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食物果然有问题?!”
可是雷诺并没有点头。
“现在要关心的问题并不是她。”
“可我们难道要把博士留在这里?”
“你先说说看,离开这儿的办法有头绪了吗?”
我摇了摇头。
“很好,我想她们会有头绪的。”
雷诺指了指下面蠢蠢欲动的两波妖精,又指了指妖精女王那嵌在大树中的宫殿。
“你如何理解‘瑞斯已经不在这里了’?这件事多半跟你有关吧?”
我静下心一想,雷诺的话的确有理。瑞斯和女王消失在宫殿,那之后没再出来过,而她先前找我谈话的时候肯定地说要去找女王询问有关结界和末日传闻等等等……
是我怂恿了她去找女王的!
“把队长交出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人群中的推挤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打起来,藏在我身边的铃却不见了!等我发现她时,她竟然已经到了两拨人马的中间,劝起架来了!
“大家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铃就像被人当做空气,愤怒的视线径直透过她怼在对方脸上,混战一触即发!
“大家克制一下!你们不是几十年来一直好好在照顾我吗?那么善良的你们为什么要和自己人争吵呢?”
古萨男人伸出一只胳膊把两边妖精们拨开好让她们无法碰到对方,可没多久人群又聚集起来了。今井博士这时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她掏出了枪,竟然朝天发射了!
巨大的枪声带来经久不息的轰鸣回响,震耳欲聋,憾摄心灵!大家顿时都安静下来了!
“你们!都给我冷静!”
今井博士大吼一声,怒视着这些妖精们,然后竟然把枪指向了雷诺!
“你们就那么想自取灭亡吗?如果你们的善良只停留在接待外人的表面,说明你们也不过是伪善而已!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到来而引起的,你们要看看自己人争斗流血牺牲的样子吗?!”
“喂雷诺!博士她疯了吧?!快阻止她!”
这个时候我差点坚信,在地球人中被称作博士头衔的人都是疯子了——先有杨夏民,后有今井葵。无法理解她的思考回路,而这时我看到如空气一般的铃竟真的混过了大队的卫队,溜到了王宫的入口处!
“铃?!”
她显然注意到了我,回头对我做出了一个‘别说话’的表情,就这么溜了进去!
“铃她要做什么?!难道她有什么头绪了?”
我轻轻从雷诺的口袋里飞了出来,回想着铃的话语。
雨水是天谴,触犯了女王的权威,这里就会下雨。这听起来就像是认定女王为制造洪水的根源一般。但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末日。
毫无疑问,如果是后者,肯定与萨莫拉克外界有关。末日在这个结界内延期到来本身已经是奇迹,要说那种程度魔力存在的妖精女王能引起天象变化,在我看来反而不太可能。
“铃她一定是直接去问女王了……她……”
我想了想,如果说把这里当做人类小说里那些宫廷斗争的剧场,瑞斯最可能发生了什么?被女王软禁?或者驱逐流放?我让她直接问她们的女王简直就是教唆犯上,瑞斯要么死了要么被关在里面,就像她的手下猜测的一样。
如果是这种情形,铃进入皇宫只能是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又一声枪响了!隆隆的回声震动得我差点从空中坠落!而雷诺竟巧妙地闪开了子弹,抓着今井博士的手将她摁倒在地,夺走了那把枪!
“你们的矛盾是你们的矛盾,但我们之间本是没有矛盾的。不要逼我动粗,说,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雷诺的声音如雷贯耳,丝毫没有留给妖精们斡旋的余地!妖精们震惊之余,他将那制造着巨响的武器对准了皇宫,问道:
“游戏结束了,我留给你们一个选择,毁灭还是让她恢复正常,让我们离开?”
两方的妖精陷入了混乱。本是她们内部的矛盾,现在莫名出现了第三势力。而这一次危机直指妖精王宫,巨人的威胁自然远比内部冲突要大得多。
“雷诺你在干什么?!她们会一致对外对付你的啊!”
不过雷诺并没有答复我的讯息,而是朝我努了努嘴。我没理解他的意思,却看到古萨男人朝他扑了过去!
“你这个负义的家伙!亏我还把你当大哥!”
雷诺显然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抬手就是一枪,直接正中眉心,把这个古萨男人放倒了!
