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那些声嘶力竭的 ①

作者:LiRolin 更新时间:2024/12/25 23:44:18 字数:2107

清脆的鼓棒声后,吉他,电子合成器和鼓在同一时间进入。

那有规律的底鼓声像是在模拟心跳声——扑通,扑通。

清音电吉他演奏着八套三的loop乐句,似乎在描述着原地打转,周而复始的迷茫。

而电子合成器所选择的音色则是相当契合,像是马林巴一般,又好像是其他的什么,和电吉他一起铺垫出了那种暴雨将至前的沉静。

贝斯只有几个简单的动作,沉睡在这氛围之中,平缓地呼吸。似乎只是在静静等待,默默地向众人宣告——重头戏还没有上演。

主歌要来了,这富有节奏感的「心脏声」慢慢淡出,调动着人的听觉,拓展向一片更加广阔的意境中。

灯光很暗,似乎是特意设计过的。

在这种光线下,凌秋看不清台下的他们是什么表情。

就像是蒙了一层浓浓的雾,看不清。

凌秋突然想起了那段时期的事情...没错,那个时候,也是如此。

无论是谁的表情,都没有办法看清,所有的表情都不重要,也正是因此,所以才没有必要再看着他们的脸——

想要不被那种猜疑的内耗情绪缠绕上,就只能全部无视。

「是啊,正是如此,一直以来,困住我的,并非是那一场火,而是那些视线,那些窃窃私语,那些排挤,那些无法言说的孤独...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你说的对,我没有办法再轻易地对他人抱有期待了。」

凌秋感觉到一股冷意袭上心头,那是被森寒的阴霾缠绕上的体验,又像是在那深蓝的大海中央渐渐下沉,看着那希望的光慢慢暗淡。

和这前奏一样的氛围。

「没错,我已经明了,此刻只是幻觉,是你给我的幻觉。」

在他眼前的场景,和那个困扰他多年的梦境重合起来,其中的黑影,依旧在以戏谑的表情看着他。

可他如今已经不会感觉到愤怒。

「人类是不能报以期待的。」——那黑影这么说着。

“「让那滴酒进入,连带喉中的烟雾。」”

“「醉倒在让夜安眠的药物中,清醒在麻木的咖啡因里。」”

雨宁的人声加入其中,那温柔又深沉的声音,像是哄着孩子睡觉的母亲。

“「睡去吧,沉溺吧。」”

“「忘却吧,逃避吧。」”

“「反正我早已看清,黄泉下的身影」。”

「没错...往下沉吧,不必挣扎。」

幻觉中,凌秋在那冰冷的海里不得动弹,他看着那黑影在尚浅的海面上,对着自己动着嘴唇,他的每个字都轻盈得像是安慰,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在把人推向更深处。

慢慢地,那个黑影开始模糊,像是老旧电视里的花白。

「你是谁?」

凌秋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那黑影只是笑着,声音越来越小。

没错,让一切宁静下来——

和入夜前的辗转反侧不同,溺亡前的窒息更像是困意。

睡吧。

眼皮放松,视野里的一切陷入昏黑。

嘀嗒——

像是被一滴水点醒,凌秋睁开双眼,面前是那些珍贵的人们,是那些珍贵的回忆。

他能够感觉到那股没有消失的窒息感,他能看到这副画面里朦胧的雾,也能看到,眼前的景象像是一张照片那般,慢慢泛黄。

松天为主导的钢琴间奏加入了进来,那温柔的旋律像是一声让人心中一暖的晚安,可那逐渐下行的低音处理,那带着一丝梦幻色彩的踌躇,让人能够明白,那些浮现上来的回忆,竟然只是死前的走马灯。

“「呜呼——请让它洞穿我的身心。」”

雨宁的声音渐渐淡出,从被簇拥者,成为了簇拥他人者,她的婉转在其中,犹如在歌颂着那些不舍,像是在歌颂着那些不公,可在那悲哀的色彩下,又毫无遮掩地展露着那无奈的接受。

吉他的声音变强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吉他的声音早就已经弱了下去。林花精确地控制着速度的加快,在最终毫无偏差地重新嵌入伴奏中的完美下,那逐渐加速的循环乐句像是在扭动着发条,而时间,也从「停滞」的状态,重新流动了起来。

可就在它宣布了自己的存在感后,它便带着所有的变化——停下了。

那两个空拍,就像是心脏停跳。

窒息扑面而来,死神的镰刀已然挥下。

——扑通!扑通!

连续两下极重的「心跳」,将「意识」带了回来。

贝斯终于有了一些线条,犹如象征着那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一丝鲜活。

就像是跳跃的火花那般。

凌秋的眼突然被满屋的火光照亮,他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站在门外,不知所粗,知觉和听觉此时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眼前的这团熊熊烈火,还是让他双腿一软。

透过那火焰,凌秋仿佛看见了一双双的眼睛。

「我知道的,那些——」

那些是来自他人的视线,是带着歧视的视线,是具象化的恶意。

透过那一双双眼睛里的倒映,凌秋看到了自己。

此时的他...身上没有半点异常,没有伤疤,也不需要各种遮挡,也不必为了遮挡伤痕留头发。

面前的门紧闭着,像是在对凌秋说着——前方是地狱,不要再往前走了。

如果不往前的话,如果不冲进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不,无论多少次,他都必须冲进去吧。

没错,只是将父母救出来的话...还来得及扑灭,那时候,火还只是灼烧了少量的身体。

他踹门而入,强行压抑住对火的恐惧,任由那热浪扑打在自己身上,和记忆中一样,将父母扛了出来。

这样一来...拯救「血亲」的使命就结束了。

他不必承担那被毁容后,那些令人作呕的恶意。

他会重新拥有青春。

他会重获双亲的偏爱。

他不再需要沉溺在和谁人的拉扯之中了。

而代价...只不过是——

「啊啊...原来我也是这种软弱又恶心的人。」

凌秋转过身,眼睁睁看着那屋子里,凌音紧闭的房门。

沉寂。

——爆发。

“「可是,我——」”

——「无论哥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顺着那音乐引爆情绪的一瞬间,凌秋奋不顾身冲了进去撞开了梦境中,凌音的房门。

「可是,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不后悔,我也不能后悔。」

那些熟悉又让人恐惧的痛苦袭来了。

那种想死的感觉又来了。

身上那些已经痊愈了的伤,再一次出现了。

“「就让火焰在肌肤上烙印,将我的勇气烧成灰烬。」”

“「连同过去的回忆,就连这片苦海也一起。」”

“「直到我听不清离别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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