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依旧弥漫在高空,地面上的却已经散去了。仿佛头上压顶着乌云,却不知道阳光是如何透过来的。
巴林山隘中还是那一如既往弥漫着的神秘与死寂气氛,没有一草一木的乱石山中,毫无生机感总让人与死亡或者不死者划上等号,比起玛塔旧都更像是会有什么亡灵出没的地方。
嘛,只是刻板的印象。
结界石移动过后,空气就开始变冷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我们呼出的气都变得跟雪原时一样呈现白雾。
“就是这里!”
没走出去多远,我就望见一个有些熟悉的构造。山崖脚下有一处生硬开凿出来的空间,黄铜支架矮人造型的大门只有门框没有门扉。
“我们到驿站了。”
“莉娅,这里还在被结界替换的范围吗?”
我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是结界的边缘,以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雷诺叔叔的。”
回头望了一眼,雷诺在东张西望。狼嚎声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但忽远忽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逼近。
重点是如今和上次来巴林不同,我们的视野更好了——有萨莉亚派出的无人机不间断侦查,周围方圆五公里内无死角,确确实实地连蚂蚁都没看见。
“先在这驿站休息一下吧,让妾身去侦查就行了。”
和上次来这里一样,这个地方完全没有变化,甚至还留着当时雷诺点燃的火堆痕迹。之所以被人当做驿站,是因为这里的结构像一个马厩。里边一个个小隔间旁都竖着几个红铜色的柱子,上面有一个凹槽和几道环形的棱,让人联想到拴马的木桩。
驿站至少是个有屋顶的地方,清理了一块干净空地,我们生起篝火露营。
“这可不是什么驿站。”
矮人汉莫用斧柄敲了敲这古老建筑内的一个立柱,说道:
“矮人至今都不骑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没可能是为了跟其他种族交流而设置的设施吗?”
“哈!先祖的年代有其他种族?传说里可不是那么回事。那个时代只有矮人!矮人是最强大的帝国,即使是当时的精灵都还是遥远南边的野人。”
我好奇起来,问道:
“汉莫也知道第一纪元之前的传说?”
“第一纪元?阁下是听精灵说的吗?”
我点了点头。
“精灵只一句话带过了这部分内容,说萨莫拉克大陆最早的文明曾经是矮人。”
汉莫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把斧头平放在地上。
“纪元说只有精灵会用,矮人的时代在精灵的历史开始之前就结束了。传说中矮人在最强盛的时候深掘地下,挖出了大地之心,触怒了众神。另有一说是现在更流行的,矮人挖出了来自地下深处这个世界的终末邪恶。”
“即使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这些流传下来的传说都还在告诫每个矮人遵守祖训,不论如何都不要再深掘到那个地方。”
“那矮人不是至今都还住在地下么?”
我飞了过来,坐在他对面。萨莉亚站在门外指挥无人机进进出出,艾米娜拉与雷诺两人远远坐在墙角,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魔族,之后是魔族和人类同时出现。”
汉莫从他的背包里摸出一小瓶酒,喝了起来。
“精灵告诉我,第一纪元矮人全都遁入地下,把地表世界全都拱手让给了魔族?”
“精灵的传说是这样,但矮人先祖是做了斗争的。战争带来大量的消耗,祖先在地下深处经受巨大的损失之后严重内伤,与魔族的战争使得很多城市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之后灭亡。”
“那杜拉尔古城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杜拉尔被攻占是第三纪元的事情吗?”
汉莫露出一丝不耐烦,他用指节敲了敲斧头,说道:
“不要搞混了!先祖是先祖,杜拉尔是杜拉尔!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城市!”
汉莫望着天花板,眯着眼说:
“杜拉尔是现在的矮人故居,先祖则更早。魔族刚来之时,许多先祖矮人逃离了家园,为了保护财宝都聚集到了巴林来。但后来敌不过贫瘠与内斗,终于灭亡。有一支家族侥幸存活下来逃了出去,在萨莫拉克大陆流浪了几个世纪。那真是矮人的黑暗时代。”
矮人又喝了一口酒水,抹了抹嘴唇,说道:
“就是那群人,后来建立了黄金城杜拉尔。那是一个金矿脉,靠着金矿生意,矮人王国重新发展起来。”
久远的历史,就算听一个人讲述也还是理不清楚。不过是等待之余的闲话罢了。我们的目标是发掘古人隐藏在深渊中的秘密,但似乎汉莫也不知道。
不论是哪个矮人都只提及深渊的恐怖,审判日,以及终极邪恶。
那里到底是什么,只有去一次才搞得明白。
“我也很好奇,塔曼王明明是个很遵守规则的人,为什么会派你们去探索深渊?明明上万年来矮人都避讳的那个地方,那些秘密连自己后人都不愿透露。”
“大概是……好奇?”
