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灼站在雪山之巅,望着半山腰正与异兽搏斗的少女徒弟。
李池渔一身干练的登山行头,不过手中提着长剑而并非登山杖。
如墨青丝从兜帽中散落,略微苍白的俏脸隐约可见翻滚躲闪时被沙烁蹭伤的细小血痕。
面无表情的清冷少女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眼睛紧盯着那头虎形异兽。
大概十年前,长乐门开山女祖师失踪的同时,天道规则受损,这些异兽与异能者才同时出现。
异能者们几乎第一时间报团组成协会,为了震慑这群难以掌控的超凡力量,隐世不出的修仙宗门们也大多被上头请出山,作为与异能者相互掣肘的第三方势力。
作为唯一能够修炼的异能者,李迟渔想要在长乐门中立足,就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面前的异兽正是投名状。
双方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呼吸间的白雾都成了争夺先机的筹码,就当异兽迟疑的一瞬,几乎脱力的少女便强撑一剑挥出。
“总算结束……”
异兽喉咙洞穿,血如泉涌,猩红溅在身上也没心思再躲,李池渔撑着剑柄蹲在地上喘息,剑刃满是豁口。
山顶的陈灼双眼微眯,紧盯着少女身后不远处隐藏在石缝间的另一头阴影。
隐匿的异兽飞奔而出,嘶吼狰狞,利爪勾破少女登山装的兜帽。
但又只听“刷”的一声,兽首落地,陈灼转眼便站在李池渔的身后,看着那毫无防备和躲闪意图的少女。
“师父……”
咬字略微生涩,李池渔连身也不转,只是巴巴的抬起头,正好能看见陈灼的脸。
“为什么在放松警惕?你应该能感觉到它扑过来的气息,为何不避?”
“因为我知道师父在。”
少女的后脑勺靠在他的小腿上,大战过后的声线有些疲惫。
年纪轻轻就有练气巅峰的修为,实战经验也还算丰富,就算是陈灼上一个任务目标,曾经那个一手开创长乐门的逆徒,在这个年纪也不过如此。
感受着异兽体内的天道权限逐渐收回身体,陈灼才面色复杂的吐出了口气。
那个逆徒已经成了陈灼一生的心理阴影,十年前要不是自己及时识破她妄图把自己绑在身边的小手段,损失的就不仅仅只是一部分天道权限那么简单的了。
再看看现在这个傻徒弟,天赋和实力都足够,唯独有点过分依赖自己,这才是最麻烦的一点。
女主角怎么能够依赖别人呢,他可不想再养出个病娇出来。
“我不可能一直都在。”
或许他下次该考虑换个身份培养女主角了,师父什么的,实在太容易让人产生依赖和惰性。
陈灼,穿越到异世界的天选打工人,为什么是天选?因为穿越了也要为天道管理局打工。
即使是在同时具有灵根与异能的现代世界,大部分人也只是按部就班过着平凡的一生。
但其中,总有些与众不同的家伙存在,她们中或天赋异禀,或灵根不全,但总归会在一路“坎坷”与“气运”的加持下成为顶天立地的强者,俗称女主角。
而陈灼,就是天道为她们安排的“坎坷”与“气运”。
虽然过程不总顺利,不过迄今为止,经他培养出的女主角大多都成了叱咤一方的世界之子。
按照天道管理局的承诺,当陈灼从越来越多成型女主们身边功成身退的同时,他所渴望的自由生命也会越来越近。
兜帽下,李池渔白净俏脸上挂着傻笑,好像并没有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闭上一只眼睛,感受陈灼擦拭自己脸上伤口时手指的体温。
“师父一直都这么说,但却从来没真的离开过我。”
抬手想触碰师父的手背,陈灼却突然松开手,少女手指有些尴尬的停在空中,又一次不解愣愣的抬起头。
“师父?”
“我们该走了。”
“师父!我,我脚扭了……”
匆忙拽住陈灼的衣角,外表白净清秀的少女嘴里咬着含糊不清的可爱方言,再抬起眼睛可怜巴巴的向上看。
按照平时的经验,那个嘴硬心软的师父应该会背着自己走……说不定会抱着?毕竟他身后还背着包。
“坐下。”
“诶?”
惊慌失措的被抬起坐在石头上,李迟渔小脸微微涨红,捂住嘴巴看向托起自己小腿的陈灼。
什么情况?少女的心脏砰地漏跳一拍,脑袋里不可避免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迟疑,恐惧,期待,唯独没收回已经被师父脱下运动鞋捧在手中的小脚。
“师父……”
她红着脸咬着唇,虽然已经不是过去封建保守的时代,但身为妙龄少女,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触碰脚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还是和以前看上去一样年轻呢……李迟渔直勾勾的盯着陈灼光滑的皮肤与鬓角黑发,袜子被剥开时,颗颗饱满如珠莹润透红的足趾紧张蜷缩。
陈灼没太顾及少女的反应,熟练的捏住脚踝用力一掰。
“唔——”
轻哼声从鼻尖溢出,脚踝的疼痛却消减了不少,少女匆忙擦了擦眼角。
“谢谢师父。”
陈灼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只白净小巧的脚丫放下站起身。
“师父刚刚又救了我呢……这下不就彻底没法回报了吗。”
道谢没有得到回应,少女不甘心的抿了抿唇,双脚叠在一起踩在运动鞋上。
还是像以前一样靠谱的让人安心,只是稍微有些不解风情,会把女孩子脱掉鞋袜后晾在一边?
少女知道等不到师父再为自己穿上鞋袜,微妙的不甘压在心头,表情却恢复平静,穿好鞋子后吐出一团白气。
“没什么,你是我徒弟。”
还是天道管理局指定女主角……后半句话陈灼没说出口,但盯着李迟渔表情却足以令她半天咽不下干涩喉咙,不太自然的别过脑袋。
看不出半点心动的痕迹啊,那个看不懂的神秘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变强变成天下第一而已吗?
少女像思考的鱼儿似的,又吐出一团纠结的白雾。
“……师父,你说,我这样下去真的能干掉王级的异兽吗……要是一年后不能完成考核,妈妈的牌位恐怕就回不了祠堂了。”
外人面前一直是不近人情的冷峻冰山,唯独在师父面前,她才能放心把自己的烦恼焦虑说出口。
毕竟李迟渔从小就被陈灼捡到,身边在乎的也就只有师父和母亲的牌位。
认祖归宗是母亲的遗愿,当她死后,这份愿望自然随着血脉来到了李迟渔的身上,催着少女执着的向那群冷漠的父辈讨个说法。
“杀死异兽很简单,王级也比你今天对付的这头强不了多少。”
陈灼面色平静。
但李家作为传承千年的强大家族,又怎么会轻易承认一个私生女,纵使李迟渔展现出过强大的天赋,也只不过得到一份在一年内斩杀王级异兽后就考虑考虑的承诺而已。
“简单吗?”李迟渔苦涩的勾了勾嘴角。“算了,我总会证明给他们看的。”
有个能让女主主动前进的内驱动力也不是坏事,所以陈灼也从未阻止过少女证明自己。
“只要你变得足够强,他们自然会主动求你回去。”
陈灼语气平常,转身望向有脚步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