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娜教授,我就说今天应该出来吧!”一个带着少年感般的嗓音从二楼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众人寻声望去,那个身影悠闲地坐在二楼的栏杆上,双脚悬空,看起来似乎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正在甩着金色的沙漏项链。
他黑发微微翘起,眼神深邃,黑色螺旋般的犄角朝上而去,罗萨.斯塔沃奇,魔族恶魔种,斯伽莫德魔法工坊的建立者。
他如同弹奏优美的旋律似的,在如此远的位置,仅仅是用手指的波动就做到了刚才的一些行动。
他那极其微妙的灵术触发,哪怕在没有灵器的辅助,是几乎完美的魔法干涉——因为灵器在他手中转圈呢。
艾维娜只是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笑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也不知何时,艾维娜站在了大厅的一楼,居高临下,灰色的眼眸注视着下方的混乱,那些摔得闹事的学生,以及周围站着的无辜人群。
而一旁拉菲不知所措,而取消了施法但没有放下动作的爱弥儿到现在都没缓过神。
至于在正中央,脸色惨白,几乎死里逃生地雷蒙德。
“雷蒙德.阿尔特施泰英?”艾维娜拄着杖,最终走到了楼下,停在雷蒙德的眼前。
“在公共场合,故意辱骂他人,组建小团体恶意欺凌他人,对同学使用攻击性的魔法,并且因个人行为导致他人受伤,依据《亚纶蒂克共和国公民法典》和《校规》,需要停学处理——其他同谋者,同样依据两文,根据情节轻重,接受相应的处分。”
“罗萨先生,他是灵学院的学生,”艾维娜侧身,看着依旧在二楼栏杆晃着双腿的罗萨,略带公事公办的疏离:“你那边的,后续的停学审查流程。由你来负责”
“当然,艾维娜小姐,”罗萨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他至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看雷蒙德一眼,而是盯着爱弥儿:“待他们回到学校,我会处理妥当的。”
随即,他便出现在了一楼,拍了拍雷蒙德的肩膀。
“这么会惹麻烦,惹了拉菲……或许还能保你一下,可惹到爱弥儿——啧啧……下次见到你,我希望你能在军权和资本两个秤上多掂量掂量……”
他故意拖长了‘爱弥儿’的名字,让雷蒙德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想不明白,难道爱弥儿不是她的“跟班”?她的地位比拉菲还高?!
此时的雷蒙德再也没有反抗,随即赶来的是学校的安保人员,将那群人带离此地。
爱弥儿看到雷蒙德离开前,无意间瞟了眼自己,他的眼神很微妙,一种不甘、惊讶与无奈的混杂。
“爱弥儿,你的手受伤了!”事情已结束,拉菲立刻带着不易察觉地急促提醒道。
她不顾仪态,取出了干净的手帕,为爱弥儿包扎,并小心翼翼覆盖住伤口。
“嘶!”突然的刺痛感让爱弥儿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她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一脸茫然。
“啊……欸?我怎么受伤的??”那副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动作狠辣的爱弥儿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拉菲,爱弥儿,你们没事吧!”艾维娜立刻赶来,半蹲下来,详细的检查,担心与不安在其动作中体现着。
刚才爱弥儿的自卫以及紧急救援过于危险,而且伤口被水晶灯上的尖锐处刺到所致,如果还有额外的受伤需要立刻处理。
“刚才太危险了!虽然是为了保护他人,但是先保护自己,你根本控制不住局势……”
艾维娜没有再说下去,但紧绷的下颌线依然暴露了她的愤懑与担忧。
“唉,不要用魔法治疗,对康复不好,去医务室处理……除了手背,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晕,眼花,四肢酸痛之类?”艾维娜继续询问道。
爱弥儿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刚才那个地方,她不知道是谁打掉了那个吊灯,但如此远的距离,精确的打击,绝不是一般人。
跟着艾维娜的脚步,爱弥儿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学校的医务室——其实说医务室都显得不合适,根本就是所医院。
爱弥儿在罗恩区的时候偶尔去过区里的小医院,那是一个两层建筑,屋顶是红瓦,大门是木门。
虽然雕饰精美,但是内部空间不大,没什么人,进门就是前台。
爱弥儿那会儿锻炼不说,身体也不差,所以很少生病,而且由于艾维娜保护的太好,受到的偶尔就是擦伤,爱弥儿几乎也不怎么管。
然而这个学校的医务室——其实是个词汇谬误,它的本意是对他人进行治疗的地方,但由于在学校,爱弥儿就把它当成了医务室。
