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反光里的人斑驳不清。
杂乱的深啫色头发像是杂草一样毫无道理的排列，幼态的眼睛灰迷无神。
苏梓已经快认不出自己了。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个从远处来的声音把她从发呆中唤醒。
苏梓抬起脑袋，前面隔着两个班的楼道后，一个留着长直发的大雷女孩和着一群人上来。
苏梓看见了海落，海落也看见了她。
后者只是把视线稍微往她身上一放就移走，苏梓心口一紧，把手中的早饭往怀里藏了藏，她的想法很简单......
现在的生路只有海落一条了，海落要是真的不喜欢她，昨晚没道理来。
不管怎样，她来了就是说还有机会。
只要把海落哄好......她还是有生路的吧。
苏梓迎上前，海落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走到班门口，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直直拐进了班门。
跟在她后面的其他人也瞅了她一眼，像是在看垃圾。
等海落进去，八班的班长走出来，“同学，你找谁？”
苏梓摇摇头，班长干脆地拽住门把，想把她关在门外，“那请回吧。年纪不许串班，你忘记了吗？”
“我找人。”苏梓伸出左脚，班长看见了，却反而更大力地摔上门。
脚被夹得生疼，苏梓却顾不上。
用肩膀撞开门，走进去。八班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班长想拉住她，“你不要进来！”
“我找人。”
海量针一般的视线刺在身上，苏梓手足无措。
她很快就看见了最北侧的海落，赶快直直走到她的身前，“海落。”
海落脸色一变，嫌弃地皱了下眉，“别和我说话。”
“这个给你。”她买的是学校里很有名的鸡丝烫和生煎包。
这家店就开在学校门口，苏梓每天上学都能嗅到香香的气味，每天早上这家店都人满为患。
这两份菜并不便宜，一套下来将近30块钱，她看了三年一次都没舍得吃过，这次为了送给海落，她狠下心买了一份，可当她捧过去的时候，海落拍开了她的手，汤差点撒掉。
“什么东西啊？端走行不行？好脏，别给我桌子弄脏了。”
“就是啊。海落缺你这份早饭吗？”
“别污染了这边的空气，小**，你能不能赶紧滚出去啊！”
班里顿时充斥着下流的谩骂，苏梓抿住嘴唇，哀求地盯着海落看。
后者抱着胸，轻佻地打量了一眼早饭，“还不走？”
“你不要吗？”苏梓抿了抿唇。
海落嗤笑一声，“我家厨师烧得可比这干净又有营养多了。既然送给我，拿我有权决定它的归处吧。”
“嗯......”
苏梓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海落笑着摇摇头，“拿到后面的垃圾桶丢了，然后你给我离开。”
她抬起头，眼睛微微瞪大，“丢了？”
“对。你丢，现在就去，还是你不愿意？”
苏梓不敢说她不愿意，海落的话她不敢不听。
可是......这样听话有意思吗？
海落真的还会再救她一次吗？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第二次来，而下一次，她们在明白海落不会帮她后，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想活下去，好像只能舔海落了。
“好。”
苏梓走上两个大组间的小路，一步一步向着路尽头的垃圾桶走去。
班上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一位小丑在表演。
她早就没有什么羞耻心了，这些事都无所谓。为了生活她都去姛酒吧当过陪酒，还被人看见了......
现在她在学校是没有廉耻的烂裤裆，大家这样看她也不奇怪。
苏梓走到垃圾桶边上，眼睛盯着里面的垃圾看，她其实是有点喜欢海落的吧......毕竟海落有钱，以前个性也好，正是因为她没想到那样的海落竟然对她说“陪她玩玩”，她才有些失控。
现在海落变坏了，就像个真大小姐。
她到底还要怎么样呢？需要她跪下舔她的脚，才愿意救她吗？
她转头，想看看海落是不是在盯着她看。
可是海落根本没有看她，而是在位置上玩着手机。
苏梓自嘲地笑了一下，毕竟她才是那个不得不求别人上的贱人......
妄想海落对这样的人同情，怎么可能呢，比她好的人可多得多了。
给海落买早饭的她，才是个傻子，原来直到现在她都在期盼着，海落会在途中叫她停下，然后把早饭接过去。
啪嗒一声......
早饭落进了垃圾桶里，苏梓走到海落座位前，对着低头玩手机的人惨笑一下，“我扔掉了。”
“那你走吧。”
.......
她跟个傻瓜一样再等了一会，舔湿嘴唇，转身走出了班级。
走廊上人来人往，苏梓耷拉着脑袋避开所有过往的人，一个人走进了班级。
坐到角落的位置，拿出手机，催债的消息最多，只不过这次他们不再咄咄逼人了。
叫海落帮忙还是有用的。
可是......海落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呢？
她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吗？
她前两年可以一巴掌打过去，但是现在她都这样乞求了，她还不够卑微吗？
苏梓也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什么债都得她来还？凭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卖身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反正，海落不要，其他人也会要吧。
找海落是因为她有钱曾经也表达过爱意，现在她不要......总不能等死。
她记得在那家酒吧，就有很多人想在下班把她带走。
苏梓抿了抿唇，最后一次......海落不要她，她就得想办法找别人，至少她这么可爱，应该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卖掉吧。
点开和海落的聊天，苏梓咽了口唾沫。
-晚上，见一面吗？
心跳加速......
1秒钟，2秒钟。
3秒钟。
海落回了。
-没时间。
要给，她果然还是想给海落。
-什么时候有时间？
-没有时间。
-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什么都行。
什么时候，她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了？
可是海落没有回。
苏梓发了一个消息过去，左边有个红色的感叹号。
曾经她一巴掌过去海落都没有删，今天却删了。
求着海落要她也不要，那也没办法了吧。
她不再犹豫，海落不要她，她也不可以等死。
至少等下次那些人要债，她必须得把拖了快一年的利息换上才行......最低限度也得还30多万吧。
得多少才够呢？
找到店长的微信，她鼓起勇气，身不由己地发了一条消息。
-晚上我可以去打工吗？我可以......陪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