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的所有回溯都被不知道的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为什么这次发生了意外呢?”
从杨博士那里回来的路上,我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着。萨莉亚担忧地望着我,除了死死握着我的手外什么都做不到。
“倘若真的是这种原因让我的记忆错乱,那意味着我并不是来自这个时空的我……也就是说,本该存在于这个时间轴上的我和我交换了,我到哪儿去了?”
萨莉亚笑着,仿佛脑袋上冒出了一堆问号。
因为杨博士的‘开导’让我想到了许多新的东西,但这里面新奇的思想太多,逻辑也被打乱了。不由得分不清哪边是真实的,哪边才是梦。
或者其实都是不真实的。真实究竟为何?
“啊!萨莉亚姐姐,今天是我们离开阿尼拉的第几天?”
“连……连这个都忘了吗?已经半个月有余了呢……”
萨莉亚更是担心了,她摸了摸我的脑袋问道:
“还有头疼吗?会头晕吗?有没有奇怪的感觉?恶心想吐吗?”
“没有没有……半个月了吗?时间点倒是对上了呢。”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领着一个小姑娘从我们身边经过,她一下子停住了,还冲着我叫了起来。
“魔……魔王姐姐!”
“咦?玛丽!”
小女孩撒开同行者的手朝我跑来,本以为她会拥抱上来,却是站在了我的面前一米开外停了。
“那个……这个……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我终于可以拯救大家了……”
“嗯乖!”
伸出手去想摸摸她,却被她害怕地躲开。
“魔……魔王姐姐……我……我今天还没……做好准备……对不起!就算……就算是您的食粮也……”
啥!?我的食粮!??
“不会咬你的啦!只是友好地打个招呼。”
再次伸出手去,玛丽将信将疑地走进,却被萨莉亚啪地一下拍掉了我的手。
“会被魔王姐姐咬喔?”
只见萨莉亚姐姐不怀好意地阴笑着恐吓玛丽,露出可怕的表情,同时还熟稔地控制了我的尾巴!
“不可以相信她的话喔知道吗?”
玛丽一缩一缩躲回了工作人员的身后,露出半边脸羞涩地偷看我俩。
“萨莉……亚噫!?”
尾巴传来一阵加压的刺激……
“那……那……魔王姐姐再见,萨莉亚姐姐再见!”
玛丽抱着工作人员的手就这样走掉了,我落寞地望着她的背影,仿佛有一种被甩了的感觉。
“不许你到处拈花惹草!”
萨莉亚放开了我的尾巴,整个身体贴了过来。
“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行!男人就……就更不行!”
萨莉亚把红彤彤的脸蛋藏进我的胳膊中间,但耳根都是红的。
“好啦好啦,最喜欢萨莉亚姐姐了,别吃醋啦。”
……
我们不能永远在弗里兹号上打搅,在今井博士的实验室里再度做过一次身体检查之后,她也认为我没有大碍了,于是便告辞准备离去。
临别时想起了异虫病毒抗毒血清的事,我便随口一问:
“博士,那个解药制作的怎样了?”
“嗯?不是五天前刚给你交付了第一箱吗?你说还没遇到需要使用的情况来着。”
“已经给我了?我已经带走了?”
“是的呀?”
如果说我已经取走了解药,那只可能在阿托恩圣境中存放着了。
“喔,我还真健忘,马上确认一下。”
独自回到阿托恩的圣域中,我走过洁白的精灵长廊,前往存放解药的一角。
到达时我惊呆了,因为那里层叠着存放着整整一面墙般的解药!
“这……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
仔细检查,细数过后,发现一共176箱,每一箱都完全一样,连博士印下的编码都一致!而且全都封装得好好的,只有一箱单独的被开启了,用去了十瓶!
“果然我的记忆都不是梦境!我真的重复过这段时光!”
“吾主哟,您又来存放这个奇怪的箱子了吗?它真的能治好那种怪病?”
“梅迪欧达斯!”
我惊恐万状地望着他,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你……你看见这些都是我搬来的!?”
“回吾主哟,是的。”
“我做这件事有多久了?”
“七年有余。”
七……七年!?!!
“吾主哟,您今天气色不佳,是否生病了?还是需要休息?”
