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证周晨一个人一把刀砍穿一条街后,刘艺含之前的猜测都落到了实处。
为什么他能在血迹斑斑的办公室里心安理得地大口吃三加二饼干大口喝牛奶?
为什么他面对全副武装的军人丧尸毫不畏惧反而想着搜刮装备?
为什么他对丧尸病毒这么了解?
为什么车库里会有两口袋冷兵器?
这些问题多多少少可以找到合理解释。但是,砍穿一条街可就说不通了。那可是十几只丧尸啊!闪转腾挪的身法就不说了,神乎其神的刀法也不说了,最关键的是,他能对丧尸痛下杀手。
一般人这会儿还把丧尸当作病人呢,甚至有人可能会觉得丧尸伤人和精神病伤人是一个道理,也就是说,十几只丧尸就是十几条人命,但周晨呢,眼睛都不眨,直接把它们砍了。
回想自己上一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瑟瑟发抖呢!
刘艺含可以肯定,这家伙肯定也是一个重生者——既然自己能重生,那么别人也能重生。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既然自己重生在了这个名叫刘艺含的姑娘身上,有没有可能重生在周晨身上的也是其他人?
这个想法把刘艺含吓了一大跳。
要是周晨不愿意照顾家人,那她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上一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死去吗?凭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他们,更别说他们压根就不认识不相信自己。虽然自己从妈妈手头租的房子,但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信任自己到托付生死的地步。
好在,他最后还是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了,并且没有粗暴地挂断老妈的电话。这让刘艺含松了口气——这个重生者是否愿意承担起周晨所背负的因果和责任还值得考察,但他对老妈还是尊重的,这是一个好兆头。
不像她这个孤儿,想寻找家人都没处去。
“别愣着,来陪我打扫战场。”说着,周晨把一双劳保手套丢给刘艺含,又发给她一把铲子,“你看你露的那胳膊腿儿,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来把尸体碎块铲一起,小心点别把血溅身上。”
又要自己干活,又瞧不起自己。不过自己这一身确实不适合打扫战场。特别是自己膝盖上有伤——万一伤口被血溅上,也是有概率变成丧尸的。
她转身准备上楼,没想到周晨把她拦住了,问她去哪。
“我去换身衣服。”
“换衣服?”周晨上下打量了刘艺含一眼,说道,“从现在起我们立个规矩,一楼是污染区,二楼三楼和楼顶是干净区。从污染区到干净区必须进行洗消,听明白了没?”
“怎么洗?”刘艺含问道。
周晨从车库里扯出一根洗车用的皮水管,又拿出一瓶洗发水一瓶沐浴露往地上一放,说道:“就这么洗。”
说完,他又到车库旁边的库房里去翻找一阵,拿出一瓶双氧水,让刘艺含先把沾了丧尸口水的地方擦一擦再洗。
刘艺含拿着双氧水转了一圈,说道:“就在这里洗?”
“就在这里。”周晨说道,“不洗别想上楼。”
喜欢莫名其妙冲我拔刀?那你就还点东西来补偿罢!
本以为刘艺含会扭捏好一阵子,没想到她居然说道:“那你能帮我拿下浴巾吗?”
“不成。我现在还不准备上楼。”周晨一口回绝了。
刘艺含见他不上套,嘟着嘴瞪大双眼盯着他,没想到周晨直接扭头看别处去了。
考虑两三秒后,她转身背对周晨,干脆利落地脱下背心,又单手解开胸罩,大大方方地用双氧水给胸口那一片皮肤消毒,又给擦破皮的地方消毒,随后脱下鞋袜丢一旁的脏衣篓里。
看来周晨早就对院子做好了规划,不过他没有考虑到自己可能会多个女性室友,所以这洗消措施连个浴室都没有,完全就是大老爷们在院子里搓澡的配置。
她拿起水管,将凉丝丝的水淋在胸口,沾了水的肌肤灵光闪闪,她转过身,将身体的曲线展示给周晨看,发现他和自己对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摸出一包烟,点燃后享受地吸了一口,随后剧烈咳嗽起来。
刘艺含知道,上一世自己这会儿不抽烟不喝酒,正儿八经五好青年,不过,末日里,人压力大了,总得想办法消解,所以后来烟瘾也大酒瘾也大。
看来这位重生者把烟瘾带了过来,可惜,周晨的身体从来没抽过烟,所以,突然抽烟不适应也正常。
这更证明了刘艺含的猜想是正确的。
但是,自己在这边洗泡泡浴呢,那边周晨除了一开始大大方方瞟了一眼之外,现在眼观鼻鼻观心地兀自抽烟,这又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你让我在院子里洗澡,结果你又不看,装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是为了洗消吧?
别说,周晨本人还真就是这么装的一个人——人有的七情六欲他都有,但是吧,他就得装得自己跟个正人君子一样。
这一点刘艺含是知道的,心里不由产生了一丝疑惑:有没有一种可能性,眼前的周晨是如假包换的周晨?
可是,如果他是我,那我又是谁?
