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四处袭来的寒冷渗入了我的身体,我的骨髓……感到了绝望……这绝望是因为我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片的漆黑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这是绝望,更是痛苦,它折磨着我,摧残着我…要我崩溃…是的…这种感觉犹如被坦克碾压一样…
去你妈的……
那压在我体内的痛苦,随着我昨天喝下去的杜松子酒一起被吐出了体外…,那一瞬间,我感觉如释重负,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随着我的呕吐被吐出了体外,绝望也随着我眼前的黑暗逐渐消散,视力逐渐地恢复得以消散……
果然,昨天喝下去的还是假酒……
想想也是,无论是入伍前还是入伍后,饮食是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从变味的面包到稀缺的猫狗肉……特别是这个月,我几乎就没享受到过战前的饮食。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宿舍,又是什么时候来到的厕所……但当我回到宿舍房间后,我才得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肯普卡和埃尔伯特见我晃悠悠的回到了房间,马上就上去搀扶着我回到了我的床上。
埃尔伯特更是边搀扶着我边数落着我:“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我和肯普卡昨天把你从食堂可是抬回来的。”
我只能尴尬的苦笑,并向他们道谢,承诺将自己这个月可能分到的巧克力分给他们一点。
一听有巧克力,埃尔伯特便停止了数落,他无语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肯普卡看着埃尔伯特走后,苦笑着向我说着:“他这家伙可有的是糖果,行了,你也休息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巡逻……”
我没听完肯普卡的话,便自然的睡下了。
不知是不是我休息的太久了,还是喝了那么多酒的问题,让我艰难的从床上起身,仿佛尸体打开棺材盖一样艰难。痛苦,我一如既往的望了下日历……8月1日……起床都如此艰难,就不用说其他的了。
早餐时间我来晚了,食物只剩下了苦涩的咖啡和干巴的面包,要不是普特卡默贴心的分给我了一些他的奶酪,我可能今天连早餐都难以下咽。
这时,埃尔伯特从他的兜里拿出了两块糖并塞给了我。
“拿着吧,吃糖你会感受不到疼痛的。随着这句话的,是埃尔伯特的冷笑。”随后,他便离开了。
普特卡默律师则用着奇怪的的眼神望着离开的埃尔伯特,同时用一种细微的声音说道:“这人发什么神经?”
要说埃尔伯特,他也其实挺惨的,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那些老兵中的一员。听说之前去过库尔斯克和基辅,他的履历是我永远比不起的。
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的糖果?
要我说,他可真是个魔鬼,聪明的魔鬼,他去跟那些将要参加进攻作战的士兵用各种垃圾换他们的珍贵物品,截止到现在…没有人来找他要回那些物品…
我应和着埃尔伯特的话,吃完早餐的我,将其中一颗糖含入了口中,甜味很快就从口腔席卷了我的全身,早晨起床的痛苦皆被冲散了。
◎
时间到了,一如既往的集合,一如既往的发号施令,一如既往的巡逻。
只是这次,虽然是个阴天,但在华沙城,天却渐渐的放晴了。
太阳要出来了。
普特卡默律师高兴的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
的确,这几天华沙不是阴天就是雨天,很少见到这种晴朗的时候了,而且我估计,这次放晴,很有可能是那种犹如置身于地中海沿岸的晴天。
阳光穿透了乌云,将温暖与希望洒在了华沙城,洒在了我们的身上。我放下了一切,享受着这难得的阳光。普特卡默也一样……
“散开队形……!”不知是谁突然喊出了这四个字,是我最不愿听到的四个字。
突然,我看到走在我前排的肯普卡向我扑了过来,并死死地将我按在了地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惹怒了,刚想愤怒地将各种脏话说出口,就被这随后发出的巨大响声打断了…那是我最不想在这时听到的响声…枪声
“散开!遭遇敌袭!”安特尔队长大喊道,声音在战场上回荡着,仿佛要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
我推开肯普卡,想要起身抬头寻找枪响的来源,却发现那响声的来源不止一处。
一枚子弹擦过了我的耳旁,我能清楚的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我愣在了原地,仿佛下一秒就有子弹要打中我的头部,而我却来不及躲开了。
一股巨大的拉力将我拉入了旁边的小巷中,当我缓过神来才发现是肯普卡……
“愣在原地?你不要命了……”
“我……”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撼到,我竟一时语塞,大脑一片空白。
街道上,有几名倒霉的士兵中了弹,它们有的躺在地上一声不吭,有的被燃烧瓶点燃,有的试图艰难地移动自己的身躯躲入附近的建筑内或掩体后……但更多的都是倒在地上痛苦的尖叫着,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干……
“该死……是俄国人打过来了吗?”我很快恢复了思考,并回应着肯普卡。
“不,如果是俄国人,那么他们早就用大炮把这个城市炸成废墟了…”肯普卡说。
“是波兰人?……”
“没错,只能是他们…该死…我就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
望着大街上倒在地上痛苦着呻吟的战友们,我却无能为力,这条大街异常宽阔。几乎没有任何掩体,而敌人的射击点很有可能在周围的任何一栋建筑内,甚至有多个射击点,这种情况下冲出去简直就是送死……
安特尔队长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冲上街道救人,他背起一个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的士兵向我们这跑来。
我和肯普卡将他们拉了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队长背着的伤员他腹部中弹,正在流血…是普特卡默律师……
“快…先用衣服按压住出血口!”安特尔队长向我们嘶吼着,我马上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将它缠绕在普特卡默腹部,并死死的按压在普特卡默的流血处……
大街上的枪战逐渐激烈。很快,便传来了机枪声和发动机声,一辆半履带车出现在了街道上,上面印着的两个白色闪电图案,标志着我们得救了……
是那些兵痞们的部队。
随着车载机枪逐渐停息,队长才得以一瘸一拐地靠近车辆。车后一名士兵上去与队长对话,而我和肯普卡则忙着帮着给普特卡默止血。很快,队长回来了,他一脸愁容的向我们说道:“距离最近的医院就在西边街区,那里目前是安全区。我们应该能及时到那,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和肯普卡着急的询问着。
“只不过那座医院目前是由党卫军控制……”就是刚刚开着半履带车和前几天枪决那些青年们的兵痞的医院……
◎
我是不敢相信的,即便我经历了那么多训练,但这是第一次,跑了这么远的路。虽说就只有一个街区之隔,但这段路还是漫长,因为我们扛着的是一条正在凋零的生命。
所谓的医院,的确是医院……门口的士兵拦住了我们,要求我们出示部队番号或者文件,才能放行。肯普卡将我们的部队的信息告诉了门卫,但我看到门卫的面容却变得不悦……
“那你们的队长呢?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人?”
