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秋决定对自己听到的一切绝口不提。
这也许是一种对妹妹的爱吧,虽然终有一天会爆炸的,可在那天之前,凌秋绝对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当杨铭以微微凌乱的衣衫走出房间时,大概是该要准备晚饭的时间点了。
虽说不至于被那样折腾了一下午,不过也不算短了。在那之后,两人还聊了一些关于凌秋的事情。
「凌秋...他在那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你得自己问哥哥,我才不想告诉你。」
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出行不便的凌音跑跑腿的。
至于凌秋...当然跑不了,谁会愿意打白工呢?
“凌秋。”
“干...干什么!”
“你的脸怎么有些红,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那就和我出门吧,我们去买菜了。”
“...我一定要去吗?”
“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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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铭发现了一个魔法,只要她对人说「听话」以后,大概率对方都会顺从着自己的意思走,这倒是一个有些犯规的小魔法。
至少她确实就这么轻易地将凌秋哄出门了。
“总之,杨铭,谢谢你来。”
一路上,像是带小孩一样的杨铭走过许多店铺,按照凌音那细节拉满的清单,进行着采购工作,其他的事情,无论是找店铺,讲价,又或是食材的挑选,她都很自然地完成了,似乎平时她也经常来这些地方?
“不客气的,再说,我也很少去朋友家玩。”
“可是,杨铭你有很多朋友吧?”
“谁知道呢。”提到这个话题,杨铭不由得闭上眼,回忆了一会,“也许吧,自从我走上这条路以后,就没什么学校的朋友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到,在校园以外的朋友,实际上总是有着距离感,对于「信任」一词,并非只是纯粹的「相信」这么简单。”
“听起来好复杂,你这么长篇大论,所以是没有朋友吗?”
“啧,是啦。”
“明明是这么漂亮的人...”
杨铭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明明杨铭你是个很漂亮的人。怎么了?”
凌秋的眼睛里没有小孩子的羞涩感,似乎对他人的夸奖,在他看来真的只是一句夸奖。
杨铭很高兴能听到这种话,才假装没听清要求凌秋复述,谁能想到凌秋确实不吝啬他的称赞,这么直球的夸奖,这下反倒让杨铭有些害羞了。
当然,也只是有些,杨铭的内心构造可和一般的少女不同。
“谢谢你,你也很可爱。”
杨铭摸摸凌秋的头,不得不说,这个微妙的身高差,让这个举动变得相当顺手。
「就不能换个形容词吗...算了。」
凌秋确认口罩还在自己的脸上后,默默接受了「可爱」这个形容词。
“不过,那不是我想要谢谢你的理由,”凌秋顿了一下,示意着关于外表的话题已经转换,“其实,就像是我所的那样,凌音的情绪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如果放任她一个人的话,我不放心。”
“怎么说的你要出门的样子?”
“嗯,因为杨铭来了,可以陪陪凌音,我就可以放心出门了。”
“去哪?”
“兼职弹琴。”凌秋拿出手机,调出了和酒老板的聊天记录,实际上,在一些闲暇时间里,凌秋已经和酒老板聊了许久,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他天生娇贵的身体确实被搬琴折磨得不轻,但要去的酒吧那里似乎一直以来都有放着一台不算便宜的真钢琴。“本来凌音也要一起去的,但她今天也受伤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况且,最近和凌音之间,大概是我变得有一点点奇怪吧,感觉有点面对不了她,我也要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指什么?”
“不告诉你,但是杨铭在的话,大概能撑过去吧。”
杨铭一时间听不明白凌秋的谜语,但确实地感受到了凌秋放松下来的语气,总而言之,这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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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以后,凌秋出门前扭扭捏捏地和凌音拥抱了一下,交代了今天晚上的工作时间,就急匆匆出门了。
“哎呀呀,真是感人的兄妹情。”
“要你管!哼~”
厨房里,两人正在收拾餐盘,晚饭具体的烹饪基本上都是交给凌音来处理,杨铭只负责帮忙准备食材,还有传递瓶瓶罐罐与餐碟。
不得不说,凌音的烹饪技术似乎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她那像是随手倒下去的调料从不会过多或者过少,以及那些精确到秒的时间把控,无论是哪些技术都叫人叹为观止,难以想象那是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女孩能够做出来的老练动作。
“凌音,你学做饭学了多久?”
