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叩响。
“凌秋，我可以进来吗？”
“...嗯。”
回应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被听到，杨铭推门而入。
她本来也不想打扰，可她确实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常来说，凌音可不会一觉睡到十二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到凌音此时像是猫一样蜷缩在凌秋的身上时，杨铭露出些许羡慕的眼神，不过又松了口气，至少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很担心你。”杨铭坐在凌音的床上轻声道，此时凌音还在睡眠中，杨铭可不想要打扰她，“我也一样很担心你。”
“抱歉...”
“不，我不是想让你道歉才这么说的。凌秋，很多事情确实最终只能靠自己，所以我们也帮不上忙，这件事想必大家都清楚，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想要，成为你能够战胜心魔的一份助力。”
“...谢谢你，杨铭。你说出来的话，总是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是吗？大概是和我心上人学的吧。”
“诶...来我房间放闪噢？”
“我也希望。”
杨铭说着谜语，结束了这个话题。
“凌秋，想吃什么？今天外面下雨了，不太好出行，我给你去买。”
凌秋本想拒绝，可刚才杨铭所说的话又一遍遍在他脑袋内回响，他到嘴边的习惯性谢绝，此时被卡住，没有办法完成最后一步发声。
“我不挑食，只要吃的不刺激的话。”
“明白了，那吃个清汤麻辣烫，怎么样？”
“有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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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想起是麻辣烫呢？
大概是因为，凌秋兄妹所在的公寓，距离学校确实不算远，而去往学校的路途中，会经过一个美食城，里面恰好有一家麻辣烫。
当然，杨铭虽然不缺钱，但也是很接地气的人，尤其在饮食方面。
而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
美食城说白了，就是个有顶的街，但是收的钱却不少，这大概也和店铺租金有关吧，毕竟这边再怎么样，也还是大城市的周边，铺租是不会少的。
在这种情况下，店家通常会做出几种选择。
用料劣质，或用料缩减，或价格上涨到一个性价比极低的高度。
而那拙劣的，一股劲往里放各种调料香精所制成的味道，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以及一部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情侣们。
所以杨铭要买的当然不是这里的麻辣烫，而是美食城外边的麻辣烫，只是从美食城里走过去，不需要打伞，也不用注意来车，比较方便而已。
“...嗨。”
“你是...春烬？好巧啊。”
杨铭突然被打了声招呼，转头一看，便看到了那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文艺范拉满的少女，今天的她化了很精致的淡妆，穿衣细节上，也有很多小心思，手上提着两个纸袋，大概是送给谁的东西吧。
打量了一会，杨铭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
“今天的你真好看。”
“唔...”春烬娇躯一震，她从未设想过，这话从杨铭嘴里说出来的杀伤力，比凌秋嘴里说出来，差距会这么大。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凌秋夸奖了她，她还会试试傲娇一下，然后在心里偷偷开心一下就算了。
但杨铭造成的效果，无异于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要和谁约会吗？”杨铭坏心眼地这么问道，这反而让春烬冷静了下来。
“嗯，是哦，我打算和凌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约会。”
“噢...？今天凌秋可是会居家不出，毕竟外边下了雨，真可惜，美丽的小姐。”
“家中约会不也很浪漫吗，呵呵。”
顷刻间，两人间便摩擦出了火花，当然不是爱情的火花。
很难想象两个女人间是怎么在几秒间从你侬我侬的姛氛围中，马上切换到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
“算了，相见是缘。”杨铭轻笑一声，她感觉自己只有在这方面的问题上，才能重新体验到一点点，小女孩的感觉，不过既然她已经成长为现在这个情况，那就欣然接受。“吃过了吗？我正打算给凌秋带午饭。”
“...正好还没有，因为不确定他有没有吃过...所以只是带了点慰问品。”
“那好，跟我走吧。”
“...我一定要去吗。”
“如果你要淋着雨跑去凌秋家的话，那我就不阻止了。”
“你说得对。”
毕竟她会出现在这个完全不符合她的消费标准的地方，很大程度就是因为粗心大意，化妆错过了外面的天气变化，出门没带伞，结果在快到的时候被雨困在了这里。
她可不想让自己幸苦化的妆，被这场不懂得都读气氛的雨毁了。
万雌王实至名归，仅仅是这么一会功夫，杨铭似乎已经在春烬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无论是杨铭身上那像是晒好的被子的阳光味道，还是她那更往春烬那边倾斜的伞，这些都让春烬心跳加快。
