家的人,尽都有在留意自己这干人的表现。
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回到了罗府,罗府尹安顿好跟来的众人去歇息,只余下莫梨夫妇与莫离,几人赶紧前往了罗府尹的书房,掌起盏灯,在不明不暗的灯火下,莫梨小心地拿出自己在火中救下的书册。
“那个叫做宋宪的,迫切想要烧掉的就是这三本,先看看是什么吧。”
将三本书册分开,莫梨与苏和合看一本,余下二人各看一本,几人便要先弄明白这三本书册的内容。
书册外头并无标题,翻开更是平平无奇,内中是所写的似是话本,却时常前言不搭后语,叫一向不甚在乎话本质量,只要有的看就满意的莫梨都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直到苏和忽然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是,阿梨你真把它当故事看了?写的这胡言乱语也看得下去,这得是多喜欢故事,先别看着这页了,我大致已经对其中的暗语有些苗头了。”
莫梨有些愣愣地抬头,才注意到她尚未看完这页的内容,而夫君早已扫完这面,正等着莫梨翻页,见她看得入神,并不愿打扰,只是现在要紧,才提醒于她。
“没错,这书册里的暗语有些门道,不过终究还是不够复杂,好在我这册里夹了些书信,对比之下我也看出了些许规律了。”
桌子的另一头,莫离仍在仔细地翻看着手头的书册,一页书前翻后翻,似是在比对其中的内容,头也不抬地接话道。
都看出来是暗语了吗?
莫梨有些尴尬,她本以为会是账簿名册或是明细之类的东西,结果一看竟是日记似的话本,心里好奇一起,就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不小心忘了现在的任务。
谁叫上次与苏和说了她想要认真精进自己,结果含着笑的夫君就收走了她行李里带着的几本近年最新的话本,只留下了那些莫梨尚未读完的典籍。
不过罗府尹那边也没说话,莫非他也没看出其中藏着暗语?这样的话倒还好,没有那么容易尴尬——
正当莫梨有些庆幸的时候,却见罗府尹起身,去空荡的床底寻摸,然后摸出一个匣子,再从里面取出厚厚一沓着墨过的纸。
“罗某也不是空做这府尹的,即便明哲保身,为了不叫他们暗害了我,罗某总还是要收集些可以反抗他们的东西。
这些是罗某这些年让心腹一点点从各家记下带出的机要文件抄录,方才看了一半,我便觉得其中似是有暗语,这下半叠是我依据那些文件尝试解开的各家暗语,宋家的是这张纸,或许可以帮到几位。”
莫梨的眉头一下子耷拉下一点,好吧,在场几个只有她是对文字最不敏感,也是智谋上最笨的那个。
想到这里,她索性放开了书册,交由苏和一人去解读,不行妨碍之事,特地用暗语写下的书册,可见其中内容的确紧要,理当第一时间解明其中内容。
比起在此静候三人解读,她不妨去做另一件事。
“夫君,我且出门一趟,你还记得白日那会陆实他们说要去何处落脚?”
“去通知他们吗?我想想,与他们约定的应是在悦来客栈,入城那会我已打听过了,豫州城里就一间悦来客栈,应是在城东那头,离此地不远。”
“那夫君在此加油,我去去就回。”
说着某次谈天时苏和教给她的他那个世界的话,莫梨推门而出,轻功纵起,闪身便出了罗府。
随手爬上一间三层的酒楼,莫梨放眼眺望,城西粮仓那处,因为适才的火患,如今已汇聚了许多人手在那,加上许多被唤醒的担心火势再起,暂且不敢睡去的人家,灯火倒是将城中点亮了许多,让莫梨足以看清各处。
望定了悦来客栈的位置,莫梨不假思索轻身而起,将身形隐匿夜色之中,半刻钟也不用,就到了客栈上方。
正当莫梨寻思着是一间间屋子摸进去查看哪间是同伴们住着的,还是干脆下到一层,去翻客人的名册的时候,二层的一间房的窗户无声地打开,然后一只信鸽乖顺地出现在窗口。
大半夜的放信鸽?
而且这间窗子打开的可称悄无声息,城西粮仓处的吵嚷声依稀能够传到这里,饶是如此,能避过莫梨的耳力打开窗户不叫她发觉,也足见开窗者在隐匿一道上的造诣与小心。
要不是那信鸽不过寻常飞禽,眼色与夜色不一,又不似人会刻意隐藏自身的气息,莫梨还真难以注意到这间窗户。
一只虽然仍是饱满有力,但皮肤已不免显出老化的手伸出窗户,信鸽正是站在这只手上,随着手向上一抖,信鸽也扑闪着翅膀飞起,之所以确定这是信鸽,是因为莫梨清楚地看见,信鸽的足爪上绑牢一个圆筒。
莫梨注视着信鸽离开,倒是没有将其捉住看看带什么信的打算,毕竟也不知道这是谁人放的信鸽,万一是别人家紧要的家事呢?
重要的是,放鸽子的人也不是傻的,肯定还在下方盯着,自己总不能没事为了一点好奇和担心追着鸽子到城外再拿下吧?
忽然听见下方轻微地咦了一声,而后莫梨便注意到,下面那扇窗子又有细微的动静,莫梨当即发现,注意到天上竟也有个活人的信鸽惊恐起来逃也似的飞远。
那么下面的动静不必多说,定是放鸽子的那人要出来查看了!
念头一转,莫梨便反应过来耳边捕获的动静的联系,警觉一起,放出的内力顿时大增,约束住周边的风力,卷起衣袍,向着那扇窗子另一侧的客栈屋顶直坠。
险之又险,避过对方探出头的视线的莫梨轻柔稳当地落在屋顶,娇小轻盈的身子如片羽毛飘落一样,连一丝声音都未曾激起,在屋顶静候了一阵,莫梨才终于听到那人收回身子,将窗户关上的若有若无的动静。
并没有叫那深夜放信鸽的人发现自己,但知道危机解除的莫梨反而脸色更加凝重,一股寒意从足底攀起,顺着脊骨向上。
只是一眼,她也足以认出放出信鸽那人的脸了,而这客栈里并无其他莫梨相识的人,那能认出的人,自然是她的同行的同伴。
虽然不爱言语,却很是可靠,替莫梨几人担下了一路上诸多杂活累活,一直保障着后勤的陆实的随侍,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