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软。
陆明洲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应该是摔在了地上，但此时他并不是面朝下的狼狈姿势，而是平躺着，甚至脑袋下面还垫着一个冰冰凉凉、又软又弹的东西。
真舒服啊。
头脑好似灌了铅般沉重，陆明洲稍稍侧身，在那光滑如娟的表面蹭了蹭。
不同于熏香的浓郁，一股淡雅清新的栀子花香飘入鼻腔。
嗯？栀子花香？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片混沌模糊之中映出纯白的影子。
如雪一般无瑕，又似灰一般缥缈。
少女下巴的优美曲线被橙黄的烛火勾勒，齐肩的白色短发略显蓬松，虽只着粗衣却丝毫不会掩盖其身形的魅力。
毕竟就在陆明洲的眼前，一对虽不如许晴晴，却也拥有相当分量的山峰挡住了他的大半视野。
“师兄醒来得真快呀，莺莺还以为师兄得睡上好一会呢。”
纯白的少女眯起眼，红玉般的赤眸投下慈爱的视线。
“刚刚师兄来回磨蹭的样子像是稚童一样，莺莺的腿，枕起来还舒服吗？”
“我睡了多久？”
无视了白莺莺的调戏，陆明洲缓缓起身。大概是已经帮他去过一次毒了，体内经脉的灵力流转趋于稳定，**的药力也散得差不多了。
应该没被捡尸吧？
悄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腰带 ，确认没有被解开的痕迹，陆明洲放下心来。
“从莺莺进来算起的话，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站起身拍了拍短裙的裙摆，白莺莺来回走了两步，一双雪白的小脚没穿袜子，露出珍珠般的脚趾，踩着木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又捏了捏大腿上的软肉，无声地强调着自己的辛苦。
“何时来的？算了，也用不着问。”
陆明洲摇了摇头，以她的性子，恐怕许晴晴还在忙里忙外布置的时候，就已经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看起乐子了。
名为白莺莺的少女，在魔衍宗的身份不过一介最低级的杂役弟子，连入门都算不上的不起眼小人物，实际身份则是世间常说的“白莲妖女”，或者严谨点来说，白莲教的圣女候补。
这个世界的白莲教是从正道四门中的佛门脱离出来的，走的是汇人心修愿力的路子，算是佛门宏愿的变种。
由于他们不是自己实现宏愿，而是用各种肯蒙拐骗手段收集百姓心愿之力，世道越乱他们好处越大，所以排除在正魔两道之外，被定义为邪教。
简单来说就是修仙界的混沌恶，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们的影子。
老乐子人了，主打一个欢愉。
“嘿嘿，暴露了？”
少女做出吐舌的鬼脸。
“毕竟莺莺看师兄师姐在房中热火朝天，也不敢打扰嘛~”
对对对，你不敢打扰，我信了。
“师姐呢？她吃了那么多，应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才是。”
“哦，许师姐的话，我看隔壁柴房还空着，就把她丢那了。”
柴房……
陆明洲很难想象许晴晴醒来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换个角度，这位乐子人没把她丢进茅房似乎已经算是人美心善，所以他决定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不过师姐的演技是真的完全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根本骗不到人的啦。我看师兄也好几次都快要憋不住了不是嘛？”
“毕竟和你们白莲教的专业骗子比起来，谁都像假的咯。”
修真界第一混沌恶，哪里着火他们就往哪里浇油，魔道和他们一比看着都像是正常人。
“说真的，今天敕封典仪上的事情，你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按一般理性而言，陆明洲被刺杀了对白莺莺也没什么好处，但一般理性一般不能用来衡量颠婆的行为逻辑。
“欸~这样说很伤人家的心啊，明明莺莺从来没骗过师兄。而且莺莺也不是无所不知，莺莺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哦。”
白发赤瞳的少女瞬间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真被刺伤了心灵一般，但——
此乃谎言。
“罢了，胡闹便到此为止，我要的东西应该带来了吧？”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追究真假毫无意义，做人还是得向前看。两辈子都和眼前的颠婆打过交道，陆明洲深知和她较真纯属自讨没趣 。
“当然啦，但是莺莺可是辛苦了好久，肚子也饿了，师兄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先让莺莺填填肚子嘛。”
说着，白莺莺随手将食盒的盖子扔到一边，捏起一块不知道被加了多少电脑配件的桃花酥。
“喂！那是加了料的……”
陆明洲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止白莺莺，但那块淡粉色的小小酥饼却已经消失在了朱唇之后。