眼见守卫明显的刁难和明显不会放行的态度,我想要和他理论一下。谁知,肯普卡却一拳打在了那个守卫的脸上。
“你他妈的,没看到我们有人生命垂危了吗,你这狗娘养的还不快点放我们进去?!”
这一拳直接将那个守卫打倒在地,旁边的守卫见此则举枪对着我们,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住手!”一声巨吼从我们的身后传来…是安特尔队长和另一名士兵……他们互相搀扶着向我们走来。边走边向守卫们说着我们的部队番号,以及我们的身份。
直到那个扶着队长的人从口袋中举出了一个东西,才让那群士兵的枪口向下了一点,至少不是对着我们的脑袋了。
那是一包烟,完整的一包烟……一个在战争中几乎让人无法抗拒的东西。那个士兵试探性的将烟递给了那几个守卫,几个士兵一脸嬉笑的接过了烟便抽了起来…
等那名搀扶队长的士兵靠近,我才发现是埃尔伯特。也是,只有这个赚着血钱的家伙才能啥都有。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埃尔伯特向那些守卫说道。
那个挨了打的卫兵在接过烟瞪了一眼肯普卡……随后向我们说道:“没有命令我们是不让放行的,除非……”
“你这个混蛋,都拿烟了还不让道,没看到我们这已经有人要死了吗?”埃尔伯特打断了那个党卫军士兵,他的话让他异常愤怒……
也是……这些珍贵的东西,埃尔伯特肯定花费挺大功夫才搞到的。要知道,没有人能在他身上白赚什么东西。
“赶快放他们进去!”
这声怒吼从那个守卫身后传来,当他回头时,嘴边的烟都掉落在了地上……
“上……上校,您怎么……”守卫颤抖的说道,他似乎很畏惧那个站在他身后的…有些矮小的上校……
那个上校并没有理会守卫,反而向我们走了过来,安特尔队长也马上迎了上去,向那个上校汇报了我们的部队番号,上校让我们进入医院休整,并对伤员进行救治。对啊…伤员…普特卡默!当我们将注意力由上校转移到倒在地上的普特卡默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手术室紧闭着,守在门外的我们只能焦急的等待着手术的结果。与之衬托着的,除了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就是附近病房内传出的惨叫声。
这些声音冲击着我的大脑,之前醉酒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仿佛随着这些再次袭来。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两名女护士推着躺在病床上的普特卡默走了出来,埃尔伯特看到她们后还打趣的吹了个口哨。
安特尔队长和我们则担心的询问着普特卡默的状态。
其中一个护士告诉我们,普特卡默因为失血需要休息,不过手术很成功……甚至几乎是个奇迹,不过当下还是因为之前流血过多,需要休息。
“尽快安排一个病床吧,麻烦您们了。”
队长客气的回答道,却没想到那两个护士却异常吃惊!她们的表情既激动又震惊。
“你们是波兰人吗?”队长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位护士。
其中一位护士回答了队长的问题。我们得到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她们是波兰人。
我们一路聊天,一路来到了普特卡默的病床前,我和队长一起将虚弱的普特卡默抬到了床上。而埃尔伯特则抽着烟向波兰护士打趣着。另一位护士则对躺在病床上的普特卡默进行检查。
然而,没当我们刚安定一会,一名兵痞突然走入了我们的房间,不顾我们的阻止,拉住了那位正在对普特卡默进行检查的护士,随后便要带走那名护士。
肯普卡愤怒的试图阻止他,但那个士兵却向他大吼道:
“滚开,这事和你们没关系!别找死!”
那名护士见到我们的阻止,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样向我们求救。并向我们哭吼着,这个医院内,兵痞们掠夺无辜的波兰妇女,并对她们进行了多种恶行,而护士的身份仅仅就是伪装的幌子和她们艰难求生的手段罢了,要不是今天施密特上校前来视察,不然她们很有可能会被关在地下室和太平间,等待着党卫军士兵时不时的暴行的到来……
事实上,这些很多都是那位护士事后告诉我的,在当时,她只是说了一部分,那个混蛋党卫军便一巴掌打了过去。
不过那个混蛋并没有嚣张太久,愤怒的肯普卡便立马拿出腰间的配枪指着那个兵痞。那个混蛋对着我们破口大骂,甚至威胁要杀了我们。
要不是队长及时制止,不然那个混蛋很有可能会死在肯普卡的枪下。被喝止的肯普卡只能收手,那个混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病房。
队长则斥责了肯普卡的冲动行为,一向暴脾气的肯普卡只能压下怒火。
“老子上过斯大林格勒战场,刚刚那小毛孩干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