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缓缓落下的季霜，李睛长呼一口气，转身虚弱的趴在了地上。
良久，任宁率先开口道：“你没事吧？”李睛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外面，怎么样了？”李睛缓缓开口道，刚才一场大战显是让他有些元气大伤。
此时此刻，擂台依旧灰茫茫的，看不清外面。
原先众人只看见李睛打断了季霜手中的剑，擂台外便变得灰雾茫茫。无人敢上前查看，怕是二人手中的底牌。
任宁只手一挥，“季叔！”宁欣愤怒一吼，只看见擂台上正是半坐着的李睛和斜靠在墙上的任宁。季霜的尸体已经倒在地上，眼神依旧锐利，显得有些瘆人。
一旁的宗门内，众人见归去的杨雄安然无事，纷纷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哥！你怎么在这！”任青激动的吼道，任宁朝任青摆了摆手，随后提携着李睛，正要走下擂台。
“慢着！”宁欣语气冰冷。“宗门邪修，既然你们不遵守规则，那我们也不客气了。”宁欣显出诡异的微笑，随后拔剑朝月一指。
猛的一下，苍月变得明亮起来，强大的光芒无不让人挡住了眼睛。
任宁脸色一变，立刻从手中的包袱里掏出一枚微小模样的剑形。“天剑决北宗，星月瀚冰楼。启！”霎那间，任宁背着的长剑似乎安了翅膀一样，竟飞了起来。
“这是召集太庭宗的标志！他们想一网打尽！”任宁语气颤抖，早就没了刚才的那般自信。“上来！”
李睛还没站稳，就被任宁一把拉上长剑之上。“任师兄，你慢点啊！掉下去要死人的！”没有理会李睛的话，任宁飞速朝着任青飞去。
“任青！”任宁面色凝重，“拿上这个，用我教你的，带你的师弟师妹们逃出去！”说罢，他从手中脱落出一枚舟船模样的玉器。
“哥！保重！”来不及做告别的话，任宁转身向光亮处飞去。
“我们该怎么做？”
“这光亮威力巨大！我们去把它打掉！”狂风怒号，云宁不得不大声吼叫的说道。
李睛只感觉飞剑越来越快，讲真的，自己穿越这么多年，从来还没体验过一把御剑飞行的感觉。
“我该怎么做？”任宁指向远处向光亮处奔袭而来的宁欣等人，“缠住他们，五分钟，只要五分钟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说罢，他缓缓将剑身飞向一棵树下。
纵身一跳落到树上，李睛朝着任宁飞去的地方大声吼道：“交给我吧，任宁，你要小心！” “好一个杨雄，给我去死！”转身向后看去，宁欣已经提着剑几步跳到了树上。
猛地躲过重重的一剑，李睛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口处传了过来。“乌合之众，还林申的命！”躲过宁欣，李睛直直的刺向身后的随侍。
一剑穿心，两人纷纷落在倒在地上。望着身前十多个武夫，李睛自信一笑，手中长剑宛若惊鸿，眼眸中多了一丝血色，“都去死吧！”
贯穿一刺，摆头，随后拔剑起身。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随后又挥向其他人。“给我去死！给我去死！”李睛身上的长袍早已经破烂不堪，手中的长剑被血液沾的透红，站在几人之中，宛如一个杀神一般，浑身透露着血色。
一剑刺穿迎来的武夫，又用力一拔，转身又劈向第二人。李睛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麻木，好似成了一个杀人的工具一样。
眼看着李睛挥剑拔剑的动作越来越慢，宁欣嘴角冷冷一笑。
“报仇吗？先还了季叔的命吧！”
宁欣剑光一闪，李睛眼睛瞬间发白，他捂住双眼，止不住的颤抖着。
“受死吧！”失去视野的一剑，这一次，没有例外，更没有所谓的困兽之斗。
时间仿佛凝固，在场的人无不屏住了呼吸。长剑刺破李睛的胸膛，血液溅了满地，红色的衣摆随风飘摇，长剑随着萧瑟的秋风缓缓落地。
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花海被月光照成了蓝色的，天地之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拔出胸膛的剑，李睛才仿佛知道自己被捅穿了心脏，他双腿一颤，嘴角间流出一丝鲜血，跟随着无力的风，倒在了地上。
睁开双眼，李睛看到天上的亮光猛地爆起异样的色彩，耳朵轰隆隆的，失去了一切听觉。只记得自己躺在地上，花香依旧，地上的黄土松软如枕，任宁嘴上说着什么，骑着飞剑就要迎自己而来。
“任宁，这世界没有例外的。只有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们一命。”嘴上悄悄说出这句话，眼睛再也睁不开了，索性闭上眼睛，于是乎，天地黯然。
几乎是一瞬间，任宁刚引爆完天上的星标，就看见李睛被围攻在下方。“拖住，我来了！”任宁赶忙飞向地面，却看见宁欣一把长剑已刺穿李睛的胸膛。
“任宁！住手！她是岳山派掌门的女儿！你不为自己着想，那就想想自己的北宗，自己的弟弟！”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凌霜带着一众太庭宗修士赶了过来。
“我……”任宁失去力气，索性跟着飞剑一起落了下来。凌霜，曾救过自己的弟弟一命，自己就算在怎么大逆不道，也不敢拔剑挥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此次胡闹，非怪你我，而是怪罪在季霜这人，至于他，已经被你杀了不是吗？”凌霜语气稍微缓和，有些安抚的说道。
“至于他，厚葬吧。”
杨雄的死，或者说是李睛的死，对凌霜并不意外。在他看来，自己计划的失败，多半都在乎这个少年之中。
李睛死了，于尽眸子闪动，随后一巴掌向任宁。掌声清脆，已经打的有些发紫。“你走吧，如果我再遇到你，我会杀了你。”任宁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师弟，这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以为这会是你的历练机会。”于尽语气冰冷，转身望向院子外高耸的太庭塔。
“三年内，我会给你报仇的。”说罢，他转身走向院落外，随手点了一把火烛，抛向身后。