白莺莺鼓起腮帮，像是护食的松鼠一样快速咀嚼，随后“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呜哇，好甜，甜到发腻了呀这个，这就是师兄喜欢的口味？”
“不，这应该是为了遮盖住里面配料的味道……”
陆明洲下意识地想跑，刚才那个嗑药嗑嗨的可还在柴房里瘫着呢。
“话说，师兄刚才是吓到了吧？吓到了对吧！”
一副恶作剧得逞顽童的样子，让陆明洲心中那点些微的担心也消失了。
就为了让他露出点慌乱的表情就故意去吃明显掺了强效**的点心，只能说正常人无法理解颠婆的思考逻辑。
你们欢愉命途啊（指指点点）。
“没关系的啦，一般的药物对莺莺都是无效的，因为有锻炼过啦。这种程度的刺激，莺莺完全没感觉的喔。”
粉嫩的舌尖舔过手指，大大的杏眼转了一圈，白莺莺嘴角微微上扬，脸颊泛起潮红。她倾身向前，青葱玉指轻点陆明洲的胸前，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
“还是说，其实，师兄你在期待些什么呢？”
“师妹在说什么呢，我自然相信师妹的本领。”
陆明洲不为所动，好歹是打了数年的交道，他还不至于连如此钩直饵咸的作弄都分不清。
不过到底是药物对她不起作用，还是单纯这药对颠婆来说劲不够大？
陆明洲悄悄地藏起自己的好奇心。
“嘁嘁嘁，不对喔师兄，对我们白莲教士而言……”
“没有【相信】一词，对吧。而且我们说到底只是因为利益一致而达成了契约，并不存在信赖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么？”
被人欺骗，被人背叛，对陆明洲而言，这个世上除去血脉相连的妹妹，再无任何值得信任之人。
比起“相信”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利益一致带来的同盟关系才更加稳定可靠。
“我会成为你的刀，帮你杀光除你之外所有的白莲圣女候补。”
“而莺莺会成为师兄的眼与耳、手与足，替师兄行于暗处。”
一个垫步，木屐踏在地板上发出咔哒的声音，白莺莺轻巧地落在床榻上，贴坐在陆明洲身旁。
“不过莺莺第一天进入宗门就被师兄找上门来点破身份，还要求成为师兄的帮手，果然还是有点吓人呢~”
“但毕竟这个世上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人能帮到你。就连你的师父也不会插手圣女竞争，更别说其他把白莲教当成邪教的家伙们。”
所以陆明洲能确定，在帮白莺莺除掉所有竞争对手之前，她都会是自己这边的人。而且这几年的相处下来，除了初次见面时刚踏入仙途的陆明洲差点被白莺莺把脑袋拧下来外，两人合作得还挺顺利。
“好了，所以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师兄真是猴急呢，让莺莺稍微喘口气都不行嘛。”
白莺莺故作嗔状，但还是乖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
“这是师兄之前让我去调查的，有关大长老近年做的一些恶事。从强抢民女索要贿赂，到同门相残、杀人夺宝，这位干的事情实在太多，光是写下来都快把莺莺累死了。不过和宗主大人完全没法比就是了呢。”
白莺莺说着，同时又丢了一块桃花酥到嘴里。
所以这颠婆的毒抗是有多高啊？
陆明洲只觉得自己眼皮狂跳。
“只是师兄，无论宗主大人也好、大长老也好，师兄为何对本门师长有这么大意见呀？”
你这白莲教的和我谈本门？
“非是我对他们有意见，而是魔衍宗上下千万弟子，已经容不得这些个老害继续作威作福了。居然同情这些个老东西，师妹你似乎对本门有些不忠了啊。”
陆明洲打趣道，对这些个卧底女主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忠诚可言的。
“况且，绝不探究对方的秘密，这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事情，就像我也不会追问你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不是么。”
“师兄说什么呢？莺莺是炼气中期哦。”
我信你个鬼的炼气中期！
陆明洲已经懒得吐槽白莺莺了，这家伙从他们见面第一天就是炼气中期，几年了现在还是炼气中期。
谁家的炼气中期能暗中打探炼虚巅峰还能不被发现的！
“师兄别生气，莺莺不问就是啦。”
嘻嘻笑着，白莺莺装模作样地揉着他的肩膀。
“莺莺。”
“嗯？师兄？”
“陪我一起去杀个人吧”
陆明洲轻描淡写地说道。
“师兄莫不是药劲还没退干净？”
白莺莺撩起刘海，白净的额头贴了过来。
“温度正常呀？”
“有些事，今天能做，就不该留到明天。而且只需你帮忙送点东西即可。”
看着那双赤瞳，陆明洲向自己唯一的共犯发起邀请。
“不要~说好了莺莺只负责打探消息的，莺莺还只是个炼气中期的弱女子，可没有师兄那般强横的修为呢~”
“半年内，我帮你杀两个白莲教圣女候补。”
“师兄，就算你拿莺莺那些小姐妹的性命要挟……”
“下个月，我帮你把白莲佛盏的莲台拿回来。”
“哎呀师兄，何必这么生分呢？”
白莺莺一跃而起，木屐点地，三两下来到门口，甚至对陆明洲比了个心。
“莺莺永远支持师兄哦~”
去哪？杀谁？杀几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