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姜清樽知道这事,肯定会感叹一声:不愧是天机仙子的气运。
若是灵枢那天晚上进入后院发现了厨房里的秘密,那她肯定是跑不掉了,美妇人是不会让她走的。
到时候,即便有着姜清樽帮忙,即便有着威力霸道的催亡咒,谁活到最后还真不一定。
毕竟姜清樽的作用有限,唯一能提供的帮助就只有千奇百怪的咒语,一旦差距过大,咒语就会失效。
而灵枢是个凡人,体内丝毫没有灵气。
只可惜……
偏偏书童来时,门没锁。
……
一路上,灵枢都低着头闷闷不乐。直到雨停了,穿着蓑衣觉得闷热,才终于烦躁地脱下蓑衣,发出这一路来唯一的一句话:
“好烦呐……”
姜清樽知道她在烦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被人家反驳得毫无招架之力,脸上无光感到羞耻罢了。
他并没有讲什么安慰的话语,因为他认为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阶段,过一阵子,这种难以忍受的想起黑历史般的情绪便会消退,然后被她抛掷脑后。
事实也的确如此,灵枢走着走着,脑海中的想法便被饥饿感和身体的疲劳感给取代了。
她觉得头晕,觉得自己要是再找不到吃的,恐怕就会晕过去了。
她的嘴唇因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干裂,逐渐地,她也不想讲话了,因为光是闭着嘴巴嗓子都好像在被七个太阳炙烤般,要冒烟了!!!
终于,在她走走停停、即将坚持不住时,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个村庄。她喜出望外,好似望梅止渴般,身体里居然重新冒出了一点儿力量,让她好受了不少,支撑着她朝着道路尽头的村庄走去。
她来到了村庄口,道路的一旁坐落着一块巨石,巨石上用红色的油墨书写着三个大字:风云镇。
而在风云镇的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坐在木椅上抽旱烟,身旁站着两个人高马大、手里拿着镇子上铁匠打造的长枪的男人,正对进出的百姓一一进行检查。
灵枢不明白他们在查什么,应该是附近有坏事发生,但身正不怕影子歪,她走上前去想要和其他通行正常的百姓跟进镇去,却被其中一名男人用手中的长枪拉了下来。
“你是从哪来的,来这儿做什么?”坐在木椅子上的老头抽了口旱烟,吐出烟雾缭绕,浑浊的眼珠子盯着灵枢,用自己那沙哑的嗓音问。
老头的眼神很毒辣,看得灵枢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彻底看穿了一样,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灵枢老老实实地说:“从前面的客栈来的,想要到这儿寻些吃食,顺带安顿一下。”
“哦?”
老头的眼睛睁大了些,两旁的男人也将目光放到了灵枢的身上,灵枢不明所以,只觉得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不少的惊奇,像是她做了什么常人难以办到的事情。
“你是从前面的客栈里来的?”老头问。
灵枢点点头:“正是。”
“你可知那客栈里住着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魔?”老头压低了声音,眼睛也眯起来,浑浊的目光中透露出危险与忌惮,“常人可走不出来。”
“人魔?”灵枢下意识地念出声,满脸震惊与后怕。
附身在她体内的姜清樽也被这一消息给震惊到了,他连忙问灵枢:“现在是天元几年?”
灵枢不明白上仙为何会问这个,但在震撼之余,她还是在脑海里回答了对方:“回上仙,现在是天元1979年。”
“天元1979……”姜清樽在她的脑海里呢喃,“竟是天元1979?!”
一瞬间,姜清樽停止了降神秘法的运转。他的灵魂被秘法裹挟着,脱离灵枢的身体,飞跃云霄、青山……最后回到姜清樽的体内。
“上仙?”灵枢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地问,却始终得不到姜清樽的回答。
她慌了。
难道说,上仙走了?
怎么会走得如此突然?
天元1979……是个什么特殊的年份吗?
