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志市的冬季总是比其他地方要长一些。
虽然砂夜一直说着要等到发烧好了再出去，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拗过我的坚持。
毕竟好不容易又赶上下雪的日子，下一次也不知道会到什么时间，而且说是发烧，身体也没有完全到那种不能行动的程度，最多是需要穿的厚一些。
于是，那个探险的约定就被定下了今天，集合地点也相当顺便的定在了我居住的公寓门口。
这是一间从外面看有些破败的双层建筑，我的房间就在最靠近马路的有着落地窗的一间。
据说这个房子建成已经将近10年了，尽管房东一直支付着高额的修缮费用，维持着这栋公寓依然可以投入使用，但在四周各种废弃楼房的浸染下，它仍然不可避免的展现出一种萧条的氛围。
听砂夜的说法，当时在我要租住这间公寓的时候，房东甚至激动的流下了泪水，并非常大方的给予了一个相当夸张的折扣，以及好几件房间的额外使用权，那热情程度就像是要推销成功奇怪保险的推销员。
如果真的是如此缺钱的话，那直接把房屋废弃掉不就好了，真的很想吐槽这个房东的想法，以及当时百城由姬的选择，不过除了前几天的那件事情以外，百城由姬搬过来之后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怪事，所以可能也只是房东对这间房子有着额外的感情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车辆的鸣笛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等了很久了吗？明明我到了之后再下来也可以。”
随着车窗的摇下，看到的是砂夜那熟悉的担心神色。
“就站了一会。”
我没有多解释什么就上了车，其实我是想要坐公共交通过去的，因为这样可以多在外面走一会，但不管我用什么理由，不管怎么让步，砂夜都没有同意。
所以也算是一点点小小的报复，我特意提前在楼下面等着。
和昨天一样，今天的雪并不大，再加上也没有什么风的原因，飘在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砂夜倒是在我刚刚坐进车子之后，就开始拍打着我衣服上的积雪，并从后座拿出毛巾不停的擦着我那有点发潮的头发。
“好啦，真没站多久。”
我试着想要把她的手推开，但力气根本不够。
“头发都快湿透了，早知道就带吹风机过来了。”
有这么夸张吗，砂夜似乎是觉得不大满意的样子又从后座拿了一条新的毛巾过来。
好吧，看来是真的站的久了一些。
“早饭吃了吗？”
“没有。”
“包子？还是面包？喝的话只有牛奶了。”
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照顾的感觉，让我的脸颊有些发烫，可又没有可以还口的地方。
昨天在砂夜的怀里睡得太舒服了，结果一早起来，就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20分钟了，完全没有打扮，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赶了下来。
就这样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吗？我自己还没有什么感觉，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像百城由姬靠拢了。
“面包吧。”
砂夜终于放下了毛巾，在把面包递过来的同时，又从一旁的储物格里拿出了梳子。
多亏砂夜也不大喜欢化妆，这让尴尬的时间稍微简短了一些。
不过每一次这么被照顾的时候，面对砂夜贴过来的动作，我总是感觉心跳的有些快。
与这个年纪特有的追求个性不同，砂夜完全不佩戴任何装饰，黑色的头发也是很随意的剪短，虽然发梢处能看出一定程度的细心，但也就停留在这种不明显的范围了。
身高的话，大概在170cm左右，皮肤白皙，相貌的话，比起漂亮，应该更像是风姿凛然的感觉。
她在平常一定没少收到其他人的表白，我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试着将心绪平复一下去。
“好了，对了牛奶。”
接过她递过来的盒装牛奶，我终于有机会把视线转到窗外，稍微打开的车窗，让外面的雪花伴随着微风飘了进来，让我感觉身体的温度也稍微冷却了一下。
“一会开起来的话，记得把车窗关上，至于现在的话，就先吃早餐吧。”
砂夜这么说着，也开始吃起早餐。
面包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单纯的便利店款式，但不管是牛奶还是面包都有加热过，现在拿在手中有一种相当舒适的温度。
她总是在一些小地方特别的注意，这也是最近几天才想起来的她的习惯。
心里有一些痒痒的感觉，但更多的是随后而来的烦躁，百城由姬面对这些会怎么回应呢，她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就这么像是要把关于自己的东西全部删除一样，凭空的消失了。
或许前面并没有道路，或许像是百城由姬那样才是最佳的答案，但这次我不想停滞不前。