巨人轰然倒地,震惊的妖精士兵们全都不说话了。她们左顾右盼像在等着一个人站出来申明立场,却没有人愿意挺身而出。
“为什么她会变成想留在这里?你们为什么要无私照料人类?这么做你们能有什么好处?”
雷诺用一只手轻松地制服博士,另一手握枪指着宫殿。
“还是说,这件事连你们也不清楚?要把那个女王揪出来问问?”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导火索,瑞斯的手下们顿时炸开了锅!
“对!瑞斯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被抓起来的!把女王叫出来问清楚!瑞斯的去向和人类留下来的原因!我们凭什么要照顾他们的生活?!我们得到了什么好处?!”
我躲在一株草叶下的一栋小房顶上,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房子的主人突然探出了脑袋。一见到我,她连忙又缩了回去,紧紧关上了门!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这真是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屋里不断传来恐惧的念叨声,我认出她是在我出现在这里时第一眼看见的胖妖精,于是上前敲了敲门。
“喂!你认得我吧?”
“不要进来!我跟那些闹事的家伙没关系! ”
“我就想问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快走快走!放过我吧!”
胖妖精十分慌张地赶我走,进不去门的我留在这里也无趣,只好回到屋顶上继续观望。
天空中聚起了乌云。一道惊雷划过天空,在这山谷中留下经久不息的轰鸣。就像那几下枪响一样。
嗯?山谷?对了。
我连忙高高飞起朝地平线上望去,却发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绿地,并没有山脉。
“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像在山谷里回荡?难道是遇到了结界的边缘?”
就在我自以为找到了线索,雷诺透过讯息打断了我。
“莉娅,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没进去?”
“进去?去哪儿?”
“宫殿里啊!你的朋友不是都溜进去了吗?”
“啊?”
敢情雷诺刚才是示意我进去?!那么多士兵怎么可能溜得进去啊!我又不是空气人!
“你不是能瞬移过去吗?用那个。”
“那也不可能啊!门边站着卫兵呢!”
不过话刚说完,王宫的卫兵就跟瑞斯的手下们打了起来!
仿佛正如铃说的一样,当权威遭到侵犯之时,暴雨来袭!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卫兵们并没能交战多久,便被雨滴从空中打落下来!她们掉在地上挣扎在逐渐变深的水流中,一场叛乱草草收场,变成了互相救助落水的同伴。
这时更吓人的事情出现了!
明明脑门中了一枪已经毙命的古萨男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到在水中痛苦求助的妖精,他俯下身子形成一个屋顶,给她们挡住了一部分洪流!
“啊……头晕……啊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有人不愿意安于现状呢?”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雷诺表情冷峻,再次把枪指着他,但没有扣动扳机。
“你都知道些什么?其实你理解自己已经死了吧?”
一滴巨大的水珠摔在我的面前!吓得我超身后一蹦,撞在草叶上躲雨。可这柔软的叶子哪里是暴雨的对手,水流顺着茎干流了下来,沾湿了我的衣背。
轰鸣的雨声中,我试图听清雷诺和古萨男人之间的交谈,可耳朵却愈来愈不好使。看到巍然的树中王宫是个躲雨的好地方,心想现在忙着救灾的卫兵应该没空管我,于是我念起咒语一瞬便来到了入口的门上。
“站住!这里你不能进去!”
然而我果然还是被发现,叫住了!
“额嗯……我只是想在这里躲躲雨……你们看,我的翅膀都湿透了不能飞了……”
我抖了抖翅膀,一瓢泼水洒了下去!险些把这些穿得普通高贵的妖精卫兵浇了一头。
“你……怎么不去帮助下面落水的同伴?还想躲雨?”
我噎了半天,心里不禁想骂你们好意思喊我,自己咋在这儿袖手旁观?!寻思究竟是硬闯呢还是智取?晃了晃手中的魔杖,我突然灵机一动。
“啊你们看这个!是不是很漂亮的宝石?我是在外面捡到的要献给女王陛下的说,你们要是拦着我,等会她生气了……”
卫兵一愣一愣,互相对视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大碍的落水同伴们,不耐烦地说道:
“快去快去!多亏了人类大人的帮助,下面也不少你一个。听到没有?!快进去!”
