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离冗长单调的道路,伴随着逐渐映入视野的楼房,他们来到一处居民区附近。内安看着熟悉的街道在车窗外铺开,在中岛停下车后叫醒了祥子。
“我们要下车了。”
蓝发的少女躺在内安的腿上,朦胧的睁开双眼,抓着面前的座椅直起身子,轻轻的应了她一声。内安在这时扳动把手,推开车门。
可到了这时,祥子的手依然在和内安相握,后者察觉到这点,带着些问询看向她的面庞,却只看到这人有意避开她的视线,只是顺着她的动作向外挪动身子。见她这样,内安就索性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下了车。
她向驾驶位的中岛挥手告别,看着他在道路尽头转向,朝他们来时的方向驶去。她随后在这里向四周张望,依照自己的印象辨认出了方向。开始带着祥子离开原地。
“是往这边吗?”
“嗯..”
道路上行人稀少,死板的路灯打下寒冷的灯光。恋河内安一边行走,一边打量着周围,随即意识到了街道的变化。
和上次比起来,这地方要明亮很多。原本空荡的地方新建了光源,缺失的井盖也受到了更换,起码不会再有人从中跌落了。
“这条路比以前好走了。”内安向身后看去,“是最近的事吗。”
祥子隔了一会才回答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吧..我没有注意。”
内安露出无奈的笑容,继续带着她向前行走。祥子在回应她后接着低下头,注视她们两手相握的地方。
无可避免的道别就要到来,她总归要回到需要她的地方。回家的路途对很多人都意味着温暖和怀念,是一段不需要额外花费时间的路程,丰川祥子却贪恋于手中传递而来的温度,自私的希求这条路能变得更长,更长一些。
最好,最好能等她从中汲取到足够的温度为止,等她从中取得足够的勇气,等她能够真正面对生活的现实,等到....
“我们到了,祥子。”内安的声音响起,她在她前面转过身,面向她。
蓝发的女孩低着头,既不做回答,也不愿放开内安的手。
暗夜深沉凝重,街道空无一人,寒气在昏沉的道路中四处弥漫,憧憧的楼影浮现在高处的黑暗中,似是倾轧的冰川。
往日熟悉的街道此时陌生如巨兽咽喉,仿佛会在她迈出脚步后就将她吞噬。祥子被踌躇困在原地,努力回想着过往的心境,她想要继续扮演回那个冷漠独立的自己。却又担忧今晚的感受变成不会再现的幻影。
“我不确定...内安。”她垂着眼帘,“我不想忘掉今晚的事情,但现实不会因此发生改变。等我在第二天醒来之后,这些会不会都变成一场幻梦?那你对我说的那些,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取决你,祥子。”内安温柔的抚摸她的头,为她拨开额前的刘海,“我们总是有选择的,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记住它。”
“...我会认真考虑的。”
过了一段时间,楼房间的灯火灭掉大半。丰川祥子终于松开恋河内安的手,用包里的发圈在脑后束好马尾,在束起第二个马尾时停下手。接着在脑后摸索。
她再次散开长发,将长发在侧边束起。走到内安面前,把另一个发圈放到她的手上。
“还是觉得应该给你留些东西。”祥子看着内安手上的发圈,“虽然身上没有很贵重的东西。不过这发圈在我初中时就在用,也算有了感情。就把它当做谢礼吧。”
内安有些惊讶,“那好吧,我就收下了。”
“剩下的路,就该由我自己走了。”祥子把手伸向脑后,似是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发型,“你也尽快回去吧。”她偏过头看向内安,“路上小心。”
“我会的。”
内安目视着蓝发少女逐渐走入黑暗,接着抬起头,凝望漆黑深邃的夜空。她看见来自飞机的光点从云层中划过,似发光的鱼游过深海的珊瑚礁,在崎岖的拐角隐去踪迹。
恋河内安回到家,发现客厅正亮着灯。恋河佑树极为少见的没有在房间里睡觉,他靠在沙发上,套着件白色的旧衬衫,眼睛望着电视的方向。
在内安将要经过客厅时,电视机正放着有关当红钢琴家的新闻,这人放下手上的遥控器,叫住了站在卧室门前的内安。
“你不打算做点解释?”
“我应该告诉过你我是和谁去吃饭了。”内安的手从门把上离开,撇了佑树一眼,“你应该看了消息才对。”
“那也不该这么晚。”
“我不喜欢你的态度。”内安对佑树表达着不满,“你是在对我发脾气吗?如果是,我现在没那个时间。”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对你发脾气?”佑树从沙发上坐起来,不解的反驳道,“我为什么连你晚归的缘由都不能过问了?我不是在关心你吗?”
“关心?我看着像审问。”内安再次握住把手,直接推开了房门,在走进室内前回过头来,“我接下来还有工作。如果你饿了,冰箱里还有些东西。”她说完就消失在了佑树的视野里。
“不,什么?难以置信。我又哪里惹到她了?”男人再次躺回沙发,用力按动遥控器上的按钮,然而因为电池老化,他不得不多按了几下。
内安打开桌前的椅子,径直打开电脑上的游戏平台——她说的工作权是为了堵佑树的嘴。不过没多久她就把它关掉了。紧接着换了套衣服,经过客厅来到厨房存放鱼饲料的位置。
她在这里停下,先是在手机上发送一段消息,才伸手揭开柜门。把饲料带到鱼缸旁边。
“现在有空吗?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
“有的,怎么了?”
“我这里有份适合你的工作。”
她抓出些饲料丢在鱼缸里,金鱼摆动尾巴游上水面,嘴部张合期间不断吞入漂浮的颗粒,引起一阵阵环形的波纹。
“适合我的工作?我对你的领域一窍不通,你也应该知道。”
内安看着手机上的回信,又一次在柜前停下脚步,“不是和我工作,别想岔了。”她伸手打开柜子,将饲料放回原位。按着原路返回房间。
“内容是什么?”
“弹钢琴。”内安按下发送,拉上房间的门,“你知道一些酒馆和餐厅会请人驻演吗?”
她靠在椅子上,随手关掉电脑,视线透过窗外,等着另一头的人回复她的消息。
“你是说,有个地方允许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当驻演,还会给她付钱。而不是一个更有经验,更有名气的钢琴手?”
“这就是我要强调的。”内安在这时拿出衣兜里的发圈,凑到近前打量,“我认识那个店主。对方更看重能力,别的都是次要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自己的水平不比那些驻演差,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给你这份工作呢?”内安回完消息,把发圈收进抽屉里。
“所以?”
“你找个方便的时间,我带你过去。你表现的越优秀,能争取到的也就越多。”
“向他们展示你的才华,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