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他罕见地出现在了街头。对于凌秋来说，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比较在南方，只要还没有到十一月，大概都还是夏天。
夏天，那就是能杀了他的东西。
于是乎，跟在他身后的凌音和往常一样，承担起了自家哥哥这只脆皮大学生的性命安全。
当然，这几天都有在照顾凌音的杨铭也在。到今天为止，那崴脚的伤在杨铭的细心呵护下已经基本痊愈，本来今天杨铭就准备要走了，从各种方面来说，总不能让客人就真的这样回去。
本来凌音是打算扯着凌秋出门买东西，回家好好坐一桌美食作为对杨铭的感谢，但凌秋居然破天荒地喊着要出去。
「好无聊，凌音，我们去探险吧。」
探险...没错，大概算是探险吧。
凌秋一个人打着伞走在前头，凌音则是乖乖待在杨铭的伞下，三人就保持着这样的队形，游荡在街头的各个角落。
“凌音，这是在？”
“说来话长...这是哥哥很久以前的一个好习惯，只要在家感觉到无聊，就会马上出门到处逛，他还小的时候就这样了，把这种行为称为探险。”
“这样，很难想象他现在这个状态，居然会经常出来探险。”
“那就是我高兴的地方，哥哥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说过了。”
凌秋在这种情况下很像小孩，不，应该说，他想象着自己还是个小孩。
面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会紧张害怕，偷偷往后看一眼，然后再放心地往前突进，有时候遇上一些小摊贩了，他也会自掏腰包买这么一些，拿回来分回给两个看护人。
“他真可爱。”
“同意。”
大概是出于对两人的信任，又或许是觉得周末不需要保持和原来一样谨慎，今天的凌秋没有戴上口罩，化身成一只谁看了都迷糊的纯情欲望怪兽到处冲。
有些时候，有一张伟大的脸很重要。
像是那莫名其妙多送的零食，莫名其妙打折的价格，或者莫名其妙多加的分量...凌秋大概也感受到了一些才对。
他当然感受到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后出门买东西一定要利用好自己这张夸张的脸。
“哥哥，再逛一会要去吃饭咯？”
“好滴~”
凌秋本想着去另一边的街头再看看，毕竟这边再往前就是没什么人烟的老旧街道了，那边破败的样子，一眼就没什么好发掘的...又或者说，那里通常会有些什么游戏里大世界的npc？
感觉在那里触发任务的话，大概愉快的周末就结束了。因此凌秋想要转身就走，可就在此时，远方传来的吉他声吸引了他。
那是一个看上去还算年轻的...「小大叔」？
他长得倒是很阳光，身材看上去也不错，但对于那骨架来说，似乎有些消瘦了，可这消瘦的感觉在他身上，此时却只剩下干练的力量感，可能这也是他的魅力吧。
他的眼神时不时会失去高光，像是沉浸入某个未知的世界一般，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发呆。
可那配合着和弦的嗓音，像是倾诉，又像是叙述，路过的人无不被这充满故事感的歌声驻足。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小木盒子，里面零零散散地装着些散钱，旁边还有一块牌子。
「没有散钱，给些吃的也行，谢谢你。」
凌秋此时便有些纳了闷，玩乐器这么厉害的家伙难道真的是满地走吗？怎么一上大学就碰到仨。
更讽刺的是，面前这个男人，有这等嗓音和琴技，却沦落到在街头卖艺，当流浪汉的地步。
他也有手有脚，若只是为了生活，又何必呢？
抱着这样的兴趣，他也在此驻足，静静等待着他唱完这一曲。
但路过的人终究只是路过，在这个时代，身上带着散钱的人已经不多，再说了，现在乞丐出来乞讨卖艺也会有个绿泡泡收款码，面前这家伙却真的是梦回当初。
于是乎，大多人也只是欣赏完后，给了些掌声，有些继续留下，有些似乎还有其他事情离去。
但是掌声和观众并不能带来钱财，钱才可以。
“你...你好！”
凌秋支支吾吾，终于说出来了，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面前这大哥也有些疑惑，他基本每天还想动的时候，就会带着自己这把充满年代感的吉他出街卖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期间被人搭话。
“怎么了小妹妹？”
小妹妹...
凌秋听到了来自背后两个人的轻笑，他有些欲哭无泪，但那对于接下来的内容无关紧要，他只是接着说道。
“你想要吃些什么吗？我可以去给你买。”
“...不，我什么也不想吃，但如果可以带来一些面包和酒的话，那我就感恩戴德了。”
面包和酒？
凌秋虽有疑问，却没有马上提出。
看到凌秋快步走去一旁的超市里采购，凌音和杨铭却没有跟上去。
“他一直都是这样吗？”杨铭有些复杂，随后又释然地笑了，毕竟曾几何时，她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才和他搭上了一条隐隐约约的丝线。
“嗯，哥哥一直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凌音像是母亲看到孩子懂事以后的欣慰那般微笑了一下，随后又有些唉声叹气，“但也是因为这个，哥哥那时候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所以在那之后，我决定不插手，让哥哥好好记住代价。”
“代价？”
“哥哥以前时不时会遇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主动以后就开始自掏腰包，给别人伺候好了，自己却连饭都吃不起。”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看得出来确实可能有营养不良的因素...”
“也算是吧，虽然不少同一回事。”
不一会他带着酒和面包回来了，满满一大袋子，从凌秋那一摇一晃的脚步中，不难猜到其中的重量。
“啤酒可以吗？”
“嗯，啤酒就好...”面前这大哥简直惊呆了，但是这场景最近已经看见了挺多次，他恍然一笑，大概是时代真的在变吧，“现在的学生，出手都这么大方了吗，对了，我姓程。”
他一口酒闷下去，微微皱了下眉头。
“程哥，你要..养多少人？”
程哥喝酒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面前这像是小姑娘的角色，眼里炯炯有神，他似乎在这一瞬间燃起了希望，但是，长期以来铺在他身上的灰色又将这份希望轻轻遮盖。
“不算养吧，吊着他们的命罢了，人不算少。”他的语气变得温柔，“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话，一般不会选择吃面包吧，热腾腾的饭应该才是首选。”凌秋觉得这话有歧义，又补充道，“面包能放得久一些，而且味道不会怎么变，从营养价值的角度上来说也可以很大程度充饥.....就是直觉啦。”
真可爱，这孩子。
程哥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怀感激说着谢谢。
见他不愿意再说什么，凌秋也只能再问道。
“你每天都在这里吗？”
“可能吧，要出街就会经过这里，有时候有力气，就会去远一些，人多一些的地方，但总会经过这里的。”
“...好。”凌秋若有所思，也不多纠缠，回头和两位等候依旧的女士说道，“我们也去吃饭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几人，程哥只是露出一个苦笑，那是他多么憧憬的生活，曾经他也曾有这么一群人站在自己身边，每天无忧无虑，从来不用思考为生活奔波的事情。
那只是一部分吧，另外一部分，来自于他对凌秋那眼里的光的感慨。
有些光，并不能照亮所有地方。
PS：今天好倒霉，申请当社畜的第一天也是被交警拦下罚款的第一天。
另外尻尻群号：902506858，来催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