不过我的师父说的那些话又十分令人在意。
“数年前那次乌龙的末日预言,现在不可思议的天象,还是说王也觉得末日不远了,再替先祖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我躺了下来,张开自己修长的手指望着。
“谁知道呢,师父说的那个人,连他都害怕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他预言说那个人出现在深渊里,又说去了那里就能救回同伴,还说命运什么的……搞不懂啊。”
“曾经挖掘出来的恶魔……难道我的命运,就是变成了恶魔的样子,去见一见真正的恶魔?”
萨莉亚姐姐回收了无人机,走进屋子。
“莉娅,我们可能要换地方了。”
“没任何发现吗?”
萨莉亚点了点头,说道:
“沿着你给的结界边缘都探查过了,这个区域并不大,除了这里没有任何矮人遗迹存在了。只有这个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崩塌被掩埋了?或者在地下?”
萨莉亚姐姐思考状。
“就算是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有探测地下空洞的手段。除非弗里兹号在这里……”
“先祖的遗迹是不会崩塌的!就算是黑渊,传说也能存在百万年不会输给自然!只不过是你们没找到入口而已!”
汉莫大声喊道:
“矮人的城市都隐藏起来了,战争,一直都是战争中,所以不欢迎外来人!钥匙,钥匙呢?”
我从阿托恩空间取出钥匙,递给他。
“巴林!巴林!”
也不知汉莫忽然是怎么了,总觉得他很烦躁说话又没有逻辑的样子,和萨莉亚眼神交汇,她也显得十分困惑。
“啊,没反应。”
汉莫拿着钥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驿站里的隔间走进去。
“说不定跟拉诺一样的。矮人祖先拥有先进的技术,可不是蒸汽机械和齿轮那么简单。还有声音,光。虽然是传说,试试看吧。”
我们跟着汉莫也走了进去,他再大叫了两声。
“巴林!巴林!!”
总觉得我们像傻子一样。哪有遗迹入口是这样打开的啊!精灵遗迹的魔法门都比这先进!
谁知我们听见一些轻微的奇怪响声。
“哈!我就知道!”
汉莫得意地转身,高高举起黄金钥匙给我们看。只见黄金钥匙的形状迅速发生了改变,许多复杂的纹路和锯齿通过变形出现了!和原本那看上去毫无特点的简单模样不同,这钥匙竟然变成了一个工艺极其复杂的物体!
汉莫冷笑了一声,说道:
“进去的时间到了。”
咔哒一声,脚下传来一连串齿轮转动的声音。周围忽然莫名射过来两束蓝光!
“喔喔!钥匙原来是这么用的,塔曼王那个老家伙,这么有趣的事情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见过!”
我和萨莉亚满脸茫然与问号,看着矮人一个人自言自语。
“汉莫,你说你祖先是黑渊的守门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矮人斜眼望了我一眼,回答道:
“不,只是流传的一堆歌谣和关于战争的故事。矮人过去的技术也包含在里面,人类看不懂而已。对你们来说,矮人的艺术和文化是怪诞的,但对我们来说是祖先留下来的瑰宝。”
看样子我们找到了巴林古城的入口?算了,不管汉莫做的事情多奇怪,我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萨莉亚莫名的记忆也一样,进了巴林地区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正常过!!
然而现实总喜欢打脸,这次也一样。
“喔?又没反应了。”
汉莫举着黄金钥匙,四处寻找钥匙孔一样的地方,但这里并不存在那种结构。
刚才的响动引起了雷诺和艾米娜拉的注意,他们走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
虽然是解释了一个大概:和汉莫聊起历史;汉莫拿着钥匙大喊了几声巴林;钥匙变化;驿站里出现蓝光。
然后没了。
“召唤梅迪欧达斯!”
既然卡在了这种节骨眼儿上,不如就作弊吧。
遗迹探险为什么要走寻常路呢?在我拥有更方便的办法时。
“吾主哟,这次是何事?”
“梅迪欧达斯,麻烦你潜入这个驿站墙壁里面看看有什么机关,蓝光是怎么出来的吧!”
我有些懊悔地摇了摇头。早该这么干了,为什么总是忘了还有如此方便的家伙能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