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我们熟络后的，某一个下午。
名为高考的压力越来越大，周围的一切，家长也好，老师也好，慢慢多出来的上课时间也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试图掐在每一个人的脖颈上——
没错，从氛围来说，无论是哪个教室都是一样的，都在逐渐成为只有翻书声的白噪音状态。
没错，那也只是逐渐。
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这份压力是不多的。
比如我，比如某个如花一般的女生，比如某个闷骚男。
凌音也在不知不觉中混入了我们之中，大概是因为有几次出去玩，有过交流，大家的关系都拉近了吧。
她以「体贴的妹妹」这个身份加入了我们的小团体，虽然在我眼里，她只是变回了家中那个妹妹，可对于不了解凌音的他们两人来说，似乎这个形象有这么一些出乎意料的。
「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觉得你对凌秋...似乎不是很上心。」
聊到这个话题，叶洛也有些尴尬，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是哥哥的要求，但既然我答应了下来，那就是作为妹妹的失职了。」
「失职？凌音你在说什么，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是这家伙的荣幸，倒不如说，凌秋...你这家伙把妹妹当什么了？」
叶洛想要数落一下我，我沉默不语，这件事上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才让妹妹不要在学校对我过多关注。
我刚想开口认错，可凌音似乎有一点应激。
这个话题就是如此，每一次，她都不会妥协。
「妹妹就是该好好照顾哥哥，我绝对会保护好哥哥的。这是我的使命，职责。」
凌音说得理所当然，可这除了让叶洛和黄玥用更加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对不起，我是个这样废物的哥哥。
为了转移话题，又习惯不了在学校里和妹妹做出亲昵的动作，我只能像个傲娇一样撇开头，嘟囔着。
「凌音，我们三个倒是不要紧，可是你好像不是吧。」
因为在家里基本上都是和凌音一起度过，所以她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会放在眼里。她和我不一样，在学习上要比我花更多的时间，很多内容，她都需要比我更长的时间去理解，并非是我天资聪颖，只是她在学校里一直都是相当优秀的明星，各种各样的事情会打扰到她，人际关系啦，打杂啦...
而除了那两个笨蛋以外，就没有人会理睬的我，自然就能有更多时间思考，更容易沉浸入状态。
有时候甚至会赶超一部分进度呢。
话说回来，所以有些时候，我是会辅导一下凌音的，她似乎也挺喜欢这样的互动。
今天她蹭过来，是唯一一个带着书和作业的。
没错，到了这个阶段，基本上每天都有卷子要写，每天都有小考，刚开始的时候凌音还能自己处理，可随着压力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紧，那些需要时间消化的内容越堆越多。
我也有注意到，最近她的成绩稍微下滑了一些。
「我在努力了...不会拖哥哥后腿的。」
「拖后腿什么的...没有这种说法啦，有什么不会的尽管说，我们都会解答的，噢，除了叶洛。」
「喂，你这个话有一些伤人了...」
叶洛想要谴责我，可他的卷子随手放在自己的座位上，根本不打算遮盖那堪称依托的红圈。
「除了语文之外，你压根就没有合格的科目吧？」
「是谁让你说这种话的！那个凌秋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士别三日则当刮目相看，此时的我非彼时的我。」
我和叶洛拌嘴的时候，凌音笑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请教黄玥问题了。
那个如花一半的少女也是个优等生，确实不用担心。
没错，我们的气氛完全不算很紧张，我和黄玥都不太觉得考试是什么问题，而叶洛则是放弃得很早，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是时不时会再试着来些冲动型努力，看看有没有机会。
「这里的话，注意这个短语噢，这个短语后是个逗号，前面也是顺接着内容，是个假设性的语句，「如果怎么怎么样就好了」，是这个意思，所以你看，在文章的后边，这里果然会有转折吧？」
「噢噢，听懂了。」
黄玥随便扫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只言片语就将一道题的思路讲清楚。凌音顺着这个思路接着做题，而黄玥也将视线转向我。
「凌秋，有时候你会不会想这种东西呢？「如果如何就好了」，之类的？」
对我来说，在心中产生这种句式的时候，大概是不会用作后悔的主题的，毕竟我没有什么可供我后悔的事情。
所以，比起我这无趣的答案，我还是更想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你会么？」
「当然会，我觉得正常人都会吧，凌秋你大概是个异类，你不会。」
这确实。
「但我想让你会。」她说出这句话后，我呆住了，她的眼里多了一丝温柔和狡黠，像是想要做些什么恶作剧一般，「对了，这个事情就让我写下来吧，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呢~」
写下来，我反应过来，那大概是我在写的那个东西吧。
最近因为凌音会凑过来，我都不敢在上课以外的时间里写我的「大作」了。
比起这件事，我更加好奇她的回答。
「你说你会这么想...wish or hope？」
这两个词虽然在翻译上有同一个意思，但是两者所代表的感情和觉悟是不同的。
「这个句式，一般都是偏向前者的吧。」
「我希望那是hope，不可以吗？」
「嗯哼~没想到凌秋还挺会让女孩子开心的呢~」
我突然从在做题的某个女孩子那里收到了尖锐的视线，不知为何有些汗流浃背了。
黄玥笑了。
「虽然很多都只能停留在wish的阶段...但也有这么一些，也许能回到hope的级别呢。」她咧开嘴笑了，眼里还是装着一片叫人看着便流连忘返的美好，「虽然你可能没见过，但大概早就听说过——「昙花一现」。这种花一生只绽放一次，然后在迎来最美的瞬间之后，就会在短暂的时间里奔赴向彼岸。」
她看着我的眼睛，这一次，我又在那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阴霾。
「我也想要，好好地「绽放」一次。」
她的表情很认真，所以我一直记得。
直到那一天到来为止，我都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