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春烬又盛装打扮出门，这一次可好，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今天是假期的第五天，再不发生点什么，难免有些可惜——她本来是想要这么想的，但是凌秋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担忧，她此时更是感觉自己肩上多了一份责任。
毕竟这一次，凌秋是单独一个人约她的。
“久等了。”
现在是早上十点多，在假期里还是算很早的点——对于那些不打算出游的人来说。
凌秋的装束比起以往来说，都要来得有些不整，平时一直是妹妹凌音给他打扮检查的，这几天凌音都基本消失，杨铭也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了，他在家一下子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所以便打算出门。
可在综合考虑之下，他选择了春烬作伴。
“真乱啊。”春烬无奈笑了笑，上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凌秋的衣领。“今天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要随便走走，没有目的。”
“听起来是个苦差事。”
“抱歉了。”
“满足读者的一点小要求也是热门作者的职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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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就像凌秋说的那样，他真的就只是漫无目的地走，选取一些远远看去便能注意到的标志建筑物，然后沿着这些建筑物的方向前进，有时候在路上有其他注意到的事情，就会改变主意，换个方向走。
春烬没有说什么话，凌秋也没有说什么。
“我想，你找了个不会提起话题的人，是一个错误。”
“虽然有些失礼，但是你不必勉强自己。”凌秋淡淡说道，“就是知道你大概不会说话，才放心叫你来的。”
“真是失礼，我会记仇，等你好了，再好好揍你。”
“呵呵...”
得到了凌秋这样的回答，春烬也不必拘泥于正常人的行事逻辑，她其实也是那种不喜欢说话的人。
倒也不是说喜欢沉闷的气氛，只是对于这些都善于思考，能在个人世界里投入心血的人，有时候不需要语言沟通，也能心领神会一些事情。
既然凌秋叫了她出来，那就是信任她。
这就足够了。
就这么陪在凌秋身边，也正好算是取材了，她最近已经打算起草新作，灵感自然是来自凌秋。
接下来的一路基本都是沉默的。
一辆自行车从身边路过，小孩子骑得快，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凌秋走上前，将他扶起来，什么都没有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湿纸巾和创可贴，轻微为他处理了一下，便起身走了。
“谢谢姐姐！”
那笑容是那样灿烂，只是连回应都没有的凌秋，自然是没有看到。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路过某个公园，看到小女孩的气球挂在了树上，他也是罕见的把伞放下，用他自己那堪称孱弱的身子，在众人冷汗直流的情况下爬上树，将气球取了下来，重新给回了她。
“快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那对母女如此说道。
凌秋一样只是留下了一个沉默的背影，便慢步离开。
在街边遇到个年纪轻轻就出来街边流浪讨钱的小孩，凌秋不知道想到什么，主动开口请他吃了餐饭。
一声又一声的谢谢，凌秋不为所动，只是点了点头，便又离去。
到此为止，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才刚坐一会，凌秋也好，春烬也好，此时都想找个地方歇脚，自然而然也到了随便找了家奶茶店坐下。
玻璃窗的外边，是几十个外卖小哥坐在电动车上，不停刷着手机，有些是暂时下班了，有一些则是希望频繁刷新，希望能够抢到这么一两单。有些人刷新到单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马上便骑着车，也不管他红灯绿灯，有机会就冲出去了。
凌秋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有时候聚焦了，有时候又恍惚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烬只是不喜欢场面话，但对于感兴趣的，想知道答案的事情还是不喜欢憋着。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大善人。”
“你从哪里得知我是个大善人？”
“乐于助人，不图回报，这还不够吗？”
凌秋沉默了，他的视线依旧，最后叹了口气。
“春烬，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需要帮助。不只是那些哭喊着的人，也不只是衣衫褴褛流浪街边的人，我想，大部分人都需要某种程度的帮助，哪怕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哪怕看上去是这么体面的人。”
“嗯，我知道。”
“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和手段，去帮助所有人，我的施舍和努力，大概最后也只会成为无用功。”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凌秋的心里有些复杂，最后又感觉到一丝丝的释然。
嗯，这个答案就是显而易见的啊。
“所以，「帮助他人」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嗯哼，你觉得呢？”
“我希望是有意义的，我希望。”
凌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喝着端上来的，没有放太多糖的果茶。
“凌秋，在这个世界上，人们为了某事某物而挣扎，是常态，无论是谁，大概都会有不得不为之拼搏的事情。”她抿了抿唇，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太大了，“我相信你也有相当的阅历，所以不妨反过来想另一个问题。”
“你请说。”
“两艘船上，有一共一千零一个人，一艘五百人，一艘五百零一人，此时两条船上都即将发生重大事故，而你只能阻止其中之一，也就是说，你只能救下其中一条船，你会怎么选？”
“......”凌秋皱了皱眉头，“我想，大概会救五百零一人这一艘吧。”
“那么，第二次，如果这些人又出现了什么意外，一边是二百五十人，一边是二百五十一人，你该怎么办？”
凌秋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问题，应该有标准答案吗？”
“嗯哼，但是从理性上来说，人就是会无奈地选择更多人的那一边拯救，不是吗？”
“但我觉得，这种问题...不能有标准答案。”
生命的数量便决定了生命的重量吗？
反过来说，当大难临头时，也许一些有才之人活下来后，能够发挥的价值更大...这就能成为他们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绝对理由吗？
这种问题，没有结果，也不该有定论，是生是死，如果要交给一个「人」来决定的话，那也太残酷了。
对双方都是。
“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春烬笑了笑，顺着凌秋的视线，看着那些为了生活搏命的人们，缓缓说道，“你的问题也是如此，意义有无，真的需要有答案吗？”
“......”
“你不是决定一切的人，你也没有那个能力，你只是在这场重大事故中，驾驶着救生艇的路人，你只是路过这个区域，发现了一些生还者，并且向他们伸出援手，至于原因，只是恰好因为他们遇到了你，仅此而已。想救与否，出于你的主观，但这个问题刚才也说了，这不重要。”
她用手托住凌秋的脸，轻轻摆正，让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眼眸内。
“至于那些已经遭遇不测之人...不是你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