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众人出现在了临江镇内。
顾老爷率先被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和恶臭味道给熏得呕吐,坐在马车车厢内的三人也纷纷下了车,唐家姊妹蹙着眉头疑惑什么东西这么臭,一看,当场面若白纸。
呕吐的劲头过去后,顾老爷凑到姜清樽的身边,一边喘息着一边艰难地说:
“上、上仙,这镇子,究竟遭了什么劫难?怎会有这地狱般的场景?”
姜清樽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包括但不限于毒人肉凄凉、悲惨的经历。
他们听闻后都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因果罢了。”姜清樽说着,带领众人前往穗江边。
“这穗江里有一条洞明境的妖兽,名唤江豚。”
姜清樽指着波澜起伏的穗江,向三人介绍。
“这江豚霍乱江边小镇许久,我有心重建临江镇,必除此妖。”
“奈何此妖灵活得很,我虽能胜它,却要不了它的性命。”
“每当情况不利时,它便会化作一阵妖风逃回穗江内,而我不善水战,故请你来此相助。”姜清樽说着,来到了唐休休的身旁。
唐休休被他注视得有些羞怯,连忙摆手推脱:“上仙,我,我真的不会除妖!”
妓女姐姐也在旁边附和。
顾老爷拿出纸笔站在一旁书书画画,记录着“少年仙人请三影少女除水妖”的过程。
姜清樽却不太想跟他们解释——罗里吧嗦的不如眼见为实。
见唐休休一直不愿意配合,甚至蹲下了身子,双手抱头,嘴巴里委屈道:“呜呜呜……不要哇……放过我罢!”
他干脆直接将唐休休举了起来,举过头顶,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调用丹田内的灵气,将唐休休像石头一般抛向了波澜翻涌的穗江。
“咕咚——”一声。
发出一阵惊呼的唐休休便被抛进了穗江内,直溜溜地沉入了水底。
“阿——被丢进去了——”
站在一旁的妓女姐姐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自言自语。
不明所以的顾老爷抬起头来,发现刚刚蹲在那儿的唐休休人没了,再联想起方才书写时听到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手中的毛笔掉在地上,同身旁的妓女姐姐一样呆愣愣地自言自语:“阿——被丢进去了——”
满头问号的姜清樽歪着脑袋回头望向他们:“你们是复读机吗?”
接下来不出所料,顾老爷在质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边问还一边哭,更是紧紧抱着姜清樽的小腿,哭声像是在杀猪,哀嚎着好不悲惨。
妓女姐姐则愤懑地指着姜清樽的鼻子破口大骂,同样质问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骂着骂着也哭了起来,哭她那可怜的妹妹,竟就这么死了。
哭着哭着也蹲了下来,像她的妹妹那般蹲着。
姜清樽双手捂住耳朵,尽量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些。一阵子过后他实在受不了两人的哭腔了,向两人解释了自己这样做的缘由。
妓女姐姐红着脸问他,好不委屈:
“此话当真?”
“当真。”
姜清樽点头说。
“既如此,是小女子唐突了,上仙莫怪。”
她站起身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同不再嚎哭的顾老爷一齐向姜清樽行了一礼。
姜清樽摆了摆手,示意无关紧要,没说什么。
顾老爷将地上的毛笔重新捡起来,捏着手指想要将毛笔上沾染的泥尘给去除掉。
他蹲下身子,将毛笔在事先准备好的砚台上抹了抹,再沾染墨水,重新书书写写起来。
“……少年仙人不由分说,将三影少女掷入穗江,一骨碌就沉入江底,不见踪影。”
“妓女姐姐破口大骂,质问少年仙人何故害人?”
“少年仙人不堪辱骂,无奈解释。明白事情缘由的妓女姐姐作礼道歉。”
“唯有我——英明神武的顾老爷,从一开始,就洞明了少年仙人的动机!”
写着写着,顾老爷发出了一阵阵得意的邪笑。
这笑声听起来怪猥琐的,惹得一旁的妓女姐姐投来鄙夷的目光。
姜清樽则将目光放到穗江起伏的江面上,等待着唐休休除妖佳音的到来。
……
被上仙掷入穗江的半空中,唐休休已经确定自己要葬身鱼腹了——
哪怕自己从小与父母在河里捉鱼,也颇通水性。
穗江里水妖作祟,水流激昂,一旦坠入其中,若非立刻爬上船只,凡人想要活命,难如登天——
岂不见,尊为上仙的姜清樽,亦不敢入江斗妖?
可随着冰冷的江水一股脑将她的身子吞没,她一瞬间就不害怕了,甚至于——她没有了自己的意志。
她的眼镜脱离她的鼻梁与耳郭,在江水中独自上升至水面,顺着波澜激昂的水流飘向远方。
她的瞳孔顷刻间苍白一片,眸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
姜清樽灌输入她体内的灵气在她的经脉中游走,而后消失不见,她的眸子却是重新出现了,并非原本黑黝黝的人类眸子,而是宛如蛟龙的金色竖瞳!
金色竖瞳出现后立刻灵动了起来,眼眸子四处观望着穗江内的场景。
突然间,青天白日里乍起一道惊雷,直贯入穗江内部!
待在岸边的三人见状不禁发出惊叹。
妓女姐姐犹豫了片刻后,来到姜清樽的身边再一次道歉:“当真是我错怪上仙了!”
上仙倒是再次摆了摆说,没说什么。
顾老爷则奋笔疾书,不知又在怎样激情澎湃地用文字美化自己了。
那道惊雷轰隆一声击在她的身上,她非但安然无恙,甚至于充满了神性!
她的身子不再下沉,感觉这一穗江之水皆是她的臂膀,随心所欲任她使唤。
她的棕色长发转变为了金色,在幽幽的江水里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光。
轰隆而贯的金色雷霆更是化作她的武器,被她攥在手中,雷蛇不断在其中奔腾缠绕,宛若两头尖的长矛!
周围的鱼蛇皆被吓得逃离此地,她的目光却深邃悠远地看到了极远处,那躺在江底巢穴中歇息的肥硕江豚。
她朝着江豚的所在游去,速度之快,让姜清樽见到了可能会惊呼:他喵的这速度哪儿是人,是鱼雷罢!
正在巢穴中熟睡的江豚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就要到来了。
霎那间,它从噩梦中惊醒,立刻便察觉到了沸腾着的江水里充满了危机,好似有什么大恐怖降临!
它刚站起身子想要暂离穗江,去避一避这贸然到访的大恐怖——
然后它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大恐怖像鱼雷一般攥着神雷瞪着金色竖瞳,金色长发宛如海上灯塔似的在江水里耀眼万般,杀意凌然地朝着自己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