把自己洗干净后,她连拖鞋都没穿,爬上楼去——医生对于干净和脏的定义和一般人不同,沾了丧尸口水的衣服那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绝对不能混入平时生活的地方,而满是灰尘的地板却非常干净,光脚踩上去都不显脏。
片刻后,刘艺含穿着格子裙和短袖衬衣和一双新鞋下来了。和之前不同的是,她戴上了护膝和护肘,护具之下是刚刚贴上的创可贴。
“你不会是自行车爱好者吧?”周晨看着她身上的护具问道。
“还没入门呢。”刘艺含说道,“没什么钱,只买了护具没买车。”
“还行,还没当紧身衣变台。”周晨说道。
话还没说完,刘艺含来到周晨面前,转了一圈,又捏起裙子下摆,将它朝侧面拉出一把小扇子,露出安全裤的一角。
喜欢装?我看你可以装多久。如果你真能一直装下去,那说明你有可能是周晨而不是其他人。刘艺含心里这样想着。
而周晨的回应是把劳保手套和铲子塞她手里。
刘艺含讨了个没趣,握着铲子对周晨的背影怒目而视。
两人把街道上的尸体收拾到一起,然后由周晨淋上汽油一把火点燃。
对于身边这个展现出惊人心理素质,但是遇上丧尸却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孩,周晨不由怀疑,她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吧?
刚刚居然大大方方就把衣服裤子脱了在自己面前洗澡,洗就算了,还偷偷看自己反应。这哪里是黄花大闺女?分明是个御人无数的女牛仔嘛!
正这么想着,烟瘾又上来了,正好面前有火,于是凑上去点一根,没想到还没吸呢就被抢走然后扔地上一脚踩扁。
“不是,你几个意思?”周晨有点恼火。
“你拿尸火点烟啊?”刘艺含问道。
“不都是火,有什么区别。”周晨说着又从烟盒里往外掏烟,对于烟瘾来了的人,哪怕是阎王爷帽子着了,能点烟那就是好火。
结果被刘艺含劈手夺过整包烟丢火里去了。
“哟,是你要找不开心的啊。”周晨说道,“一会儿我收拾人别叫疼嗷。”
刘艺含道:“我不想你抽烟。”
“你寄吧谁啊还管上我来了。”
“你妈应该也不想让你抽烟。”刘艺含说道。
妈妈平时最讨厌爸爸抽烟了,爸爸一抽烟就要骂,现在看见周晨也抽烟,那不得愁成啥样子。
正准备动手收拾这个小娘皮的,结果这句话把周晨的心头火给浇灭了。袖子都撸起来了,最后又放了回去——算啦,不抽就不抽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把烟戒了。
回院子的路上,周晨砸碎了好几辆面包车的车窗,让刘艺含上去摘空挡握方向盘,他则在后面推车。两人推了四辆面包车,院子外的街口给堵上了。
这还不算完,周晨又回到车库拿出一卷牵引绳和铁轨钉,拎着工具箱来到街上,用行道树和砸进地里的铁轨钉做锚点,布置了几道绊马索——靠近院子的有三道绊马索,远离院子也有三道绊马索。
这样一来,院子门口的这条街一头被面包车堵死,丧尸要么爬车顶要么钻车底,或者打破车窗钻车身,要么就从绊马索上趟过来。那种反应迟钝的丧尸肯定会被绊马索绊倒,短跑运动员丧尸有可能注意到绊马索,也有可能注意不到,不管注意不注意,都能迟滞它们的脚步,为防守方争取时间。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擦黑,周晨肚子都饿扁了,于是两人便打道回府。周晨先脱掉衣服洗消,但他作弊,留了一条短裤。
“咳咳。”这下轮到刘艺含不满意了,“我刚刚可是脱完了哟。”
周晨冷哼一声,把短裤也脱了下来,很是骄傲地站在刘艺含面前。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熟悉吗?她瞟了两眼复习一下,便也不再去看。
趁着周晨洗澡这会功夫,她脱掉身上的衣服,把两人的脏衣服一起塞洗衣机里
。洗衣机连着一瓶洗衣液和一瓶消毒液,丧尸病毒离开人体后非常脆弱,所以经过洗衣机消毒的衣服可以看作是干净衣服。
等周晨洗完,刘艺含又洗了一遍。前者一洗完就钻进车库里磨刀,压根没有扭头看后者一眼。
洗完后,刘艺含裹上浴巾,湿哒哒地来到周晨身后,看他磨刀。
“你要是没事做就把咱俩的饭做了。”周晨说道。
身后的姑娘什么都没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便上楼去了。很快他就听到了开煤气灶的声音。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姑娘是出来卖的,而且是出来卖的里面比较有魅力有胆色的那种。
不过,考虑到人家到医院里来救自己,单凭这心意,他也要保护好人家。哪怕她是出来卖的,自己也不要歧视她。
现在世道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提出的纯净区构思能不能拯救人类,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时间里,人将会成为最宝贵的财富。
单打独斗是不可能撑到文明复苏的那一天的。甚至,人类文明就此灭亡也不是不可能。既然他重生了,那他就要承担起重生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