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后，春烬的心情似乎有些微妙，那表情复杂得看不出个大概。
用过那样豪华的餐后，凌秋的嘴边总是带着压不下去的微笑，看来美食确实可以将人的心情往上抬个级别，而一边的凌音便似乎有些挫败，时不时紧皱眉头，然后抿嘴叹气。
“不必如此，凌音，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赖以生存的技能，更别说这是人家引以为豪的职业技术。”
春烬拍拍凌音的肩膀，似乎终于把她的气拍散。
“唉，也是，我真的想不出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复刻那种难以一言道明的美味，无论是从口感还是味道，唉。”
“好啦，慢慢加油就好。”凌秋也丢来一句绝对不是他这个负责吃的身份可以说的话，马上就被春烬敲了一下头。
没错，这句话本来是她要说的，话卡在嘴边被抢先说出来很不是滋味，更别说是凌秋说出来的。
再说了，人家凌音这么好一个女孩子，老是被凌秋这样霍霍，算什么，对吧。
“虽然还想和你们逛一逛，但很可惜，我得先回家了，”春烬眼珠子一转，“不过现在对于你们来说大概还早，我推荐个地方，你们可以去散散步，那里是一个能让人静下来，想起很多事情的地方。”
春烬将位置发到凌秋手机。
也不知为何，也许是感觉到了凌秋有些闪躲和恍惚的刹那，她笑着拍拍凌秋。
“那里边上有水，有很不错的风景，也很凉快，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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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个冲动就来了...不过还好不远。”
“是啊，哥哥，而且和春烬说的一样，这里很凉快。”
“毕竟是河边嘛，而且旁边就是桥洞。”
这里是个很巧妙的地方。
一路走来，边上的店铺都带着年代感，又不知为何能长久以来一直持续着生意，明明也不是什么百年老字号。这排店铺的门口是一条双车道的狭窄马路，马路上的裂痕显示着这里一直以来都没有被修路工程照顾过，可来来回回的车倒是不算很少，哪怕是夜间，依旧保持着一个正常的车流量。
店铺的对面是河堤，可似乎这里也不是一直以来没有被照顾过，原本的河堤下又修了一个年代感没有这么重的，更矮的河堤，在距离水平面约莫一米的位置加装了个可以随时翻下去的木制扶手。不过这条路倒也算是特别宽敞，大概最开始就考虑到风景的因素了吧，这里确实时不时会有行人通过，除开那些坐在原地或者正在准备坐着一动不动的钓鱼佬，还是有这么些中年以上的人会在这里散步。
这也恰恰说明了这里应该会是某一辈，难以忘怀的回忆吧。
两人现在就站在下面的河堤路，沿着河边，吹着河边风，嗅着空气中时不时会有些许的鱼腥味，慢慢走。
穿过个桥底，两人顺着桥的方向望去，很有默契地，停下脚步，不由得为这富有冲击力的场景所感叹。
“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推荐这地方了，这景色，确实值得一见。”
“嗯。”凌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牵起了凌秋的手。
桥的这边是老旧的，但绝对不算破败，那种年代感也只是它的烙印之一，能够留存到现在，就说明这里仍然流淌着新鲜的血液，只是顺着满街霓虹，现代感像是要溢出的桥对面的光景，这边只是依靠路边和桥边的几盏灯，便显得有些暗淡无光了。
从车灯来看，当然是往那边去的车更多，可从趋势来看，那边又时不时会有这么几辆车回来。
“哥哥，春烬说的没错，这里确实，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去的事情。”
她牵着凌秋的手又加上了些许力度，那段记忆对她而言只是失去意识前模糊的短短几个瞬间，可对于凌秋来说，那是每分每秒都不曾间断的痛苦。
但真正的痛苦永远不是那场火。
在火以后，发生的事情，才是源源不断的痛苦浪潮，只是那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同一个群体，来自自己的自卑所提供的一切负能量太过多了，多到没办法将它们全然无视，多到只能仍由它们撕裂凌秋那坚强的内心，将那份敢于踏入火海，舍己为人的坚毅，撕碎，践踏，烧成灰烬，多到只能让人记得，这一切，都是来源于那场火。
凌音没有办法和凌秋感同身受，因为她并不被那样对待。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没错，凌秋并非是怕火这么简单，作为生物，害怕极度的高温和对危险的预防都是绝对的本能，但凌秋对待火并非只是将那当作火。
在他的视角，火照射出来的，并非只是火光，而是那一点点蔓延上他的身体和脸颊的刺痛，是晦暗无光的青春期，是无尽的重压和将他推向绝路的病痛。
“凌音，我不后悔。直到现在我也可以这么说出来。”
“我明白的，哥哥。”
她将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哥哥拥入怀中，此时此刻，她能够感受到凌秋那无处安放的不安，化作加快的心跳，一声一声。
“在哥哥能够走出来之前，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谢谢...”