“我……我……”
视线来回在解药和梅迪欧达斯的身上来回游走,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这时黑暗独角兽琪雅拉踏步过来,轻轻在我脸上蹭了蹭,将我拱到一旁。
“琪雅拉……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我知道它是不会讲话的。
“琪雅拉,你也……一直看着这些怪事吗?我到底该,怎样理解我自己!?”
可是下一瞬间,感受到它的魔力一闪,我被强行驱逐出了圣境,回到了萨莉亚姐姐的身边。
“莉娅?你怎么忽然脸色变了?还好吗?!”
萨莉亚姐姐担心地问道,今井博士皱起眉头盯着我,职业的敏锐让她拉起我的胳膊说道:
“立即再做一次检查吧。”
检查过后,她说:
“还好,只是又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打击。你刚才确认到了什么?”
我该不该说呢?不知为何解药被复制了,而且是176份,这是个非常令人深感恐惧和后怕的事实。
可以说这些箱子坐实了我反复穿越时空的罪证。
然而我明明做不到这种事的!而且我回溯的记忆又是怎么解释!?
“不,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做的解药好好地在那里,谢谢……”
阴沉着脸,我领着萨莉亚姐姐离开弗里兹,向格达拉大叔的所在,蜘蛛洞穴的秘密基地出发。
“莉娅,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博士?”
“没……没什么,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的。”
“连我也要瞒着吗?”
萨莉亚死死拽住不让我走,我回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觉得我会疯掉吗?如果真的……触碰了禁忌?”
萨莉亚摇了摇头。
“莉娅,如果你真的触碰了禁忌,那妾身现在触碰的你,就已经不是你了。”
僵持了一分钟,她抖动的双眼挤出两行泪水,忽然拥了上来抱住我。
“莉娅……妾身好害怕,不要瞒着妾身好吗?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性格都大变了?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自己觉得什么都没变,变的是世界才对。
“没事了没事了,我还在这里不是吗?”
安抚着啜泣的萨莉亚,我说道:
“我们一起去看望格达拉吧,我知道他在哪儿。我们一起过去,然后解决掉这次事件好吗?”
“呜呜……嗯……听你的。”
……
然而,飞到那秘密基地的时候,现场有些异样。
原木寨子还是原木寨子,没有什么变化,门是关着的,里面没有人站岗,周围静悄悄如入无人之境。
“奇怪,大家都进里面了吗?外面没人真罕见。”
领着萨莉亚走进去,通道内也是没有任何人烟。我们就这样闯进秘密基地,甚至没有遇到一个盘问的卫兵。来到纵穴的位置时,下面一片漆黑。螺旋形的台阶消失在黑暗中,我正要走下去,萨莉亚却拉住了我。
“等一下,妾身先用无人机侦查。”
就像在摩恩矿坑的冒险一样,我和萨莉亚姐姐的无人探测器建立了连接,洞穴内的立体几何图形马上就生成出来,凡是有生命的反应都会被标记上一个小红点。
然而,洞内一直深探到了矮人遗迹的门前都没有看到一个活物。
“太奇怪了,这里的确有人居住过,可是……应该都离开了?但门是关着的,一千多号人他们能藏到哪儿去?而且还有召集来的冒险者……”
“是啊,克里斯和埃克斯应该也受到了召集来到了这里,等等……”
萨莉亚姐姐脱口说完这句话,忽然又愣住了。
“妾身应该是被你从旅店里拉出来的,为什么妾身会知道冒险者公会召集一事?是你告诉我的吗?”
萨莉亚敲了敲脑袋,又说道:
“不……这段记忆似乎是妾身亲自看到的,太奇怪了,我们明明和黑渊喝完了酒,我扶着喝醉的你上楼,埃克斯应该也在,可是一转眼你就醒了酒还抛下了埃克斯,拉着我就跑掉了……”
“萨莉亚姐姐也对这个秘密基地有印象?”
“下面是个矮人遗迹对吧?而且黑渊还在里面造了火炮来着……”
“对!是有这么回事!”
我一锤手心,终于和萨莉亚姐姐对上了记忆,不,应该说是对上了时间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妾身……卷入了个什么奇怪的事件哪?”
然而一声呼啸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洞底传来阵阵沉闷的打鼓声,地面有些轻微的震动。
“又是地震!?”
“不!不是!”
我猛地忆起了这个声音!那是!
“快离开这里!!!”
