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储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墙角监测仪器规律发出的“滴滴”声，如同倒计时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还有那些附着在心智魔方表面的暗紫色纹路，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慢蠕动，发出细若游丝的“嘶嘶”声——在这极致的安静里，这两种声音反倒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穿透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安洁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显然是在消化某个足以颠覆认知的猜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迷茫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虽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不管你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我们都没有时间犹豫，必须立刻去验证。长江，你现在立刻去安排技术人员，全程做好防护，务必完整提取被污染心智魔方上的意识样本和能量样本，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是，安洁博士！我马上去安排！”长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应声，眼神里满是严谨与急切，他知道此事关乎重大，容不得半点耽搁。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就要往外走，脚步急切得几乎要带起一阵风。
“等等！”安洁突然开口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长江，眉头紧紧蹙起，显然是又想到了关键环节。她停顿了两秒，理清思路后，对已经停下脚步、正回头望她的长江补充道：“提取样本的同时，带一组人去进一步研判这批被污染的心智魔方所存在的所有可能风险，小到样本泄漏，大到能量失控都要考虑到。另外，也要重点确定它们的实际可利用价值，不能只盯着风险忽略了潜在的突破点。”
长江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坦诚的谨慎：“我尽量全力以赴，毕竟这种心智魔方大规模污染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参考。我不敢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能准确预判到，过程中很可能会出纰漏。”
“没事，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安洁缓缓松开了蹙起的眉头，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只需要把所有能想到的检查和测试全部逐一做一遍，做到不留死角就行。测试出的任何结果，不管是好是坏，都要第一时间交到我的手上。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后续该怎么走，就交给未来去评判吧。”
长江再次点头应下，没有再多说废话，转身快步走向了通往另一个实验室的通道，厚重的实验室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重新将仓储室的寂静笼罩下来。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看着安洁紧绷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问道。说实话，这种心智魔方突然出现大规模污染的突发情况，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任谁都没法提前做好应对准备，此刻我的手心甚至还带着一丝因紧张而生的冷汗。
安洁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殷切：“你能联系上吉林META，让她来一趟这里吗？如果能让她也来参与研判，以她对心智魔方能量的感知力，相信我们能够很快就锁定这批心智魔方的污染原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摸索时间。”
“可万一……她真的是这批心智魔方污染的源头呢？”我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担忧。这个猜测一旦成真，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仅没法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把隐患直接引到身边。
安洁闻言，陷入了沉思，指尖轻轻敲击着一旁的操作台，发出规律的轻响。过了约莫半分钟，她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的分析：“根据目前我们已经掌握的初步数据来看，这批心智魔方虽然因为这次污染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缺陷，但整体能量波动反而变得更加稳定，甚至还衍生出了一种全新的能量频率。总的来说，这批心智魔方产生的变化还是利大于弊的，就算她真的和污染有关，也未必是坏事。”
听到这里，我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基本已经明白安洁想要做什么了。她这是想从根源上找到复制这种变化的方法。
果然，安洁紧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我的核心思路是，如果这批心智魔方的污染真的是由吉林META造成的，那么我们就尝试复现这次污染的过程，批量制造出这种有着积极影响的心智魔方。你要知道，这很可能是我们对抗外星文明那些古怪战舰的关键突破口。”
“可是……吉林META她会同意吗？”我忍不住向安洁表达我的核心担忧，语气里满是无奈，“她虽然是我的未来体，本质上和我是同一个人，但她经历过太多我们无法想象的苦难，那些过往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温和，导致她现在的性格和我完全不一样，孤僻又执拗，还带着一身的棱角。想要让这个脾气古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配合你做这种试验，恐怕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没事的，这些倒是都是小问题。”安洁抱起肩膀，眼神里满是自信，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可是能直接对抗外星文明战舰的有效方法，关乎着整个人类文明的存续，她不可能不配合我们的吧？毕竟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即使退一步说，她愿意配合咱们，这方法也不太可行。”我还是没法放下心来，继续对安洁说道，语气里的担忧更甚，“毕竟这种制造异常心智魔方的方法，明显需要吉林META的意识主动或被动配合。而之前吉林META出现意识紊乱的情况我都看在眼里，那种痛苦是肉眼可见的。我担心，强行提取她的意识样本，或者让她配合复现污染过程，可能会对她的心理或者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
“这倒是个我之前没考虑到的关键问题。”安洁听到这话，脸上的自信瞬间褪去，重新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这种行为真的会给她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那我们绝对不能用这种方法来大批制造心智魔方。我们对抗外星文明，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而不是为了达到目的就牺牲掉身边的伙伴，那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她在原地来回踱步，思考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她会陷入两难的抉择。最后，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的无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就再想一想其他办法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安洁摊开手，眼神里满是坚定的原则，“我可不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就不择手段的疯狂科学家，牺牲同伴换来的希望，我承受不起。”
听到这里，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了下来，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我太了解吉林META的性格了，只要是能找到对抗那些外星战舰的有效方法，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所有都献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击败那些外星战舰之后，能保护得住这个世界里她最在乎的林清雪。
万一安洁这家伙为了所谓的人类希望，想要顶着这种压力去强迫吉林META配合，那以吉林META的性子，就算知道会付出惨痛代价，也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投入这项试验。虽然我能理解安洁对胜利的渴望，也明白当下局势的紧迫性，但我还是不想让吉林META出任何事情。
虽然那个家伙脾气古怪、说话带刺，很多时候在我看来都格外讨厌，但怎么说她也是未来的我，是和我并肩作战的伙伴。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有着独立自主意识的个体，她的生存权利，她的意愿，不应该由任何人随意剥夺，哪怕是以“拯救世界”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甚至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即使可能在未来，整个时间线都会因为我们今天的这个决定付出血一般的惨痛代价；即使历史会记载着我的这种“圣母行为”，将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我；即使人类文明有幸得以恢复，后人也会唾弃我的优柔寡断。
不过，就算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我还是想要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毕竟在我心里，只有大团圆的结局，才算是真正的happy end。哪怕退一万步讲，我们最终没能战胜外星文明，大家能够死在一起，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结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