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杀到了塞拉菲娜二人身旁，询问道：“两人……勇士……”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发发发发生，怎么了！”
瑞恩几个踉跄，抓住身边的一个士兵。
“啊——————————————”
那个士兵惨叫一声，身体迅速萎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个壮年小伙变成了耄耋老人。
不过几秒，一个如枯木般的人形东西倒在了地上，地震还在继续，将他脆弱的身体摇成了粉末散在空气中。
他的盔甲也叮叮当当地坠落在地上。
噩梦。
瑞恩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涣散。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啊——————”
“呜啊——————”
“呃啊——————”
没等瑞恩回过神来，惨叫声四起，他的部下，他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像是被抽干了血液和魂魄般，化作了枯柴倒下，毫无尊严地死去。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从哪里来的魔术，只看见同伴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人干。
战局再次发生了扭转，人类这边军心大乱，恐慌性地争先恐后地开始逃离战场。
而魔物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兴奋地追杀溃散的乌合之众。
“停下来！调整阵型！逃兵处……呃，呜……”
指挥官的话没有说完，一只瘦小的魔族跳上了他的脊背，将他的喉管一口咬断。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天助我也啊——”
那只魔族上窜下跳，赫兹托夫的逃兵主动地把背部交出来，瘦小的魔族如虎入狼群，咬断一个又一个士兵的喉管。
“发生了什么……”瑞恩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眼前的景象是人类无法理解的，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几乎所有人都在逃跑，有的跑着跑着就变成了老人，然后如蹩脚的柴火般倒在地上，有的被怪物撕碎了脑袋，破开了胸膛。
血流成河，黄沙满天。
连太阳洒下的光芒似乎都沾染上了邪恶的味道。
瑞恩莫名的心悸。
“呃啊——————”
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是有一只大手抓出来他的头皮，就要这么将他的皮撕下来，连灵魂都发出了震颤。
突然，一股暖流从肩部涌入，使他重回平静。
短短不到一秒，瑞恩感觉自己老了十岁，浑身都被汗水浸湿，每一根骨头都在战栗，眼前染成了一片血红。
他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在血红色的滤镜下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光晕。
“天……天……天使，天使大人，天使大人，救命，救命，魔族，魔族来了。”
瑞恩用全力抱住了塞拉菲娜的脚，拼命哀求着。
“看在……看在神明的份上，救救赫兹托夫领，救救我的士兵，救救我的人民，要我献出什么都可以……求求您，求求神明，救救我们……赫兹托夫领没有一天忘记……忘记自己生于神的恩泽之下……没有忘记……没有漏掉一天的供奉……求求您……求求您……”
多么讽刺，塞拉菲娜绝美的脸微微扭曲了，红色的泪水从空洞的眼瞳中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是帮凶吗……”
柯蕾特赶到天使身边，着急地说道：
“天使大人，有一个魔族在向这边来……速度太快了，怎么办？”
“啊……”塞拉菲娜浑身冰凉，双手颤抖着，“结束了……也好……我，错了……”
她头顶的光环暗淡下去。
作为天使，她不会不知道这大面积的生命吞噬是谁造成的，又流向了何方。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赤裸裸地……
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如果是……
“天使大人，过来了！”
柯蕾特做好了战备状态，张开了魔力术式。
“咿咿啊啊啊啊——————”
瑞恩松开了塞拉菲娜的腿，手脚并用地爬开，
没爬出几步，一个壮汉一脚踏在他的胸口：“混蛋！你在干什么！给我站起来！”
瑞恩的脸庞扭曲着，肋骨断裂的痛不如他的心痛万分之一：
“罗伊德——啊——我的，我的士兵——”
“妈的。”罗伊德一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嗡——”
所有人脑中都是一震，感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魔力气息。
塞拉菲娜眯起眼睛，看向天上的一个小小的黑影，极强的魔力，绝对不是对手。
这里还有多少活人？
人类惨叫和魔物兴奋的吼声混杂在一起。
“嗡——”她右手一挥，唤出一柄金色长枪。
代表着天使身份的，曾经引以为豪的武器，现在看来上面染尽了肮脏的血。
天上的黑影开始俯冲，划过两道紫色的细线，只用了一秒就从一个小黑点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来了。
塞拉菲娜和柯蕾特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轰隆隆隆隆隆隆————————”
好巧不巧，大地又开始震颤起来。塞拉菲娜和柯蕾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魔力瞬间溃散。
“轰隆隆隆隆隆隆————————”
大地震动的愈加剧烈，地面像是水面一样开始流动、崩解。
塞拉菲娜拉起柯蕾特，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天使大人……”
“走吧……我可以带着你逃走……”
“不，不行！威尔先生……放开我，威尔先生还在那里。”
“他？他估计已经……”
塞拉菲娜的眼神暗淡下来，连一点余波都能吸走成百上千人的生命和灵魂，直面神明灵魂的威尔所遇到的会是什么根本难以想象。
塞拉菲娜不顾柯蕾特的挣扎，向着远方逃离。但是莉莉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过来，三人之间的距离被迅速缩短。
“嗡——”
毫无预兆的，空中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迅速延伸、扩大。
“嗡————”
一只金色的眼瞳出现在了太阳之下，与它相比，太阳的光辉也暗淡下去。
“神明……大人……”塞拉菲娜呢喃着。
至少祂一定会先杀了那个魔族，只要世界上少一个魔族那也好……
“啊——————”
金色的眼瞳看见了塞拉菲娜，后者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魔力和生命力被毫不留情地抽了过去。
是啊……
她想起了在旅店的濒死体验，不是因为拉迪安提斯的灵魂受损波及了她。
而是拉迪安提斯为了让自己的灵魂不受损，选择牺牲她的灵魂。
原来如此，嗯，我知道了。
她的光环慢慢变得透明。曾经闪闪发光的金色眼瞳也变得灰暗无光。
对不起……柯蕾特。
塞拉菲娜连发出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开始自由落体。
视线变得模糊，世界失去了颜色，只看见柯蕾特抱着自己，梨花带雨地喊着什么。
塞拉菲娜抱住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让自己背对着摇晃的大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