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池渔,你那边结束了吗?”
平静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拖着狼尸缓慢靠近。
“陈师叔,你也来了。”
李道一松开狼尸,笑着吐出口雪山脚下的白雾,身后跟着一群跟屁虫似的师弟。
“嗯。”
陈灼不太在乎闯入师徒二人世界的不速之客们,甚至连回应都给得敷衍。
反倒是刚刚还满脸幸福傻笑的少女,瞬间站起身后,表情收敛回与异兽搏杀时的模样。
她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露出笑容,虽然要论关系,李道一才是她的远房亲戚。
二人同样出自李家,对方是旁支的天才新星,她是流落在外的血脉。
在李池渔眼里,从小看她长大的师父才是唯一的亲人,而不是枝繁叶茂却大多关系冷淡的李家人。
“你也不要太依赖师叔了,当初你答应过家里长辈,说能在一年之内独自斩杀王级异兽,才能让伯母的牌位回归祠堂吧?平时这种实战机会可不多,不要浪费。”
少年挑眉看着那两头虎兽尸体,在众人面前装作关心的语气。
李道一要大上几岁,实力也自然高上一些,作为掌门剑首的大弟子,他一直是被当做唯一继承人来培养,直到眼前的少女和她师父的出现。
天才少女自不必多说,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个看上去和自己几乎一般年纪的陈灼。
作为唯一拥有十年前失踪师祖信物的人,虽然招来众多不满,却还是被掌门承认了身份,以师兄弟相称。
一下子多了个年纪差不多的师叔就已经够让他心生警惕的了,再加上那个实打实的天才少女的天赋却是实打实的,甚至比他这个大师兄还高上一点。
“那只异兽是我自己杀掉的。”
不善言辞的李池渔明显因为被小瞧有些急迫,又或者是为可能无法认祖归宗的母亲而心急。
但任凭她磕巴的解释,李道一却故作好心的假装苦笑,好像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师兄。
没人会相信她能杀掉两头与自己同级的异兽,所以人头反而被算在了“溺爱”徒弟的陈灼头上。
“倒也不用那么急切证明自己,时间还有很多,再说,你不是天才嘛,长辈们也不会那么狠心……”
貌似安慰,却完全否定了李池渔的辩解,俏脸还留有与异兽战斗时伤痕的少女满眼气恼。
“还天才呢,谁不知道异能者从觉醒开始实力就定型,一辈子都没法提升。”
围观者的嗤笑令她捏紧拳头,又因为事实而迟迟无法反驳,只能在李道一戏谑的眼神下松开手,露出掌心的血痕。
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了上次的教训,陈灼切实认识到了女主心理健康的重要性。
这会还是稍微帮一下小徒弟为好,省的渴望认可又得不到理解的女主把自己憋成病娇。
“那头异兽是我徒弟自己打下来的,就算受了些伤,那也是她自己的成绩。”
手掌搭在少女肩头,一手指着被通了个透心凉的兽尸,陈灼语气生硬且坚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毫不犹豫的“我徒弟”三字令少女心中有些许躁动,一双墨池杏眼转过,紧盯着师父的侧脸。
“毕竟异兽已经死了,师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们相信就是。”
李道一故作无奈的腔调惹得身后一片大笑,李迟渔却突然瞪圆了眼睛,伸手摸向腰间的佩剑。
刚刚自己被质疑的时候都没这么着急,可一旦火烧到陈灼头上,这姑娘反而浑身透露出一股要砍人的怒气。
李道一明显有点紧张,眼睛紧盯着那半截剑锋,又没法在众人面前后退半步。
直到陈灼伸手按住李迟渔的剑柄,这家伙才重新露出有点欠揍的笑意。
陈灼给李迟渔准备的是王道女主路线,所以没必要和这种明显是垫脚石的大师兄私斗影响前途。
要打还得去台面上打,最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抽烂阴阳人的嘴巴。
“你要是不信,那可以亲自来领会一下,长乐的问剑台一直开放着吧?”
打破质疑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拳头堵住质疑的嘴。
自信源自于实力,而陈灼要做的,就是要李池渔靠亲手夺回自信,培养她更自立自信的人格。
至少不会因为别人随意两句打压,就恨不得把肚子剥开证明自己。
“师妹年纪还小,我亲自来有些欺负人了……”
即使嘴上说的委婉,眼里却还是难以掩饰得意。
李道一清楚,门派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拿李池渔和自己比较,要是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教训风头正盛的师妹,大师兄的位置自然也做的更安稳。
“而且她这会还受了伤吧,我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等到过几天……”
李道一不认为自己会输,他比李池渔修为高一个大段,就算那女孩是唯一一个可以修炼的异能者,充其量也只是勉为其难才能杀死一只虎级异兽的练气而已而已。
而他能轻松拿下那头同为虎级的狼兽,实力差距不言而喻。
优势在他,唯一蹊跷的就是陈灼的态度,不过反正那个年轻的师叔就以古怪著称,这场赌约怎么看都是他占优势。
“少废话,约架可以,但你总得赌点什么。”
话说一半就被陈灼打断,清秀的少年假笑一僵。
“那师叔想赌什么?”
“赌下代剑首的位置吧,你要是输了,就让我徒弟做下代剑首。”
下代剑首不仅仅是地位和名头,同时也意味着宗门的资源倾斜,无论哪个,对于现在敏感且正在寻找自我价值的少女来说都极其有用。
果然是个古怪的疯子,口气大得出奇,长乐门内对这对师徒风评不佳是有原因的……李道一心中冷笑。
“当然可以,那师妹那边又有什么筹码呢?总不能只让我一个加码,师父他也不可能由着我拿这个名头胡闹。”
“长乐剑谱,你们师祖传下来的。”
陈灼面无表情的拿出一本书。
长乐剑谱!看样子,还是完全版本的!
李道一微微眯起眼睛,掩饰着眼中的贪婪与渴望。
从十年前师祖失踪后,长乐门的剑谱就残缺不全,以至于当代剑首,他的师父都不会这套剑术。
而那个不久前才拿着师祖信物回到门派的古怪师叔……手里的剑谱很可能是真的。
“当然可以……”
本家家主膝下无子,如果分家出身的他能当众压过本家的落难大小姐,再加上剑谱与男性身份的加持,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摸到家主的位置。
毕竟女儿,终究生不出性李的子孙,何况那个老顽固一向只看重实力。
“师父……”
李池渔拽了拽陈灼的衣角,柳眉蹙成一团,满脸揪心轻轻摇头。
那是连她都没见过的剑法,她不想让师父为自己浪费这么高的筹码,在一个几乎必输的赌局上。
虽然她刚刚的确想过动手。
“相信自己。”
陈灼拍了拍少女冰凉的小手。
长乐剑谱只是他从天道管理局随手摸的剑术罢了,当初还是他亲自教给那个冲师孽徒的,转眼间连徒弟都有徒孙了,这剑谱也好像成了什么宝贝……
其实这本剑谱是天道留给女主角练的,即使白给李道一也练不成,除非他愿意自宫。
“三天时间,三天后,问剑台见。”
陈灼清楚李池渔与李道一修为的差距,但他有自的把握。
他冒着被那个飞升的前徒弟发现的风险回长乐门,自然不会只是为了故地重游。
李池渔怔怔的望着那对她充满信心的男人,半晌说不出话,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激动与纠结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