但事实上,迎来的就是相当高大的医院,高挑的大面积玻璃幕墙,自然光线充分洒入大厅的地砖,反射着柔和的光线。
大厅的位置便是几名导诊员,它们身着白色的衣服——很显然,白色衣服是医生职业的必然选择,无论在哪个世界。
“这位同学怎么了?”一名诊导员率先赶到。
“被水晶吊灯割伤,伤口略深,需要消毒,并且还是打一针破伤风比较好,医药费我出。”艾维娜立刻说道,没有丝毫的犹豫,爱弥儿直接白拿医药费。
“嗯,直接去外科护理区,那里有护士直接接待。”
拉菲点了点头,她的一只手挽着爱弥儿,护得很紧,始终没有放手的意思。
外科护理区,显然,这才称得上的医务室,弥漫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独特气味,光线明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洁净感,就和前世的医院那般。
有的柜子上放这些瓶瓶罐罐,基本都是常用药,凯莉娅家中也有。
有存放特定植物的罐子,它们称之为——魔药,那是传统的草药学的产物。
《魔药经济学》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提出了什么高深的理论,而是因为从魔药这个小角度,将经济学的发展体现的淋漓尽致。
世界将吸收地脉灵气较多的药用植物称作魔药,这是一种传统的叫法,延续至今,因为它们往往有奇效。
既不会像【生】魔法那样对人造成一些副作用,而且也属于草药的范畴,是借助生植灵气间的交互起效。
拉菲缓缓地解开包扎,爱弥儿这才看清了伤口的状况。
手背上的一道,不像是水晶,反倒像是刀插进去似的,伤口确实深,但没有伤到骨头,尚且在渗血,而且边缘还有点红肿。
前世她并非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当时在东北一个老厂房调研的时候莫名其妙被金属钢片划伤,结果她走了一路都没注意到。
同行的学生和老师提醒他时,裤腿都被血浸湿。那会儿基本也是打一针破伤风,擦点碘伏包扎一下待个一两天就没事了。
随即,一位护士便走了进来,爱弥儿很自然的看向了她的头顶,那是她识别种族的唯一途径——耳朵垂垂的,笑容很好看。
“哇,是大狗狗。”爱弥儿心里想着。
“小家伙,打针害怕吗?”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最前面有一瓶药剂和经过消毒的一次性针头和针筒,那便是这个世界的破伤风疫苗——
事实上如果这个世界也存在破伤风,细菌互通,这也说明或许这个异世界没有脱离不同次元维度的范畴。
“呃……有点……”爱弥儿不好意思地说道,撇过了眼睛不敢看针头。
托盘端上来时便看到了全面,后侧还有镊子,棉球以及棕色的药瓶子,爱弥儿猜测应该是“普通的”消毒药水,是用灵药做的吧?”
“没事,我经验很丰富的汪!”
爱弥儿立刻被震撼打击了,尤其是面前的大雷,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敢看针头,但是她那来自前世的欲望让她放弃了挣扎,她承认她就是想看大雷犬娘。
“你们两位是随行的老师和同学吗?说说情况?”
“是这样的,图书馆有人打架斗殴,我的室友为了保护我与对方争执,突然发生意外,吊灯掉落,她为了防止碎片散布使用魔法阻止,时间太短,没能彻底挡住,水晶吊灯的玻璃划片划伤。”
拉菲立刻简短告知了事情的全貌。
“用魔法打架了?我记得那个吊灯不是依靠电力,而是魔法维持的吧。”护士说着,开始为爱弥儿注射疫苗。
然而爱弥儿的眼睛还在偷偷看大雷,趁着三个人都没注意到,没感受到针。
“那样的话就得彻底消消毒,幸好说了全过程,使用魔法中途受伤就得用点别的了……”
护士随即走向柜台,目标很明确,拿完便回来了——里边有一些药草,但是那个液体是纯透明的,让爱弥儿不免深呼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爱弥儿配合地伸出了。那位护士首先没有碰棕色的药瓶子,而是那个装有灵药的透明瓶子,就在她打开的那一刻,爱弥儿再也不会被大雷吸引了。
“那个瓶子里的东西……不会真的是……”爱弥儿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敢作声。
就在她拧开瓶子时,一股极其刺鼻的,带着强烈挥发性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刺激了爱弥儿的鼻腔,也刺激了爱弥儿的心灵。
”不……等等!”她的声音立刻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护士姐姐……不对吧,那个棕色的消毒水不就行了嘛,这是……”爱弥儿偷偷要把手缩回去。
护士眉头都没动一下,微笑着摇了摇头,已经稳稳地夹着蘸满了灵药酒精的棉球。
“上面是有灵力附着的,一般来说受了附着的切割伤,都是用浸泡了灵参根的高浓度酒精中和的,这是通用的方法,灵渗出过量不处理伤口是会加快伤口腐烂的汪。”
她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忍一下啦,很快就好了。”
“不不不,使不得!你看我好得很,都不怎么流血了!”