如此,我成功混入了王宫,得来几乎毫不费力!
这是一颗小树。
虽然对妖精来说或许尺度等同于精灵的世界树那般大,变小的我走在里面如同闯入迷宫。
“铃!!”
为节约时间,我呼唤着认识人的名字。以及:
“瑞斯?!!!你们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我。
“铃!!!”
展开魔力感知,我意识到这个地方蕴含着丰富魔力。铃关于触怒女王产生灾祸的说法可信度近了一步。虽然女王的魔力不咋地,可她若拥有这个王宫并知道什么类似杨博士搞的魔力转换装置,要如此‘求雨’也不是不可能……
不……这里是结界,我本就不该用正常的思维看待这里的事情才对。
“铃!”
好在因为魔素的指引,我找到了一条通往中心的路。在这里,我看到了铃没落的背影。她明明应该听见了我的喊声,却石像一般站在这儿,一动不动。
“铃?!你怎么啦?”
我奔了过去,她这才终于说话了。
“莉娅,你终于来啦。”
“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铃指着面前的一个足够躺下一个妖精的祭坛,那上面堆着一抔金色的粉末,说道:
“女王她,驾崩了。”
“驾崩?嗯?死了?!!”
什么?铃说妖精女王死了?可是前天明明还在活蹦乱跳的!还有,这团金色的粉末是妖精?
没等我的脑回路转过弯,铃忽然牵起了我的手飞奔起来!
“欸?!我们要去哪儿?”
“莉娅说的没错,我带你去看女王的秘密!”
只见铃拉着我轻车熟路跑过一条条走廊,在这里我们一个卫兵也没遇到,而周围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飞扬的金色尘土,带着点点熟悉的气味。这里的妖精都死了?起因呢?预兆呢?这是怎么回事?
“魔法!魔法!这一切都是魔法!”
铃惊喜地给我展示了一个巨大的中空房间,在这里有一颗水晶球一般的物体漂浮在中央,而地面上绘着一个魔法阵!
周围的树枝形成了许多植物藤蔓在摇摆,我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阿托恩世界树魔物活性化时的魔力变化!
“这也是世界树!”
我惊呼道。
“这一定就是精灵为妖精建设的结界魔法,莉娅你看得懂吗?”
懂?我不可能懂精灵魔法,但是眼前的这个球……
“萨莫拉克……”
水晶球像一颗星球在我的眼前缓缓旋转,但其表面始终显示着萨莫拉克大陆的西南角——妖精的那块乐土,人们不断失踪的那片禁忌之地。铃向球伸出手去,一股金光迸发,就像要把她吸进去!
“铃!当心!”
我一把将她抱住拖了回来,她才猛然回过神。
“莉娅!我明白了,这里可能是离开结界的出口哦?!”
“啊?”
我自然是没有明白她是如何思考到这方面的,不管怎么看眼前的水晶球都是个不祥之物!因为魔物的气息在被它吸收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步精灵世界树的后尘?!
毫无疑问这个过程也快发生了!毕竟这里面的妖精都死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了更令人吃惊的东西!
“萨莉亚姐姐?!”
水晶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萨莉亚怎么会在里面?!”
只见水晶球映出了萨莉亚正与奇怪的植物搏斗的场景!她以机械体的暴力撕扯植物茎秆,而在那下边,露出了一个熟睡的脸庞……
“咦?莉娅?那个是你?哪个才是你?”
铃看见萨莉亚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混淆了。不过眼前萨莉亚正在救我的事实是不错的,我被某种植物魔物捕获了,而且还昏迷不醒,此时她正在救我!
更稀奇的是,萨莉亚的身边有一枚娇小的身躯在游荡,她持着一柄矛勇敢地刺向藤蔓,那是……瑞斯?!
世界树……魔物化……
和萨莉亚在一起的瑞斯……
末日……
灵光一闪,我终于意识到了妖精们末日的意义。
“铃,你们并不是对末日毫不关心,而是你们……已经处于末日后的世界了。”
我认真地告诉她:
“听着,你们的结界,这个保护着你们生活的神树恐怕在萨莫拉克大陆上早就魔物化了,你们不过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情而已。来到这里的人类从失踪事件起就沦为了魔物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