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我那队长瘆人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的时候,我终于回过神。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我还“年轻”的缘故,在姣嫒举着枪,当我看着屏幕面前对着我的那犹如黑洞一般的枪口,当我甚至看得清枪口里的膛线时,我很害怕……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整局游戏的结算画面,早已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小队共八个人,最终以六个人,也就是除了我和姣嫒外全部牺牲的代价,换回了整场游戏的胜利……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好在是发生在游戏里。
-
许久……
“D,哎?!老大?游戏结束了!”——姣嫒那温柔却很怪异且沙哑的声音提醒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那六条灰色的名称,其中柏云零比零比一的战绩,让我实在忍不住惨笑起来,“噗呵呵呵呵,木白云!……”
“嗯……长官?”他就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回复着。
“明天办公室找我。”我的话无比的坚定。
那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再死在真实的战场上吧?
“焯!不至于吧!”,对讲机里传来哀嚎,可我就喜欢听这种哀嚎,那种你们成绩不好就连游戏都打得菜却又无法违抗我的命令的那种快感,这可能是每位队长都会对队员做出的事情吧。
-
“明天,共进晚餐怎么样?还是说你忘了?”——游戏里仅剩一分钟的结算战果时间,对讲机里传来姣嫒怪异的声音,很明显,她是在提醒我明天的约定。
“啊好啊,不过说好了,是我请你,我不会让你花钱的……湖边有一家餐厅,那里的菜不错,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战友”,自然会有联系方式,但其实是来自她国家的社交软件……
毕竟夹在缝隙中生存的国家,一边倒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样的代价就是,会引来战争。可是我在战争之前,真的非常想见一见这位朝夕相处的“战友”,这样一位莫名其妙的孩子。
“那真是有点迫不及待呢……嘀——”挂断游戏之后,姣嫒下线了,留下这样一句话,让我猝不及防却又没有办法。
“噗呵呵呵呵,真他奶奶的有意思。”
那我也只能——合上电脑,坐在椅子上,自我嘲笑罢了。
游戏打的菜,那说话也赶不上趟!果真是“老了”,玩不动了吧。但我倒是真期待明天的见面,她会是怎么样的一位孩子呢?
于是我疲惫的栽在床上,思绪千千万万阻挠着我合上双眼的欲望,我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知为何耳边响起姣嫒分享过的那首她家乡的戏曲,无数遍的在脑子里勾勒出她虚拟的模样,高的矮的瘦的胖的,亦或是戴眼镜的,小眼睛的……
月光很美。
所以眼睛一睁,我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一声悠扬的长笛,迎起东方初生且炽热的新阳,响彻西方的山谷,北方的冰原,唤醒了山脚下小城市繁忙的身影。
街道上零星的老式汽车,打破着凌晨的寂静,换来城市第一声喧闹。穿过第一班疾驰往首都的火车驶过的轨道,斯利卡集市中的商贩们,从他们大大小小的商铺里,向外匆忙的搬弄着自己承载得满满的货箱。
我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贪滥无厌的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远处传来一声一下的手捧鼓,拍打着像刚刚疾驰而去的列车压在轨道上的强硬节奏,不知是谁在吟唱着听不懂的古老诗歌,轻柔且凄凉——这是历史中很著名的作家用以描写战争中失去爱人的歌。
一位穿着传统民族服饰的姑娘,脚踩着绑在脚上沙沙作响的饰品,伴着这吟唱和手鼓,在跳起那古老的舞蹈。
正当她舞到得知爱人逝去的消息而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时,我驻足在广场旁单层木质报亭旁,随手抄起一张报纸,映入眼帘的是报社纯粹为了夺人眼球,用红色超大号的字体写着的:“若战争真正发生,军队是否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看到这样的字样,我紧锁着眉头,一早的心情被这该死的娱乐报纸全部毁尽,我点燃一颗香烟,靠在报亭门前,长叹一口气。
“很烦人对吧。”——这非常粗狂但腔调却异常柔和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无奈,这声音像是做足了心理斗争后勉强说出来的话。
我将报纸稍稍从视线中移开,看到的却是说话者常年积攒的大肚腩,“这些人就只会瞎说,真正的忙一点也帮不上却每天不停的调侃我们。”
说话的是我的队长,他还是那副对时事蛮不在乎的样子,自己不是西方人却留着比西方人还长的大胡须,但打理的很干净,他粗壮且粗糙的手上、手背上,全是被磨出的硬茧子。如果说昨晚玩的游戏那位大叔是糙汉的话,那这位大叔可能是糙汉中的代表了,只不过他要更干净一些……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将蓝色的警服穿得非常精致,肩上的三颗星,被阳光照射得直反金光,胸前挂着的是他为国家军队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换回的至高荣誉,大圆帽帽檐上挂着的,是我们国家的国徽,背对着阳光它是显得有多么的暗红……可曾经迎着朝阳的它是那么的鲜艳,就像曾经的我们。
顷刻间,回忆涌上心头,我注视着那位随着风儿灵动的舞者,眼前浮现着那些牺牲在我面前的兄弟们的面孔,曾经的他们是多么的可爱,我们也曾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共度假期。
我知道我永远无法释怀,可他们此刻就站在姑娘的身旁,仿佛在安抚着姑娘说:“不要为我哭泣,等我回家!当树脂跌落树叶变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当冬季来临,请为我采摘一朵雪绒花,那是我们,约定的信物……”
“……的成绩……今天……赛德广场……集训准备好,我说莫毅德……”——米歇尔的话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好不容易飘进我耳朵里的,却是零星且无法拼接的话语。
是啊,我的毛病又犯了,当我再次反应过来时,米歇尔已经用他那不算太大的眼睛,但是颇有领导者姿态的目光从头到尾把我打量了个遍。
“他奶奶的,德!你听了吗?!”
“呃……对不起,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