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晚,奥利斯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而在奥利斯破旧的校舍内,Sensei和明子也终于见面了。
Sensei是纱织叫来的,明子担心外面有防卫室的耳目,不敢在外面抛头露面,便只得叫纱织去传话。Sensei接到明子的邀请后很欣慰,他终于能够和这个学生好好聊一聊了,而明子也终于展现了积极主动的态度。
当Sensei来到校舍时,明子正披着湿漉漉的衣服,在墙边反复踱步。
明子也在犹豫,在纱织外出传话后,明子就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选择这条路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如果趁着奥利斯的局势尚不明朗,她尚且有出逃的机会,而一旦选择与Sensei会面,她再也不能“逍遥法外”了。
甚至按照最坏的打算,Sensei之前的温柔可能都是装出来的,他可能带着一大群卫兵前来抓捕自己,然后清算之前的旧账……
可话是这么说,明子却又无路可走。
如今她在基沃托斯已无容身之所,供她在黑白两道间游走的资金也所剩无几,而且随着Sensei对于黑市的惩治愈发深入,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拥有快速搞钱以及购进武器的途径。除此之外,瓦尔基里和SRT对于制服亚人也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就算她想要继续闯荡,又能闯荡多久呢?
“明子……同学,你的身上怎么会湿漉漉的……”Sensei问道。
突然传来的话语将明子从万千思绪中拉回现实,她本来还想在Sensei来的第一时间伸出双手迎接抓捕呢,没想到被Sensei抢先了。而且,让明子感到意外,却又不是很意外的是,Sensei只是一个人来的,他真的只是想与明子谈谈。
明子抬起头,发现Sensei穿着一身战损版的衣服站在门口。他的衣服上不仅破了很多洞,部分地方还沾着血迹,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而Sensei一边说着还一边喘着粗气,估计来的时候也很急。
“我已经毕业多年了,根本不是你的学生……”明子淡淡地重复着老套的话。
“你先等一会儿吧,我去给你找一身衣服,这样的话会感冒的。”说罢,Sensei就要离开。
Sensei从纱织那里打听到明子的下落后,没有问多余的问题,就急匆匆地到来了,他对于明子被丢进水里的事不知情。要是早知道这样,她就顺手带些东西来了。
“没必要的Sensei,凭我们这种死过之后都能满血复活的体质,生病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
“这怎么行!明子,今时不同往日,你今后再也不会过那种刀尖舔血的日子。相应地,你也要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可以复活就把生命当儿戏是不可取的!”Sensei突然严肃地说道。
“不用……刀尖舔血吗……”明子嘀咕道,把头撇向一边,目光也从Sensei身上移开,“也对呢,我这种人,就算不被消灭,也会被关在特制牢房里待一辈子吧。呵呵,那样的日子,貌似也不错……”
明子对自己的前途很是悲观,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悲惨的终局。不会有人关心她有什么样的过往,犯了错总归要付出代价,而她这种危险的异类也注定难以被世人接纳。这是无论她杀多少仇人、逃避多少次追捕,甚至在暗地里积多少功德都改变不了的、铁一般的事实,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
“你理解错了!你是我的学生啊,我没有要处决你或关你一辈子的意思!虽然,必要的惩罚还是该有一些……”
Sensei很果决地说着,但说到后面语慢了下来,明子的事的确有棘手之处。主观上,Sensei很是同情明子的遭遇,但是她长久以来为基沃托斯造成的混乱也不能一笔勾销,就拿她打伤不少瓦尔基里学生来说,直接赦免她无疑会引发联邦学生会和警方的不满。
“果然啊……没事的Sensei,我理解。”明子察觉到Sensei语气的变化,只得露出无奈的笑容,“自从我的一切被曝光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如果我的存在让你难堪,就请你结束我罪恶的一生吧。也许你不知道,亚人也是有办法消灭的,理论上只要在不把我分成碎屑的情况下永久封存,就可以使我丧失复活的机会……还有,在我真正死后,请你把我列为反面典型,告诉那些玩世不恭的不良们,别走学姐的老路……”
明子的语气逐渐变得伤感,她到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继续流亡的想法,反而有了求死的念头。
回望当初,她也不过是希望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而已。如今她所处的环境再次剧变,之前热血上脑的激情也早已淡去,她有些累了,而且有了一种对不起自己的悲怆感。只有死亡,对于她而言才是解脱,才是最好的归宿。
“明子,你……”
“啊,顺带一提,有个很重要的事一直没有机会说。雇佣我刺杀你的幕后主使,就是防卫室的室长,不知火花耶!”
明子在最后吐露了真相,这不仅是一种告诫,也是希望Sensei完成她对花耶未竟的报复。无论如何,明子不把花耶这个坑害她的野心家拉下水,她死也不会瞑目。
Sensei其实刚刚还想劝说些什么,但是被明子透露的重磅消息镇住了。他欲言又止,接着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他并非没有收到过指向花耶的证据,但是他从来没有因此怀疑过她,他不相信自己的学生会做出这种事。
“不可思议吧Sensei,被自己信任的学生背叛的感觉……总是对学生心软的话,以后可是要吃大苦头的。”明子有些挖苦地说道,也许只有采用这种形式,才能叫Sensei狠下心来。
“唉,明子同学……”Sensei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花耶的事暂且不提,我不是说了吗,从今往后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欸?”
