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就和往常一样,凌秋静静待在文学社内,在一个不会冷也不会热的位置,静静地翻着书。
这本书的内容,他其实已经看了大半,只是,说他心血来潮也好,说他闲出毛病了也好,总之他捧着这本书,若有所思。
没错,这本书没有图片设计,就只是以一个标题印在封面,里面是打印好的文字,仅此而已。
相比,这就是在柯冬口中说的,春烬第一次给他看的那份原稿吧。
如今这本书依旧很新,像是从来没有被人翻阅过般。
凌秋的话,由于有了电子书,以他的阅读能力,实际上现在已经看完了。
这本书一直缺少一个结尾章,那大概和那对父女关系的僵化离不开关系,真希望接下来这段时间可以看到后续。
当然,房间里的春烬大概是听不到他的心声了,她似乎已经打算结束自己的休假期,又一次开始奋笔疾书。
但今天的打字声与以往不同,感觉更加轻快。
凌秋也不打算打扰,消遣了一会后,就放下书,打算到处走走。
自然就会来到乐房了。
实际上在来文学社的路上就已经注意到了,大早上,这里发出来的琴声。那手法和感觉,大概是松天吧,可当凌秋推开乐房的门时,却谁都没有看到。
门是半掩着的...?
总之,虽然不太好,不过乐房直接空置在这里,也不太好,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关上门,一个是进去待会。
“算了。”
里面的东西,尤其是贵重的乐器,基本上是个人的,虽然不至于每个人都是恶霸,可万一有什么东西坏了,到时候只能找到凌秋头上,那可就头疼了。
就在凌秋做出选择之后,凌秋直接就是一个关上,回头。
然后发现了刚从洗手间出来,沉重地凝视着他的松天。
“......早上好。”凌秋的眼睛瞥了一眼楼梯。
“别跑!”
凌秋大呼不妙,转过身就跑,松天再怎么说也是比凌秋发育更加健全的男人,只见在分秒之间,两人的距离快速缩进,终于,在楼下门口的阳光前,凌秋被松天逮住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了,手机也好钥匙也好,我全都放在里面了。”松天深呼吸,事到如今,他做什么也没有用,接下来只能等待有缘人了。“在有人送钥匙来之前,凌秋你就陪我消遣一下吧。”
“呜哇...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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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凌秋被黏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在身上带着现金,这可真的是少见。
虽说是叫凌秋陪他,可松天倒是很大方地招呼凌秋到学校的甜品店,揽下了所有的费用。
那张从兜里掏出来的整齐百元大钞,不知为何此时给凌秋一股怀旧的感觉。
“我之前就想说了...你没有课要上吗。”凌秋喝下一口冷饮,清凉的感觉马上清扫了等待过程中的那一丝燥热感,虽然很想吐槽为什么这种天气不开冷气,但考虑到现在大早上的刚开店,倒也能够理解了。
至少换位思考一下,大早上七八点将甜品店开起来,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突然就坐两个大早上来店里团建的神经病,这叫谁都没办法预料到吧。
“我运气比较好,一周只有一天早八。”松天亮出了他的课表,确实和他说的一模一样,周一到周五,就只有周一那天是早八,但是基本上每天,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五点,基本都是满的,更别说晚上七点以后还时不时有这么一两节课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你了。”凌秋叹了口气,在这种高压课表下,居然还能大早上起来练琴,这种勤奋刻苦的形象和之前他勾搭女人的形象完全是大相径庭。
至少松天现在还打着石膏的手,诉说着他主人那确实欠打的故事。
“所以说,有什么事情吗?”
凌秋很好奇,一般这种时候就是触发事件了,怎么过了这么久,松天这家伙都在发呆,或者时不时看着凌秋,可同为男人,凌秋却能感觉到,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什么什么事情?”
“你将我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聊什么话题吗?”
“聊天...也没太多能聊吧。”松天露出了本不该在他那英俊的脸上出现的死鱼眼,像是要翻白眼一样,“我也挺累的啊,而且男人不就是这样吗,哪怕没有什么理由和目的,也能聚在一起消遣时间。”
“我无法反驳。”
凌秋的高中时期,整整三年没有和朋友在一起玩过,男生也好女生也罢,但他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无论是路边蹲着的该溜子,还是各种男人勾肩搭背走在路上什么都不说。
男人就是可以对着一些很简单的事物投入的生物。
像是街边下棋的大爷,像是在河边有「禁止钓鱼」牌子旁边钓一天的空军们,网吧里打打游戏的青少年,聚在街边吸烟喝茶聊天的中年男人,又或者是在各种大排档烧烤摊喝醉了吃饱了睡得人仰马翻的男人们。
他们就只是单纯地聚在一起,就能收获快乐,真是奇怪的生物。
“那啥,我真的不能追凌音吗?”