爱弥儿前世那来自灵魂深处对刺激性消毒的恐惧立刻袭来,而且护士居然还要把沾满了酒精的棉球往伤口上抹?
护士的笑容一僵:”同学,配合一下,很快就好。”
“我求您了,您别……”
爱弥儿开始用敬语,变得语无伦次,身体拼命往后躲。
然而,一只手瞬间控制住了她。
在一旁的拉菲一步上前,虽然动作看似轻柔,但控制住时她的力量十分大:“这是必要的,请接受治疗。”
“这这这……哲哲布隆!”爱弥儿立刻抽身,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结果又是两只手按住了爱弥儿的肩膀,声音从耳畔传来:
“爱弥儿,听话,这些疼痛和凯莉娅小姐教你锻炼时比大概不算什么,长痛不如短痛。”
此时,爱弥儿再起不能,她的双眼从绝望变成了空洞。
“嗷,哦齁齁齁——!!!”
一阵如同汤姆猫般的惨叫从那里传出,冰冷的棉球狠狠的按在伤口上,声音的穿透力是难以想象的。
“啊?啊!啊!!不行!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啊!!”
爱弥儿的身体虽然像条蛆一般疯狂的扭动。
但奈何拉菲和艾维娜老师的手把控的极其有力度,受伤的手几乎纹丝未动。
“啊啊——怎么还没结束啊,救命呜呜呜……”
爱弥儿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像个孩子,而不是一个稳重的中老年人。
即使她现在也不是中老年人,而是一个才12岁的小女孩——欸?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
虽然护士的动作极其麻利迅速,表情依然微笑,但爱弥儿魂都快丢了。
此时此刻——护理室外经过了很多人,他们有的在笑,有的略带嘲笑,有的是无奈的笑,那些无奈的笑容大多是由于亲身经历。
“结束了哦,刚才在包扎呢,之后好好休息,还好是左手,不然上课可麻烦了,这两天别沾水,明天换一次药,不会用酒精了汪!”
护士和艾维娜交代完后便离开了。
此时的爱弥儿浑身脱力,瘫软在拉菲的怀里,只剩下小口小口的抽泣和断断续续的呜咽,泪水已经糊在了脸上。
拉菲小心翼翼用手帕为爱弥儿擦去了爱弥儿的泪水和了喊。
动作小心翼翼,脸颊微红,欣慰的笑在她的脸上缓缓浮现,爱弥儿是为她受伤的。
艾维娜看了眼爱弥儿,眼中有些许心疼——也有点好笑。
爱弥儿依然靠在拉菲身上,她不想起来,因为拉菲身上很香,她承认自己炫压抑了。
上次那么为一个女孩出头还是替自己老婆大骂居委会不负责的工作人员。
小脸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她过了些许才缓过神来,看着被包扎好的手,又看着拉菲和艾维娜,已经不知悲喜为何物。
“你们……合伙儿欺负人……我再也不去……护理室了……”
爱弥儿略带微笑地控诉道,鼻音还没消失——当然,她说的是气话,该去还得去。
“好了。今天晚上没课,我请你吃蛋糕。”拉菲的笑容让爱弥儿很安心。
“对了……”爱弥儿转过头向艾维娜:“艾维娜老师……我们的作业在包里。”
艾维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揉了揉她的头:
”好好,这时候了还想着作业……那我拿去看了,这几天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请你们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