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还能走吗。”
“放心吧，就算走不了，我也不指望你这小身板把我背回去。”
“唔...”
方才已然是落日的余晖，此时是一片柔和的星空来临。
看到春烬脚下那一片红，有些地方甚至有些肿，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春烬看到那眼神，哪还有半点怨气。
换上拖鞋后，她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那种解脱的感觉果真让她神清气爽，殊不知，这一幕在凌秋的心中留下了一份属于她的位置。
“没想到，你还挺温柔的呢。”
“啊哈哈，哪里有体现吗？”春烬不在意地笑了笑，先前她一时间被凌秋的脸魅惑，险些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如今他们两人能保持这样的距离，还能有这样的关系——
她笑了。
“谢谢你，凌秋。我想我还是要再一次和你道歉，关于那天的事。”
“呵呵，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即使如此呢。”春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一颗马上将要圆满的月亮，以及周围那些若隐若现的闪星，她的对焦有一瞬间模糊了，随后，她选择在凌秋的脸上再一次聚焦视线。
如此美丽，如此纯粹的存在噢——
她是真心认为，没有因为她一时鬼迷心窍的冲动，而毁掉现在两人的微妙关系这件事，真是太幸运了。
她读过很多书，试图一次又一次解剖自己的心，解剖她所能感受到的一切，试图从理性上掌握一切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可在凌秋面前，那些自以为是的理性被尽数摧毁，在经历过后的后怕中，她一遍又一遍的自问，一遍又一遍的怅然若失，在真正的感性面前，她才有了机会构建属于她的「理性」。
而这理性，也重新将她的感性塑造了。
直观的体现，大概就是她对凌秋的情感变化了，具体有什么变化，要剖析起来，大概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但「喜欢」的重量在增加。
「这张脸下，也是一个值得被爱的灵魂。而他也只是一介普通人——」
她再一次将重量压了一些在凌秋身上。
将少女气质凸显到极致的一个倚靠，一个向上的目光，一个温柔又有些俏皮的笑容。
“凌秋，要好好负起责任噢？”
他的肌肉瞬间有些紧绷。
那是紧张。
这一刻，他忘却了那些不愉快，此时的他，并非是经历过多么苦大仇深的谁人，只是一介普通的男生。
未曾与青春时光蒙面过的男生。
他此刻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身边贴着的个女孩子。
一下子，他的脸红透了，可光线弱下来的现在，春烬恰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但她还是将凌秋的动摇捕捉到了，这份意外化作难以压抑的喜悦，挂在那眼和嘴角边。
“所以说，纯情小南娘真的是~”
“...吵死了。”
————————
也许是脱敏了些许，凌秋的动作虽然有些不自在，随着理性和各种思绪的回归，他也慢慢回到了平时的状态，值得一提的是，比这几天的状态要好上不少。
春烬也不吝啬，此时不周到些更待何时？再一次将凌秋带去了那家上次的高级餐厅，并扬言随便点。
“诶...真的假的...”
凌秋的僵硬感还没有消失，不知为何，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春烬让他认为非常难以直视，如果对上的话，大概就是会被捉弄的吧，也因此他表现出不自在和笨拙。
而这个表现，却使得桌边的女服务员眼里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她来这里做服务员已经有几个月了，虽然知道那些穿着白色背心的人字拖大爷可能不容小觑，但「随便点」这三个字果然还是不应该从一个小姑娘身上说出来，至少不应该从一个穿着烂大街的廉价拖鞋的稚嫩小女生嘴里说出来。
春烬却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
她从凌秋手里抢过菜单，然后轻描淡写地随便写写画画，有些勾了又叉，看上去像是真的在烦恼点单一般，凌秋有些冷汗直流，她就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她的随手画画就已经让消费金额到达了以三为首的四位数了，而且挑选的东西在结构上非常像是精挑细选的，主食辅料点心酒饮以及一些添头菜肴，一点都不寒碜。
他可吃不了这么多，她也吃不了这么多，春烬是知道的才对。
凌秋不动声色，假装要玩手机，实际上是在用脚轻轻碰了下春烬的脚，眼睛则瞥向春烬的眼。
春烬和凌秋对视的瞬间使了个眼色。
「敬请期待。」