“四五年前开始的吧,我记得是。”凌音刷着碗筷,轻轻哼着那些过去的歌谣,“大概我在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天赋吧,到能吃的程度只用了一周就做到了,不过为了让哥哥愿意吃下,我后来的时间一直都在对「如何让饭菜变好吃」的课题上花时间。”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吗?”
“嗯,这么多年来,哥哥的三餐都是我一个人负责,父母的嘴巴没有这么敏感,有些时候咸了淡了,或是有些什么没处理好的味道,他们也不清楚,所以给那个哥哥准备的饭菜,都是我额外准备的。”
“听上去,凌秋似乎有一段挺任性的过往?”
“不...哥哥当时差点就...”凌音没有把话说全,“总之,哥哥能好好活到今天,做妹妹的已经是非常开心了。”
“他有没有说过你很有贤妻良母的感觉?”
“有啊,他还说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王八蛋呢。”这句话就在大约两个星期前说的,她当时听到还有些不满,也就记到了现在,“这么多年来,他说了好几次,但是每次他都把自己可以当王八蛋的可能性遗忘了。”
“...不不不,一般来说是不会觉得有这个可能性的吧?”
“兄妹的事情你少管!”
“那可是我看上的男人,我怎么不能管了?”
“略略略,有能耐你就抢走,反正这辈子我就跟在哥哥旁边,我就跟一辈子,你就是强占了哥哥,我也会像鬼一样形影不离。”
“呜哇...这算什么,好恶心。”
“既然知道,就不要做横刀夺爱的事情好吧。”
“区区一个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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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工作内容,倒也没什么特殊要求,酒老板那边的意思是,只要凌秋坐在那弹琴,坚持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
这对于凌秋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松天那家伙在场就是了。
松天坐在前排,几乎是最靠近凌秋的位置,就在这么近距离,聆听着凌秋弹琴。
当然,整个工作时间段里,松天都没有做出什么值得注意的举动,凌秋只是顺从着心中的想法,即兴演奏着,但为了氛围感和连续性,凌秋还是尽可能演奏得规律一些,至少不要有太多突兀的变速和奇奇怪怪的,难以掌控的尝试。
即便如此,一些轻微的变速和主题的变奏,还是让他的演奏能够让人沉浸其中。今天的舞台没有其他人,只有凌秋一个人独奏,从压力的角度来说,无论怎么想,对于凌秋来说都有些超出了。
不过只要摸上琴,一切都会不一样。
凌秋在大约十点的时候,结束了演奏,正好和林花换班,看到林花,和先前认识过的「林中花」乐手,那么松天的出现就不太奇怪了。
时间不算晚,凌秋本想着直接回家,可是周围熟悉的景色让他有些失神。
这里似乎,离河边不远?
现在夜还不算深,一个人的凌秋还不算太危险,他选择稍微走一走。
果然不是错觉。
在大约十分钟后,他来到了那能让他冷静下来的河堤。
今后这两天就要和杨铭一起生活了吗?真是有些戏剧性。虽说不是长期的,可这种体验对凌秋来说也是第一次,和「朋友」一起过夜的体验,大概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吧。
「属于我的青春,正在一点一点回来吗?」
他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便在河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男人,大约三四十岁,手上还抓着酒瓶子,脚下摆着好几个空瓶子,他似乎醉了,又似乎没醉。
凌秋记得,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栗萌也在这个男人身边。
记得是叫,柯冬。
“真是巧遇啊,可爱的小哥。”
柯冬一点都没醉,他的眼神依旧那样清澈,清澈到能够反射出冲天的霓虹,河水的波光。
以及,深入骨髓的痛苦。
“你愿意陪我聊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