老头却是陷入回忆,继续说:
“那人魔原是位美妇人,和她的丈夫相依为命,经营着客栈。”
“偶然有一天,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在客栈暂住。”
“那书生见美妇人年轻貌美,偷偷与她说,若能与她行一晚男女之事,日后金榜题名、飞黄腾达时,定不会忘记她。”
“美妇人被书生的才华深深折服,又因自身丈夫不起已久,便同那书生上了床,接连缠绵数日,直到书生离去。”
“后来她日盼夜盼,盼望着书生有一天回来接她,一同去过那富贵日子。”
“她确实盼到了书生,不过书生此次登门非但不为接她,反而将此事告知了她的丈夫,嘲笑她不知廉耻,不守妇人之道。”
“于是她的丈夫崩溃了,痛哭流涕之下咬破指腹,用自己精血书下休书,撞柱而亡。”
“美妇人悲痛欲绝,书生在一旁讥笑。”
“美妇人却成了人魔,陷入癫狂,当场吃了书生。后又吃了丈夫的尸首,恢复了理智。”
“从此守着客栈,等待每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一个都不放过,统统吃掉。”
“一般来说,她也会吃常人。你能走出客栈,倒是侥幸。”
言罢,老头敲了敲手中的旱烟,敲下几缕烟灰:
“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我还年少,转眼已是暮年,你倒是我头一次见到的,从客栈里活着走出的孩子。”
……
天元1975年,第一次灾祸爆发。1979是第一次爆发的四年后。
姜清樽坐在土坯房的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根本不是五十年前!
灾祸已经爆发了!
可我怎么会在临江镇这里?
明明只有五十年前,我第一次穿越来的头一年我在这呆过!
姜清樽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恐怕是落入到了某种危机之中,他猛地联想到了突然登门拜访的小师妹,以及和小师妹交流时墙角无缘无故流露而出的黑色粘稠血液,关键是,当他走到墙角蹲下身子想要查看时,那黑色的血液竟然消失了!
进而,他联想到了溯源法宝。
他俯下身子朝着床底下看去,果不其然,溯源法宝……不见了!
姜清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在片刻间涨红。
他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宛如火山喷发中的岩浆般,直冲大脑。他死死握紧拳头,手背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仿佛盘根错节的巨树根。他咬牙切齿着发誓,非要把那抢走他溯源法宝的狗贼碎尸万段!
他的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意识刨根问底般地在记忆的海洋中穿梭,然后翻找出了前世与小师妹交谈时,小师妹透露出的家庭住址。
自他穿越而来到溯源法宝失踪为止,他在这里只见过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来过这,那便是小师妹。
无论如何,小师妹的嫌疑最大,她极有可能是假装离开,实际却是等到他运转降神秘法后折返,趁机将床底下的溯源法宝偷走!
虽然漏洞也存在,就比如小师妹是如何直到他怀揣溯源秘法的?
但此下别无线索,当务之急肯定是调查能调查的,一切都不能放过!
“妈个b……”姜清樽的怒骂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冲出来的。
他啪地一下推开门,朝着远处肉眼可见的“其远山”走去,想要先在山上采集些草药,制成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提升目前自己的硬实力,再去寻找小师妹的踪迹不迟。
要不然以凡人之躯,鲁莽行事,注定半路夭折。
可他没想到,待到他来到镇子的边缘,想要出去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来,将他拦住了!
拦住姜清樽的是一位住在附近的壮汉,身高两米,浑身肌肉,胳膊比姜清樽的腿还粗,光是站在那儿压迫感就十足,二者体型稍微对比下,犹如成人与孩童。
他对姜清樽说:“不可外出。”
姜清樽问:“为何?”
“没有为何。”壮汉说。
姜清樽笑了。
被气笑的。
他快速地念出咒语,然后抬起手臂朝着身前的壮汉甩去。
壮汉见状面不改色、无动于衷,任由姜清樽的手臂甩在身上,本以为自己会稳如泰山,却没曾想自己的身子像是遭遇了一头大象的全力撞击!
“pong!”
随着一声爆响,壮汉如一块破木头般朝着一旁的房屋倒飞而去!
房屋在被撞击的一瞬间倒塌了,壮汉被埋在废墟里,不省人事,而露出的那半个身子,已经被姜清樽砸得爆开,血肉模糊!
姜清樽冷哼一声,像个邪修。正欲走向其远山,又冒出一位壮汉拦住了他。
这壮汉身高两米,肌肉爆棚,胳膊比姜清樽的腿还要粗。壮汉说:“不可外出。”
姜清樽疑惑地“嗯?”了一声,心想今日怎么这么多夯货,抬头一看,这壮汉竟和之前的壮汉长得一模一样!
他惊讶地望向原先的那位壮汉,发现对方仍旧躺在房屋的废墟中血肉模糊!
“……”
姜清樽的心中逐渐地升起了危机感——此临江镇非彼临江镇,仿佛八面埋伏、危机重重。
回头一看,只见街道上的所有渔民都手持鱼叉,眼神凶恶犹如厉鬼,死死盯着姜清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