杨铭今天的穿搭是那种居家风格的，还比较像女孩子，如果她像是平时那样穿着中性或男性风格的衣服...那春烬想都不敢想。
简直就像在约会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春烬抬起头，看着杨铭那张脸，渐渐失神。
姛也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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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带着四人份的食物回到家中时，凌音已经醒来了，大概是因为暂时没有要出门的可能性，凌音少见的继续保持了睡衣的模样。
至于凌秋，则少见的一起坐在了客厅。
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还是非常憔悴。
“打扰了。”
“春烬，你也来啦？”虽然是情敌，可此时人家也是一片心意过来的，凌音自然没有不欢迎的道理，连忙起身去准备迎客用的拖鞋，准备好后，她抬头，看见了身上有着明显深浅色的杨铭。“你都淋湿透啦...快去洗个澡。”
“嗯，我现在就去，不用等我。”
看到杨铭自然地从阳台上收到衣服，自然地走进浴室，以及凌音这像是贤惠妻子的自然态度...春烬心里直呼不妙。
“杨铭她...住这？”
“对呀，这几天都会住在这里。”
“...哪有把情敌养在家里的！还关系这么好，你不会真的是一夫一妻制的双性理想主义者吧？”春烬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不知情的凌秋听到。
“可是，杨铭她...真的很有安全感。”
凌音说这话的时候，形象从那个完美的知性女人，变成了可爱的小女友，春烬都想直接翻白眼了。
一部分是对凌音的不满，一部分是对自己的不满。
因为她打心底认同这句话。
落座后，春烬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凌秋。
“凌秋，还记得我那本书吗，在前两天，已经确定完结了，我加印了一本典藏版的，日后有空的话看看吧。”
“...好。”
除开那本书以外，她从另一个袋子里又掏出来...绝对不普通的玩意。
“没想到你们是兄妹俩住。”春烬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些大多是那种比较套路化的送礼，虽然我能保证这些东西的价格绝对有面子，可我不太觉得你们两个会喜欢...”
那是茶叶，是从包装上看就已经让人不敢想象价格的奢华感。
然后是两支酒，同样是看上去就不简单的货色。
确实，那看上去就是非常符合父亲的喜好，并且很符合正常流程的送礼。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礼是不是太金贵了？”
“别在意，这是我的谢意也是敬意。也许某天你们会有用呢？”她笑了笑，“好了，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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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那热腾腾的午餐入肚后，带回了难得的暖意，凌秋那早就该疲倦不堪的身体，也终于是有了睡意。
大概是看懂了春烬的眼色，两人很识相地将房间留给了两个人。
当然，这也是在春烬在凌音那警惕的眼神下，再三保证不会做什么的结果。
“凌秋，最近，发生了什么？”
“...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凌秋不愿再想起那天的光景。“我目睹了一个谋杀现场，而凶手，到现在还没被捉拿归案...哈啊，我没办法接受。”
无论是程哥为了那两人的未来，所留下的最后的善意。
还是那两人即便身处绝境，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的，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奋斗过，他们挣扎过，他们经历过千辛万苦，交换过相互的心愿，在实现理想的前夕——
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在了人的恶意之下。
“我没办法想象，她将被侵犯之时会有多么害怕，我也没办法想象，她赡养的孩子被残暴地致死，那些存了好几年的钱被掠夺掉时，她究竟有多么绝望...说起来，她似乎反抗到了最后，现场那节断掉的生殖器也好，实践报告出来时，体内没有谁人的精斑也好...我...唔！”
凌秋捂住嘴，刚才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似乎此时要被他全部呕吐出来，他强忍着往下咽，在一阵难受的辛辣感后，他才正常呼吸起来。
伴随着不争气滑下来的两行泪。
“凌秋...”
“春烬，我还在「火」里，我走不出来...”
“乖...乖...”
像是安抚孩子那样，春烬将凌秋拥入怀中，顺着他的背，轻轻拍着。
她说不出话，她没能亲身体会到凌秋所感受到的一切，怎能轻易说出轻飘飘的话语？
因为真正经历过，才知道很多不合理不公平的不幸，是难以共情的。
当你说「我懂」时，你最好真的懂，不然便太过虚伪敷衍了。
“我在，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而「我在」这两个字，是一种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