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受这样的伤,却恢复得如此迅速,也许是魔物化所赐。
除了魔力本身外,肉体恢复的速度比人类时要快太多了。
虽然现在精神上还是虚弱的,幻痛折磨着我伤得最重的那只胳膊,不过已经可以支着身子走路了。
离开废弃的传送阵没多远,感觉大地突然震颤起来,想要站稳有些困难。
地震吗?
即将跌倒的时候,我用翅膀腾空起来。
看来,现在的我,飞行比在地面勉强走路来的轻松。
明明是那么远,用飞的才几分钟都到了,那座巨大的建筑物。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军事要塞。更准确地形容,是一座被废弃的军事要塞。
有着王城标准的巨石城墙,角楼。
三层不同高度的塔楼,从最内部的堡垒一次向外,一共两道城门。雪白的墙体上烙着被火焰烤焦的痕迹。城里还残留着原有的布局,全部都是石块砌成的房屋建筑,勉强能看得出外形。内墙里的军营建筑群与训练场几乎完好无损,除了房顶部分被烧毁,城墙的毁坏程度,在一个熟知工程魔法的法师眼里,这个要塞完全还有修复的价值。为什么会被遗弃了呢?
我降落在城池内最高的堡垒角塔顶上。
堡垒一般是要塞的领主或将军坐镇的地方,其规模最大,结构最坚固。
这里垮塌的部分仅是外墙剥落的一些坑洞罢了,内部陈设都还存在着。顺着尚存的石阶梯走下去,我看到了一面熟悉的旗帜。
“哦!?第四军团吗?果然这里跟大叔的过去有关?”
这与在山寨内的侧墙上挂着的旧旗子一模一样。
如果格达拉大叔说的那些事真的发生过,那么这里应该是他所述的古尼斯要塞了。根据格达拉所述,魔龙袭击了要塞,然后这里就被军团废弃了。
我刚才看见的真的是龙吗?那样的话,我会不会很危险呢?
走到窗前张望,它飞走的方向,丝毫没有任何动静。在这里视野开阔,如果龙回来了,我能提前知道,那时候跑也不迟。
感觉体力逐渐恢复了,就是非常的饿。
想起来包里还剩一个王花果,不吃东西一时倒是不会死,我似乎挨饿会导致魔力损耗,由这关系推测,魔力空了的我可能就会饿死嗯。
现在这种只身一人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魔力存量就等于性命,我建立了这样的认知。
“找个平坦的地方吃饭吧!”
想那么多废话,我加快了步伐下楼。
这里是堡垒内部的顶楼,一个木质地板的大房间。靠墙的地方整齐摆着一排上下架床铺,中间是一个像饭桌一样的地方。大概是堡垒楼顶卫兵的宿舍吧,我想。
绕过一部分坍塌的木地板,我沿着另外一截石梯继续往楼下走。
来到了大厅,一时被那气派豪华的景象震惊了。
空旷的厅中巨大的吊灯架还留在那里,一个朝向正南方的巨大木雕椅子摆放在大厅北墙的尽头,石砖砌高的台阶上。北墙上几米高的地方,镶嵌着一扇巨大彩色玻璃窗,就像王城里的大教堂一样。可惜已经碎裂了。
能看到玻璃窗外是有金属铸造的防护网的,也已经被撞断了,露出一个通向外边的大洞。在大厅里面,正中央,那是……
咦?有几枚脑袋那么大的蛋?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所以说,这个地方被某只母龙当成巢穴了吗?
周围看了看没有别的什么动静,我便翻过护栏直接展翅飞了下去。
躺在龙蛋中间的是一个一头乌黑秀发,面容姣好的男性,皮肤虽然发黄,但整体上来说,白净白净的像女孩子。
不,甚至比我还要干净,他脸上的胡子完全看不见,男人只有精灵才不会长胡子。我摸了摸他的耳朵,发现却并没有精灵的特质,看起来是个异乡人。
他穿着相当古怪的大衣斗篷,也不像是爱希米亚的人会穿的。而他的发型十分搞笑,全部发丝朝头顶立起,耳朵边全部剃短,看起来像一头毛刷。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可似曾相识,真是好奇他怎样能让这么长的头发丝立起来的。
还有趣的是,他带着一副只遮住眼睛的面具……
不,也不能算面具。
如此精致的,细致的金属框架,放在眼睛上,架子的末端勾着耳朵,鼻梁处有两块小小的透明垫子,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树脂吗?架子中间是两块透明得几乎隐形的玻璃,敲一敲,却不像是我所知道的玻璃做的,重量轻得离谱。
啊,现在不是看稀奇的时候。
我调用魔力感知,这个人已经没有魔力反应了。
死了吗?
摸了摸身体,还是热的,心脏也还在跳动。
什么啊?
这人魔法的素质奇差,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如!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我用手掌贴住他的胸口,向他的体内注入自己的魔力。
那一刹那才发现,他伤得很重,几乎全都是内伤。
马上进行治疗。
因为这家伙魔力空到几乎没有,我不得不浪费了很多的力量去填充,才能开始去治他的伤。
完事以后,我又发现了稀奇的东西。
他的左手腕上带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用同是金属做成的链子扣着。上面显示着奇怪的文字和符号,是我没见过的一种。
但是我看到了一张小地图,上面还有个小小的点在闪烁。
抱着这条胳膊,我蹲着研究了半天,稍微明白这小点是我现在的位置。我只需要用手点上去拖动,地图就会移动。
我先假设自己在古尼斯要塞,然后拖向王城的方向,果真看到了王城。
原来我真的是在古尼斯要塞,这附近是古尼斯山脉,我被传送了这么远呀!