“那个，砂夜，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波动，但那种复杂的情绪过于复杂，让我根本无法理解。
砂夜把我直接抱在了怀里，明明在车辆里这种姿势并不舒服，但感受着头顶上传来的湿润的感觉，我还是放弃了把她推开的想法，把手放在了她的背后。
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说些什么，说到底在我对于西园寺砂夜也只有这短短几日的记忆。
我不知道她想要听百城由姬说一些什么，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百城由姬会如何去安慰她，我所能做的只能默默的祈祷她不会和我一样被百城由姬困住，祈祷她可以展露出真心的笑容。
——
我（西园寺砂夜）已经无可救药了。
正在开车的我，偷偷的看向了她的方向，似乎是刚才的气氛有些尴尬，她将头转向窗外。
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答，去面对自己的心情。
那是高中时期的一个雪夜，看着在雪地中发呆的百城由姬，就像是要融化在雪中一般，朴素的校服也因为雪花的飘落，被点缀成了一片片的白色。
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站了多久，在我把她拉回宿舍的时候，她的手都已经被冻僵了，我只能一边抱着她，一边给她擦拭着完全潮湿的头发。
“那个，砂夜，谢谢……”
那是和今天一样的话语，和今天一样的下定决心的表情。
我把她困住了，就是因为我一直没有作为，我把她又一次困在了这里。
让她重新被百城由姬这个名字束缚着，明明这几日是最佳的机会，我知道这一点。
或许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无法忍受失去她。
明明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如此，但我的内心却又无比的庆幸，庆幸她可以一直在这边。
面前的红灯在飞雪的清晨是显得如此漫长，我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大概是发烧的原因吧，她的手也比起平常的温度要高很多。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这样。”
“哦……”
她又把头转向了窗边，因为本身洁白的肤色，她脸红起来特别的明显。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
“倒也没有，反正现在也是红灯。”
此时的我无比希望面前的红色信号灯可以持续的久一些。
感觉手心被轻轻的啄了一下，然后她就把手抽了回去。
“绿灯了，专心开车，一会下车的时候再说。”
面前的一切都让我如此的熟悉，曾经的她也是如此，不过那是在另一年的冬季。
“嗯。”
我把注意力尽量集中回来，车还没开多久，就感觉到她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有点累了，其实今天早上真的没有站多久。”
似乎是还对之前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的样子，她碎碎念着，但这种情况让我觉得相当可爱。
“嗯。”
“我可是在约定时间之前20分钟才醒，连收拾都没怎么收拾就赶下来了。”
“嗯。”
“但我真的好喜欢下雪。”
“我知道，等你病好了，咱们在单独挑时间出来好吗？”
似乎是觉得回答有点不满，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觉得这种姿势不大舒服，她的头蹭了一下我的肩膀。
“今天不行吗？”
看来她真的很在意，明明昨天晚上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
“我又不会头疼，一会我也会带着帽子，也会带着口罩，都听你的。”
她是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可爱吗？因为困意显得有些泪眼婆娑的双目，配合上因为发烧变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如果不是因为附近没有什么车，我真的担心一个走神就会出什么车祸。
“就一会也不行吗？”
“嗯，那就一会，如果头疼的话，要随时给我说。”
我点了点头，尽量不去看她的表情，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情，此时也早已烟消云散。
“嗯，那我睡一会了，真的好累。”
她又把头靠了过来，我尽量把车速减慢，让她保持一个还算舒服的倚靠姿势。
随着车辆的前进，四周的车也逐渐多了起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工作日，也许会有不少人抱怨着下雪造成的交通不便。
但就是雪，让我和她相遇，不是作为百城由姬，而是真正的她，所以不管这次她会做出什么选择，我这一次都不会再松开她的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