应该是这个意思。
没事，就算待会给不起，凌音也会来把他赎走的。
“今天...你们店长在吗？”
差不多点完单的样子，春烬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声，她将自己平淡的视线给到这女服务员。
“在的，怎么了？”
“噢，感觉和她好久不见了，我想和她聊聊天，可以带她一起过来吗，就说是她的朋友想见她。”
“...呃，好的。”
虽然有些一头雾水，这女服务员还是去做了，她想知道这看上去就是一对小年轻姐妹花想整点什么活。
不一会，她带着店长回来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店长看装束也绝非一般人，不过这也是废话，人家都是这种店的店长了，有钱人打扮得得体些也是正常事情。她是那种特别御的类型，年龄大约在三十左右，能在这个年龄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了，五官也算是端正，脸上的妆容确实相当不错，再怎么说也是做生意的，她还是稍微放低了一些姿态。
哪怕对方是两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自称她朋友的两个小姑娘（？）。
店长瞥了一眼那被写写画画得相当多痕迹的菜单，细细眯了一下眼睛，再怎么说，这两个人能点出这种程度的东西，大概也不简单。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春烬抬头看了一眼店长的模样，有些愕然，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噢，是这样。”春烬突然不装了，她的脸上突然换成一副凌厉的模样，她工作时，和在外交流工作事宜时才会转变出这个状态，毕竟她终究也就是刚成年的岁数，怎么看都太过只能，如果脸上没有成年人该有的表情，那多少会让人看清，也会多吃点亏。“你身边这位服务员的视线让我心里特别舒服。”
没等那服务员狡辩，春烬又一个补充。
“是谁允许你一个服务员用那种轻蔑的视线看着我的朋友的？你觉得他吃不起是吗？你觉得你作为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天上高人一等是吗？”她的声音渐强，很快，这声音已经扩散出去，吸引来相当的视线，甚至有人拿起手机开始记录，有些人则是起身，假装要做其他事情路过吃瓜。“你要是真的就高人一等，你就不会在这里还是做一个服务员，知道吗？我甚至都没有要求你拿出和你薪水相符的服务水平，但你的眼神让我感觉到恶心！”
凌秋楞了，他的社恐此时不允许他说出任何话，但是听到春烬嘴里的话，他又相当开心，便偷偷将视线在几人中间来回跳跃。
“请您冷静...”店长鞠躬致歉，毕竟春烬的那个眼神，看上去不像是那些为了一些她看不上的利益而胡闹的类型，而蕴含其中的愤怒，则是不作掩饰。“我们好好谈...”
“我的诉求很简单，请换一个服务员，我不想看见她。”
“明白了，两位小姐。”店长微微鞠躬，随后斜眼看了一下身边这个女服务员，眼里像是藏了把刀，这女服务员颤抖着鞠了个躬便离开了。
“啧，真没胃口。”春烬将手里的菜单随手抛回桌面，冷哼一声，“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一份新的菜单吗？”
“噢，当然。”店长看了一圈，发现视线依旧聚集在这边，心理暗道不好，连忙又回过头来，“实在非常抱歉，为表达我们的歉意，请允许我们为您提供我们的诚意，两位，这边请。”
店长将两人请入一个不算很大的包间，可这对于两个人来说已经太大了。
春烬也知道，换个地方，没这么多人的地方好处理问题。
“这是我的名片，请让我为我的管理不当赔礼。”
朱莉，真是一个洋气的名字，相信她一定更习惯被叫「Jully」吧。
“没关系，朱莉店长。”春烬笑了笑，她坦然道，“我们确实没有想要难为你的意思，只是想好好惩罚一下那位有些不知礼节的服务员，呵呵。”
凌秋有些担忧，这么轻浮地说出这种话真的好吗？
没想到春烬咳了咳，切换了一下声线，从包里掏出一本书。
“不好意思，最后一本卖完了，真的十分抱歉。”
朱莉睁大了眼睛，一把关上门。
“艾什...老师...是你吗？”
艾什？老师？
凌秋马上就是黑人问号脸。
“既然缘分已至...我本想为自己留一本的。”春烬翻开书，习惯性地掏出笔，在书上留下一个好看的签名，随后递给朱莉，“抱歉啊，今天在这里闹了一下，这就当作我的歉意吧。”
只见朱莉抿紧嘴唇，接下了这本书，深深地鞠躬，诚意拉满了说是。
“十分感谢你！艾什老师！我会珍藏一辈子的！”
“店长，吃过了吗？”
春烬温柔地问道。
“还没...我可以一起用餐吗？”
“当然。”
春烬看了一眼凌秋，凌秋也点点头表示他没意见。
“请让我表现我的诚意！这一餐请你们放开了吃，我请客！”
于是，在凌秋那诧异到合不拢嘴的表情中，三人就这样坐在了一块，此时，凌秋才想起来，似乎餐厅的名字里，确实带着「Jully」的字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