“废物！废物！”高楼上，凌霜正手拿着一条皮鞭，狠狠地抽向被五花大绑在墙上的宁欣。“都怪你，怪你和你那个废物长老，还有你的废物老爹！”凌霜说着，语气越来越愤怒，有些不解气的一拳砸向宁欣的肚中。
“圣子大人，那个少年的尸体，怎么办？”门外，赶来的黑衣随从问道。
“抛到后面的河里去。”凌霜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再这样下去，圣主醒了自己定会被口伐笔诛。
看向身后鲜血淋漓口不能言的宁欣，凌霜突然多了一丝怜悯之情。“她，带下去，好生照顾。”黑衣男子拱手称诺，缓缓退出了房间。
深夜，太庭城的江边，两人提携着一个包袋，随后一口气扔了下去。“老大，干完咱们喝酒去？”另一个男子笑笑，“走！反正今天晚上是睡不了觉了。”
与此同时，江下游处一处石头上，一个男子正提着酒杯悠悠的坐在石头边，百无聊赖。
眼睛睁开的一瞬间，李睛就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我复活了？我又穿越了？”脑海中传来两个问题，随后看向周围。
自己正身处石洞内，躺在石床之上。抬头看去，只看见江河波涛流去，颇有一番韵味。
“醒了？”声音淡然，李睛抬头望去，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衫，头发也灰尘扑扑的，眼睛却闪烁着异常的光彩，令人无法直视。
“李睛，这么久，我们终于见了。”又是一句话，却在李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刚想开口，喉咙中却发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必说话，现在听我说就好了。”林幽眼神锋利，直直的瞪住了李睛。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李睛瞪大了眼睛，四肢也不由得抖动起来。
林幽见李睛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叫林幽，是一个武夫。不过，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八千年前，我在令一方世界武道成仙，打破那方世界的屏障，飞升来到了这里。”
“我那个世界，修仙和武道并存，但人们都追逐修仙，以为只有自己修为高，寿命就高了。”
“而我不一样，我就练武，练着练着，我发现我不死不灭，获得了他们追溯千百年而未得到的永生。”
“后来，我肉身越来越强大，以至于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容下我，所以我顺遂天道的意志走了，走到了这里。”
“刚来的时候，我以为这里全部都是和我一样的天道不容之强者，结果，我见到的只有一堆野兽和野人，连一本武功都没有，更不必说天道了。”
“于是，我干脆将错就错，在这里当个创世主。”说罢，他拿出一枚闪烁着仙华的灵球，灵球中五色斑斓，显然不是什么平凡之物。
“两千年来，我终于悟了补天之法。这就是我捏的天道，怎么样？不错吧？”
“我给他取名叫做阴阳长轮道。”说到这，他颇为无奈的说道：“刚做好的时候，我以为我要复苏这个世界了。”
“结果，这天道的力量会因为我是外来者的原因失去一半，我历经两千年做的天道灵球，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我也做不出来第二个了，我当然不愿意只有一半的威力了。”
“这六千年来，我都在等着一个外来者，希望有一个人能和我一样强大打破世界屏障，然后我们二人携手并进，共同创立天道。”
“当然，你不在的日子，我还做了许多改变。譬如说，我可是教了不少人超凡的途径。”说到这，他有些怅惘的看向头上的江河。
“这便是为什么这方世界有时候武道繁盛 有时候修仙繁盛的原因了。”“天道不全，修仙之法无论怎么办都会像这条河一样，滚滚逝去。”
“现在该你的选择了，你要当我的同行者吗？”林幽眼神真诚，看不出一丝使坏都意图。
“我…死了吗？”良久，李睛沙哑的问出一句话。
“死了，不过我给了你一滴我的精血所以你又复活了。”林幽语气平淡，仿佛生死之间如儿戏一般。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李睛试探性的问道，林幽回答道：“不会怎么样，只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你复活了，而且，我的精血永固在你的身上，这意味着，你以后不能再吸收灵气了。”
说到这，他开玩笑似的说道：“八千年的等待，还是要功亏一篑吗，唉。”
“如果我同意，又会怎么样？”
“你会和我一样，不死不灭，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了。”
多年以后，李睛再次想起这句话，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岁月的流逝，故友的老去，以及自己的改变，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林幽的谎言。
“我该怎么做？”
“你我二人指尖交错，共同触摸到这球上。”林幽语气闪过一丝激动，嘴角止不住的嬉笑了起来。
“笑什么？”“没，没什么。”林幽收揽了笑容，“天道重塑所需力量巨大，我们二人可能都会沉睡很久。”
“多久？”李睛有些反悔，若是千年过去，自己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放心，你不会睡很久的，顶多几个月。”“至于我，估计要睡很久了。”
不死不灭，这是多少人穷尽一生的梦想？李睛心中已经有了故人远去的觉悟，他深吸一口气。“我的人生本就是绚烂多彩，我两世为人年龄不超过三十岁就死了，我本该能活更久。”心里给自己打好气，李睛不在犹豫，手指一点放到球体上面。
戏剧般的一天，千年过去之后，依旧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