明子略微吃惊,她没想到Sensei居然能把如此重要的事撇开,转而和自己聊起了生死。趁着明子发愣的间隙,Sensei继续发言。
“虽然我无法完全理解你的痛苦,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你真的就这样想死吗?难道你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就没有一点疑虑、一点遗憾吗?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惩罚自己呢?”
Sensei大声地、连续地询问着,明子暂时说不出话。
芸芸众生,孰不爱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放弃生命,更何况是明子这样热爱生活的人。如果她真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那她尽管可以做。但事实上,她宁愿冒着和凯撒打游击的风险,也要尽可能地享受着自己来之不易的日常。这种人想求死,Sensei不会相信,更不会答应。
“Sensei,呵呵,你不要安慰我了,我毕竟也不干净。我长期站在联邦学生会的对立面,我给基沃托斯造成过许多破坏,我也杀过人……”
“那又如何?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敌视你,那我就替你摆平!如果你对自己的过往过意不去,那我也能提供机会,叫你去慢慢偿还。总之,你作为我的学生,我不会同意你求死的请求,我要让你的人生走上正轨,而不是简单地一死了之!”Sensei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地偏袒我呢?明明我只是个……”
“什么叫偏袒?你是特殊群体,又受到了太多不公正的对待,对你进行帮助不是应该的吗?你和其他学生一样,都拥有反抗不公的权利,如果我真的制裁或处决了你,才会寒了基沃托斯广大学生们的心!”Sensei很果决地说道,“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受到黑恶势力残害的学生不止你一个,基沃托斯中的亚人也肯定不止你一个!扫黑除恶必然要继续,制定保护亚人合法权益的法规也已经提上日程,我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家。而对你的救赎,只是这一切的开始!”
“Sensei,我……我真的可以作为普通人活下去吗?”
明子听完Sensei的话后很是激动,激动地流出了泪……
她的确不想死,也不想吃一辈子牢饭,她一直以来只想过上平凡的日子。只不过,她这种神秘、危险又暴力的人,终究是这个世界的一大祸害,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的人们容不下她的存在。也正因如此,她渴望被接纳,渴望得到认可,她珍惜所有认可并善待她的人。
如今,当她终于得到一个德高望重的大人的认可时,她感到由衷地喜悦、欣慰。Sensei是信守承诺的,而她的期盼也终于有了结果。
“当然了,我对天发誓!不过为了让大家接纳你,同时也是补偿你过去对基沃托斯的破坏,你多少要去矫正局待一小段时间,也有可能要进行一些义务劳动……”
“没问题的,我都没问题的!”明子拍着胸脯说道。
“你能接受自然是极好的,那么你之后还有什么规划吗?”Sensei问道。
“什么?规划?”
“你在矫正局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之后一定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那时你的工作还有住所什么的,有没有打算?”
“还没有……”明子摇摇头。
她这几年换了十多份工作,干一行爱一行,凭她的本领,找份工作不难。但是住所的话可能有点麻烦,她没有校舍可以住,也不能通过卖器官赚钱,像之前那样全款买房估计很难。
“那到夏莱工作如何?某些黑恶势力亡我之心不死,我现在正好缺一个贴身保镖,你的实力我是认可的。”Sensei说道。
“这……真的可以吗。那可是联邦搜查部啊,我这种有前科的人……”
“怎么了?便利屋的学生都能来,你为什么不行?夏莱不是什么高大上又神秘的地方,它欢迎基沃托斯的每个学生。而且,考虑到可能一直有人排斥你,还是把你放在我身边更好,这也算是亚人的种内互助了……”Sensei边笑边说。
明子最终答应下来,眼见明子的心态好了很多,Sensei又想出去给明子拿身干衣服。明子把Sensei叫住了,花耶的事还没有详谈!
尽管明子承诺会彻底洗手并放弃之前的一些激进作风,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放过花耶。要知道明子倾向以最残暴的手段对待那些欺凌她的人,更何况花耶是在与Sensei为敌,还和凯撒有过不光彩的历史。哪怕是站在为未来考虑的视角上,花耶也是明子和Sensei共同的敌人。
Sensei听完后站住了脚,明子开始向Sensei讲述花耶雇凶杀人的细节……
“Sensei,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先下手为强,赶紧把花耶抓起来吧!”明子急切地劝Sensei动手,其意义不只是制裁邪恶,也是为了Sensei的安全考虑。
然而Sensei却摇了摇头,他声称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为什么?”
明子很吃惊,一向对邪恶零容忍的Sensei居然手软了?难不成,Sensei已经和花耶同流合污了?
就在Sensei向明子介绍其中的缘由时,有人敲响了校舍的门框。
“打扰了,我能进来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伊琉香。她之前就知道明子在奥利斯的事了,她经过多方打听,最终从纱织那里了解到了明子的下落。而她此次来是有要事找明子相谈。
“是伊琉香同学啊,进来吧……”Sensei说道。
“伊琉香?你来这里干什么?”明子问道。
“其实是想请你帮忙啦,不知道能不能看在我答应把药品送给你的份上……”
“能,能,当然能,老朋友的忙当然要帮了!话说,你需要我干什么?”
“其实,有个重病的学生可能需要你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