拉起萨莉亚的手,我撒腿就往出口奔去。打鼓声非常近,就是从纵穴下方传来的。我们的无人机探测到一堵墙正在迅速往前推进,果然没多久,它就被标记为红色了。
“阿巴斯蠕虫!”
轰隆一声,一个灰白色的巨大生物从纵穴爬了上来,张开那血盆大口朝我们吐出了一团粘液,被我闪开了。
“反重力启动!惯性抑制启动!”
萨莉亚姐姐一下子变轻变灵活,不再拖着我的胳膊疼,于是我俯下身干脆飞了起来,以这多年的经验,直接在洞中滑翔起来!
“出口!要塌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们从不断落石的洞口穿了出去,阿巴斯蠕虫的脑袋撞在洞壁上,顿时震塌了这唯一的出口被压在里面!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在自己刚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圆木墙顶上和山洞入口的顶部出现了许多感染者,它们伸长舌头,透过那看不见的眼睛对着我!
“莉娅小心!”
这一次,感染者扑来要咬我的一瞬,萨莉亚的黑色魔法迸发出去,幽魂一样的东西散布四周,尖叫声,恐惧声撕心裂肺,一瞬间周围的感染者便如血肉的炸弹一般崩裂,脑浆与内脏溅在周围的雪地和岩石上……
肉体……
爆破。
亡灵法师最残暴的攻击法术,获取骷髅的最快途径。
……
危机,并没有结束。
阿巴斯会从我们的脚下钻出来,将我们吞入口中。这种事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
“萨莉亚!快飞起来!地面不安全!”
拉着她往高处攀升,果真地面一瞬间塌陷了。不出意料地,那令人作呕的怪物从地下冒出了头,速度很快,身体很长,竟然朝天空中的我们追了上来!
“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我猛地一推把萨莉亚从竖直的方向上搡了出去,她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有那么一瞬仿佛绝望一般的眼神。
然而我并不是打算对萨莉亚姐姐舍命相救,毕竟我知道她不会被消化掉,就算一起被吃下去也只有我会死。
我也没打算死在这里。
“给你尝尝我的集束炸弹吧!”
几乎是毫秒之间,我从圣境中掏出了十几枚冰壳炸弹抛了下去,阿巴斯冲上来的惯性越来越小渐渐变慢,它只差一点儿就能够着我的脚!只差一秒就能合拢**将我咬住,可是炸弹却先抵达了它的喉咙!
只见怪物的嘴一缩,一串闷响从那深喉发出,吐出一片混杂血水和人类残渣的不明物质!它扭曲着如山倒下,压垮了原木高墙,那削尖的柱子深深刺入它的身体,随着滑动一并带入了它钻地出来的垂直深穴中。
……
随着萨莉亚姐姐轻飘飘地落地。
“格达拉大叔,克里斯,埃克斯,黑渊他们……”
“妾身的国家……”
萨莉亚姐姐望着这个深坑,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感染已经,扩散了,来不及了。爱希米亚亡国了……为什么妾身会记得这些?”
萨莉亚姐姐跪了下来,痛不欲生。
“呜呜呜……到底是怎么回事?莉娅,妾身是怎么了?这些不祥的预感,仿佛是真的一样,仿佛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不是说,迎来了最圆满的结局吗?”
始作俑者只可能是自己,这破碎的时间线,断裂的时空……
要如何去修复?
再用一次时光回溯,将一切重置吗?
思考这些的时候,身边响起了马蹄声。
“琪雅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如何擅自出来的?”
邪魅的独角兽,此时眼神看上去竟然分外可怕。像埋怨?像恨意?都不是……我不懂,看不懂神兽的表情,它的心思也摸不透。一个能够动用我全部的力量的怪物……不仅仅是全部,甚至早就超越了我的力量……
琪雅拉才是真正的怪物。
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我所认识的,这个时间线的它。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时光回溯的法阵出现了,并且擅自开始回溯了!
这一次萨莉亚也被卷了进来,就在我的眼前。
“莉娅?!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地面上的坑自然地被这令人畏惧的力量填上了,圆木墙修复了,斗转星移,白天黑夜以十秒一个循环交替,周围出现了格达拉的人们,疲惫的战士出征归来,倒着走到外面去,倒退着回到洞里来,倒着全都离开了这里。
时间在我们周围飞快地流逝,向前流逝……
“不,不是我做的。”
我带着惧色看着这邪魅的暗黑独角兽,质问道:
“琪雅拉,这一切,是你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