凌秋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慢慢放松身体，让两人的心跳重新归到同一个频率。
没错，桥上的车流就像是从过去通往未来，那边是那样绚丽的光景，可这并不代表留在这边就是错误。
而这里，也并非只能被当作「过去」。
一段时间后，凌秋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便主动捏紧了凌音的手，正要起步，眼睛却突然间被闪光灯闪了一下。
顺着灯光的位置看过去，那是丝毫不打算遮掩身份，穿着一身正装的性感美人栗萌。
她靠着上面的护手，向两人招了招手。
这大概不是什么巧合吧。
回想起春烬的那种微妙表情，凌秋只能这么认为，他松开了自家妹妹的手，和平常那样并肩走。
“哟。”
“哟什么，偷拍狂，你这个变态教师。”
“没什么，只是想着这里居然也有新生代的小情侣来这边搂搂抱抱，忍不住就看多了几眼，谁能料想这竟然是熟悉的身影，我也只好顺从心里的欲望，总之先拍一张下来，你看，我手机像素还蛮好的。”
栗萌将照片发给凌秋，凌秋看都不看一眼，挑着单边眉头，随后又放下去，满不在乎。
“栗萌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吗？拐弯抹角的，在绿泡泡上说不就好了。”
“啊？没有啊，对我来说这真的是偶遇，你看，我这正和我的酒友喝慢酒呢。”
栗萌指了指身后正准备对着瓶子吹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正是柯冬。不是栗萌指这一下，凌秋真的没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没错，那稀薄的存在感，就像是在渴求着谁能够把他的存在抹消似的。
“你们是栗萌医生的学生是吗？你们好啊。”
那男人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从语气上已经有些醉意了，但是眼睛里亮起的光又是那样有神。
栗萌张了张口，有些意外，随后偷偷带着一抹微笑。
“正好，既然你们来了，凌秋，就当帮我个忙，跟我去买酒。”
“...唉，老是使唤人。叫凌音不好吗。”
“你才是习惯使唤人的那个，苦力活就过来包揽一点，别什么都丢给自家软弱的妹妹。”
“明明她比我要强壮一点...”
“好啦哥哥，就听栗萌老师的吧，我留下来陪这位先生聊聊天。”
在这突发的一拉一扯之间，凌音加入了成年人的频道，至少是对上了栗萌的频道，她能够感知到栗萌的一丝目的性，更别说，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弥漫着她所熟悉的氛围感。
那是凌秋当时得了抑郁症时，最严重的那段时日，那种朦朦胧胧，随时都要消散的感觉，至今她仍旧记忆犹新。
更别说，那身正装，和这个男人所敬称的「医生」。
既然听到自家妹妹这么说了，凌秋也只能叹声气，像是栗萌的挂件那般待在她的身边。
“好喔。那么，柯冬先生，你可千万要保护好她噢？毕竟是这么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对吧？”
“呵呵...只要我不给她添乱，那就好咯。”
栗萌的眼里闪过一丝宽慰，她对凌音可谓是刮目相看，和她那纯粹招惹不得的任性小孩哥哥不一样，凌音这短时间内的处理和话术，都相当上道，就这一会，栗萌已经在考虑还有没有什么活动可以便宜到兄妹二人顺便捞个分了，像这种事情，可不能只便宜了个凌秋，不然她的良心会痛的。
栗萌领着凌秋前往不算很近的一个超市去了，现场马上又安静下来。
凌音也不清楚面前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手机上用极快的手速打字，向临时给了她这个差事的栗萌求助。
但似乎也不太需要，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你和你的...哥哥？是不是也经历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