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哈萨尔城是朦胧的，氤氲的。
街角的魔晶石路灯撒下薄纱般的光芒，轻轻点缀在巷道。
“呕……”
小怪物突然扶住一旁的墙壁，表情痛苦的呕吐，她吐出的东西是潺潺的血液。
那血液满是污浊，却诡异的散发着异香。
“你没事吧，副作用还没褪去吗？”
阿罗拉连忙凑近，轻轻在小怪物的背部抚动，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小怪物摇头，喘息着粗气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警惕的向上望去，看向了屋檐。
在黑夜映照下，屋顶站立着两只枭鸟。
风衣轻扬，居高临下的两人双手抱胸沉默的看着，在明确小怪物发现了她们之后，最高的那个人才轻轻颔首，化为了两团阴影。
“被盯上了。”
小怪物嘶哑着嗓子沉声说道。
“是啊，被盯上了。”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有着褐色卷发的女孩悄然从阴影中走出，面容憔悴困倦，似乎已经许久未睡。
“真是没想到啊，盯了这么多天，才等到你们露出尾巴。”
她似是感慨，又似是在梦呓。
微微侧身，女孩看向阿罗拉，颔首致意。
“晚上好，两位女士，你们可以称我为，守夜人。”
“跑。”小怪物低声吼道。
阿罗拉随即转身，可是甬道的另一侧，是另一道阴影。
身穿黑色风衣，酒红色长发，气质典雅的女人款款站立，看向阿罗拉的眼神中满是打量。
“想去哪啊，两位小可爱？”
她轻笑。“不妨去姐姐那里喝两杯？”
这两人正是从前几天起便追踪了小怪物的露西与凯伦。
因为确定事情并非伊甸独自能够完成，于是凯伦便决定提前结束这件事，并另外派遣新的任务交给伊甸。
而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当然是由她亲自动手才最放心。
“身上有被诅咒的气息，而且携带有危险物品，如果不及时净化，可能会在几个小时内死去。”
露西看了一眼阿罗拉，语气平淡的说。
“把她带回去，问清楚一切的缘由，这个血族交给我。”凯伦颔首。
“不，求求你们，放过小怪物，她不坏的。”阿罗拉挡在了小怪物的身前，用哀求的语气说。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身体就软了一样，双眸失神。
小怪物击晕了这个女孩，动作轻柔的扶着女孩，让阿罗拉靠坐在墙边。
“我们的事，不牵扯她。”小怪物轻咳出血，捂着自己的嘴，有些模糊的说。
“当然可以。”凯伦耸肩，轻撩风衣，露出了一个灰白色的刀柄。
阵阵布料摩挲声过后，凯伦抽出了一柄长刀，刀尖对准了小怪物。
“看来你做好准备了吗？”她轻声说。
“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小怪物回答。
“那好。”
女人的双眸微亮，似乎倒转着奇异的色彩。
下一刻，甬道变得更加漆黑，四周变得模糊，仿佛深陷于泥泞的潭中，又像是安宁的棺椁，注定要让人沉睡。
这是一个结界，这个结界隔绝了其他人，只有凯伦和小怪物对峙而立，除非一方死去，否则将一直黑暗下去。
“作为血族，你应该更喜欢这样的环境吧，阴暗，浑浊，潮湿。”凯伦轻声说。
“既然活了下来，没有被清算，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非要出来找死呢。”
“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站在那里对我指指点点。”小怪物反问，身体的毛发根根竖立。
她下意识警惕起来，因为空气中的威慑而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她莫名觉得羞恼，认为受到了侮辱。
“我不需要懂，你做了错事，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如果你是无辜的，那些受害人和她们的父母所承受的痛苦又算什么？”
凯伦的语气平淡，却又冷漠。
“从一开始，我就从没想过能够得到任何人的谅解，因为我知道我和你们是不同的，我们注定无法彼此理解，无法和解。”小怪物轻呼了一口气。
“但你们人类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呢？为了一己私欲，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是一个捕风捉影的虚假污蔑，就足以成为屠戮一整个家族的借口，那时候我就知道，人类和魔族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同样贪婪，同样暴戾，同样对上位者战栗却又嫉妒，同样被欲望驱使……只是你们善于伪装，藏起了利爪。”
“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和我是一类人，都只会在彻底黑暗的环境中释放自己最原本的面貌。”
凯伦静静听着小怪物的话语，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有关于这个血族身上的疑点太多，她们缺乏不少情报。
所以即便她可以很轻松的就杀掉这个血族，但她还是没有动手，而血族女孩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标，两人十分默契的对立，却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至少在说无可说之前，是这样的。
“但这不是你对那些女孩动手的原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凯伦嗤笑，毫不掩饰自己对小怪物的鄙夷。
“一件修剪的工具，一个处刑人，惩戒那些虚伪者的刽子手……那个家伙曾经这样称呼过我。”小怪物轻声说。
“为什么不称呼自己是喜欢躲在阴影中吸食血液的小老鼠，那明显更和你相称。”凯伦说。
“我吸血只是因为那是我的食物，就像你们人类猎杀动物，吃它们的肉一样……不觉得可笑吗？同样是为了填饱肚子，你们总能说出冠冕堂皇的话，可我却是罪恶的。”
凯伦微微垂眸，面无表情的点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样啊。”她说，歪头看着小怪物。
“所以，你觉得你代表正义。”
“但很可惜，如果你这一套言论说给伊甸听的话，或许你今天能够非常顺利的离去。”
“纠正你的一个错误……我和你并不是一类人，我知道人类的愚蠢，但这都无所谓，因为我抓捕你并非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正义那种假大空的东西。”
她挥剑，血液飞溅的声音应声响起，小怪物发出了凄厉的怒吼。
而凯伦只是梦呓般喃喃道。
“我不正义，只代表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