用手戳了戳其他在意的地方,很快就发现还能将地图放大缩小。
放大后我看到,这地图画的就根真的一样!虽然跟王城地图书籍上绘制的不太一样,可能不那么准确吧。即便如此,这么便利的魔法道具是第一次见到。
感觉到来自上方的视线,我抬起头,看见这胳膊的主人正在望着我,而我却全神贯注地在看小盒子,竟然没有注意到他起身坐了起来。
“啊!”
四目对视的瞬间,我被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朝后退出去两米远。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已经醒了……”我觉得十分尴尬地羞红了脸。
这个男人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四下里张望,然后又看了看我。
我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他刚才戴着的眼睛面具,赶紧丢还了他。
没接住,滚落到了地上。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伤还很痛。我能理解,我的幻痛也还没消。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低头去捡属于他的面具时,我连忙道歉道。可他并没有理我。
他把这个东西放回眼睛上戴好以后,舒展了眉头。
哦!这才看到我了吗?现在注意到我吗!?
他的表情显得很激动,很兴奋,然后,他一张嘴。
……
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
……
完全……不知所云。
完全,听不懂。我甚至连他的口音都分不出究竟是哪儿人。
不是我学过的任何一种语言,甚至连最接近已经消亡的魔族语,兽人哥布林的通用语都不是……
我不住地摇头。
似乎是理解了我们语言不通,他拉起衣服领子,侧过脸对着衣领叽里咕噜地自言自语起来。
这应该是自言自语了吧?
他自言自语还带着停顿,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回答他一样。看起来是个疯子……我如此断定。哎,真可怜,魔力素质差到这种地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痛苦。
我转身飞走,爬上楼梯间的一个小平台落脚,旁边只有一具骑士盔甲。
坐在这儿,我取出王花的果实,用大叔给我塞在包里的小刀剖开一个缺口。
不多时,我听到哒哒的上楼声。
刚才那个黑发男,气喘吁吁地从楼下爬了上来。
不会吧!?刚刚伤成这样还追上来!?
他双手撑着膝盖,还没喘过气,像是还有什么事情找我。
然后,他又叽里咕噜地说起来,同时还指手画脚的像在跳舞。
哎呦哥哥,我真的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种时候,作为贵族的风度,我应该微笑!
于是我给他不明所以的演讲报以微笑。
但是,麻烦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沾上疯癫的毛病。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手里的王花果实上。哦?感兴趣?
我用小刀切开一半,反正汁液刚才已经喝完了,递给他。
他镇重其事地双手接过,还微微鞠躬。这只是一个果子而已,不用这么客气啦。
之后,我目睹他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用手上的小盒子凑了过去,那个小盒子发出了蓝色的光,将整个果实扫了过去,就像是传送魔法阵的效果一样!
仿佛在那之后他确认了什么,才像我一样吃了起来。
看起来他也很中意的样子。
总算遇到了同志,王花的果实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吃的!
接着,他又开始对着衣领说话了。那里藏有什么东西吗?真的不是在犯疯病吧?
吃饱了肚子,我开始计划自己的下一步。
首先,我想确定克里斯埃克斯以及大叔三人的去向。如果说,只要是见过我的人都会被王国追杀的话……瞅着黑发男子,有点惋惜无法告诉他抱歉的话。
我想,这个时候那麻烦的怪力女会不会在用水晶球偷窥我在哪儿,应该也没那么快就能找到我吧?
就算看见了我,她现在也没我飞的快嗯。
这是事实。
三人离开时,由于没有受到干扰,应该是成功去到同一个地方了。他们会去哪儿呢?我对大叔的传送阵并不了解,或许会有许多不同的出口,但肯定都在提姆纳斯大森林里,也就是说,我想找到他们的话,必须搜索整个森林的范围,显然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放任他们死活不管吗?毕竟我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魔王,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朋友与家人,罢了罢了。
啊,家人,那么,我是否考虑回家呢?
如果说,跟我接触过的人都被王国追杀了,那么我的家人恐怕也难逃一劫。希望他们已经成功逃离了,虽然希望渺茫……
师父?如果是师父的话,会怎么做?亦或者真的是师父出卖我……不敢这么想,我没有这种打算,完全不认为师父是那种人……
如果,王国也要追杀师父的话,师父能逃脱吗?在心底里,我相信师父肯定能逃脱的,只是,师父会去做什么呢?
感到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虽然世界末日是没有发生,然而我的平和日常却不复存在了。
罢了罢了!我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呢?
对我来说,我现在的处境是孤立无援,有家不能回。
远走高飞吗?离开爱希米亚,躲到没有人的地方生活?
但是那样太寂寞了,我认为自己一定会无法忍受的。况且,走的越远,越容易迷路,这是肯定的。我对世界的认知依旧停留在王城那块挂图上,就算已经牢记于心,当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时,就无法判断方向了。
迷路吗?
我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出神地望着黑发男手腕上的盒子。世界真的有这么方便的道具存在啊!如果我也懂得制作那样的魔法道具就好了。
真可惜跟他语言不通,要不然我向他拜师求学也不错,倘若他真是外乡人,那么这个世上除了爱希米亚周边就还有其他国家存在。躲到那边去,长老会应该就拿我没办法了。
呆……
没有注意到,自己直勾勾的眼神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有注意到,我的口水已经从嘴角都流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