“如果你准备好死了的话,可以试试。”
时间就在这神经质的对话中一点一滴流逝,很快,第一节课结束了。
“嗨...”雨宁接到信息后,第一节下课之后就赶来了,再怎么说也是大三了,课会稍微少一些,她接下来是没什么课了,所以才打算去玩一玩。
但这场景是不是有点太...?
只见那个内向的凌秋,现在像是那个训狗师一样,对着抱着头缩在椅子上的松天,用小粉拳一下一下往松天身上招呼,但大概是因为力度,又或者是因为凌秋那像是女孩子一样的外表,此时这个场面,不知为何还有些像是...打情骂俏?
真可爱。
“我!迟早!要!打断!你的另一只手!”
“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美女!”
“但,我,(很脏的脏话),是男!的!啊!”
雨宁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想不认识这个被打的男人。
不,现在连打人的这个男人也有点不想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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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天回到乐房拿完东西后,就急匆匆跑去上课了,乐房内只剩下雨宁和凌秋独处。
雨宁本身是主唱,但在林花的熏陶下似乎也对吉他有些兴趣,可不是人人都有林花那令人咂舌的恐怖天赋,雨宁能做到的,也不过是使用着变调夹,在各种简单的和弦中变换而已。
如果搭配上她那稍显专业的唱功,那就很不一般了,可以说,主唱是一个乐队的排面,这句话的的确确,有一定的道理,尤其是对于广大音乐素养并不算太深刻的大众来说,人声的因素至少占据了将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评判标准。
凌秋来也是打发时间的,初步判断调性之后,凌秋便开始顺着雨宁的和弦走向开始键盘和声。
一曲过后,雨宁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平静的凌秋。
“说实话,能在走之前看到像你这样的键盘,真的太好了。”
“哪里的话...”这话可太沉重了,凌秋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我一定会搞砸的...”
“哈哈哈,自信点。”她干笑几声,“有些时候招到什么样的人也是很看运气的,像是松天这一届,其实松天已经是顶尖的那几个了,我们本来以为会继续坏下去...啊,抱歉,我稍微说太多了。”
雨宁反应过来自己又在不知不觉吐苦水了,连忙停嘴,马上转移话题。
“不过,你这一届,似乎不只有你们两兄妹..看来重振当初的盛景也不再是痴人说梦了。比如说,有这么一个学弟,虽然还没有你这么厉害,但也相当优秀。”
说曹操曹操到,无论是任何动画还是小说,一般在提到某个人的时候,大概率那个人没过多久就会出现了,属于是一种经典了。
“雨宁学姐好,我是新生,山锋。”山锋走进门来,斯斯文文的样子确实和他那听起来就很魁梧的名字有反差感,可他摆在脸上的淡淡笑容,又很容易产生亲近感。
没错,就连凌秋这种不愿意和他人交流的小自闭,也会觉得有些亲近感。
“你好。”凌秋和雨宁异口同声。
山锋不仅有亲近感,而且找话题的能力似乎也不差。
“这不是凌秋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比较喜欢看书,没想到你对弹琴也感兴趣。”
“啊...还好吧。”
那丝亲近感却因为山锋这热情的态度被浇灭了些许。
这和杨铭那种完全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呢?凌秋也说不出来,但确实存在一些本质上的区别。
那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道。
凌秋只能把这个反常的瞬间当做错觉。
“学姐,可以让我玩一下吉他吗?”
“啊,当然,正好,我也想要听一听你弹琴,就当提前面试了。”
山锋居然也会一些乐器?这大概是人不可貌相吧,他最开始还以为山锋算是那种半个书呆子的类型。
“其实我平时也是顺着感情乱弹,不太清楚弹得怎么样。”
山锋接过木吉他,很快,便传出木吉他那似乎有些沧桑的,有故事感的声音。
他的手很稳,音色控制和力度控制的技术都非常好,那些节奏的不稳定,似乎也是他随心而动所可以制造出来的。
是小调式,而且不是一般的小调,而是极少极少使用的,中古调式之一,弗洛利亚调式。
瞬间,凌秋瞪大了双眼。
一股犹如冰风吹过的寒意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在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一片由凄冷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的,阴森至极的扭曲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