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花果山众聚惊天变,天命人拜别大圣躯

作者:粉毛阿姨不是妈 更新时间:2024/9/7 11:42:46 字数:4732

东胜神州曾有一国名曰傲来,其有一山名曰花果山。此山风景秀丽,鬼斧神工,又有一异石立于山顶。

异石自盘古开天时便已存在,它吸收了无数年的日精月华,终是在一日孕育出一只石猴出来。这由石而生得猴子,便是日后的齐天大圣。他师父菩提祖师,为他赐名曰“孙悟空”。

这猴子天生聪慧,又有惊世灵性。他统一了花果山猴群,去了蓬莱仙岛拜菩提祖师为师,学了地煞七十二变,回来后又闹了东海龙宫,得了披挂武器,结拜四方妖王,与其中七位妖王中的妖王八拜结交。之后他又被天宫数度招安,终因天庭虚伪而下界反天,甚至一路打至凌霄宝殿前。世人因而知道齐天大圣的威名。

最终他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枯等五百年,等来了金蝉子转世唐三藏……他被唐三藏释放,故认他为师傅,护送他一路西行,共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得了正果、封了佛位……于是他又多出“斗战胜佛”这佛位来。

然而他一路行来的所见所得却令他颓丧不已……那些害人的妖魔多是那些天官神佛的弟子坐骑下界所化。他们害人众多,却没一个有恶报;而一路打过来的害人妖怪,被正法的不足一半。

且这一路西行之后,妖魔依旧猖狂,人间还是地狱。无道昏君笼罩朝堂,邪恶妖魔为祸一方。而天庭呢?那些被凡人朝拜、祈求保护的神官们呢?他们则继续高高在上,视人间苦难为无物,继续寻欢作乐。他不禁思考,这一切的意义,究竟为何?

于是他辞了佛位,回到花果山,又一次反了天庭,最终陨落在故土,化成了一颗灵石。而这,就是孙悟空的故事。

如今,他死后被众妖瓜分的五道根器,已被天命人寻回。这成功完成了花果山幸存猴群夙愿的猴子虽面上不显,但归心似箭,只管往花果山猛冲。他的身后,则是鼻青脸肿的二郎神杨戬。

此前,他在浮屠塔与天命人、杨二娘杨简酣战一场,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一点,则是这倒霉瓜娃子被那三眼妖女和猴头打到开了法天象地都没能打赢。那四个藏在此处的天王,也是被那杨二娘指挥着天命人一一爆杀。最后,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胖揍,天眼里保留的一丝大圣之意也被天命人收走。此时此刻,因为那杨二娘的胁迫,他不得不跟个保镖一样跟在天命人身后。

这杨二郎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如今打不过一个女子,甚至还被其呼来喝去,已经是心态大崩,甚至于境界不稳的地步。要不是那杨二娘为了好分辨让众人称二郎为“二哥”称她为“二娘”,他怕不是能在那画中梅山当即自裁……总之,那声“二哥”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对现实的理由——如果把那女子当做任性刁蛮的妹妹,便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一路奔波,众人终于是回到了花果山地界。刚到能远眺主峰的崖口,那三弦弹奏声就从前面飘了过来:“雷~似风电似雨~鼠胆的神佛串一气!多去山间走一走~那猴头的遗宝自是有……”

紧跟着,一个上着西洋衫、下着短裙,怀里还抱着一把三弦的无头女子从一块巨岩后走出。天命人当即刹脚,从耳朵里掏出细针,晃一晃,将它变作棍子,斜握在手。那二郎神随后赶到,同样停在原地,打量着这无头女人。

随后赶到的便是乘着亢金星君慢慢飞过来的红孩儿、杨二娘、哪吒三人。待亢金星君化为人形,与天命人站在一起,这新·寻根团才算集结完毕。

来,让我们看看本期寻根反天团内都有些什么奇迹行者——

西方夜叉最后遗孤、天生会使三昧真火的魔童,红孩儿!

前二十八星宿之一、驾驭雷霆的究极大圣粉丝,曾经为救大圣不惜让龙角被钻出个洞的亢金星君!

陈塘关双花红棍、三坛海会大神、前天庭第一杀星、一身八十斤共有七十九斤反骨与一斤藕粉的荡魔三太子哪吒!

玉皇大帝亲侄子、劈山救母开创者、灌江口战神、事实上的泼猴头号粉,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异世的杨二郎、灌江口第一重女、二郎神中的二郎神、二郎神的终结者、西游世界娘化史的巅!峰!二娘显圣真君杨简!

以及,身负齐天大圣六根中的五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瘦猴子,天命人。

那无头女人做出了环视众人的样子,随后点点头,语气欣慰的说道:“嗯,各个都是豪杰,也不枉我舍头死保盘丝岭与花果山。如今你既已寻回他的根器,便顺带把他的披挂武器都寻回来吧——它们化作了这山间的灵兽,正在山里四处游荡呢。”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天命人顿时一惊。亢金星君也难掩讶色,上前一步,关心道:“您是那位三弦大能!?怎么也和那灵吉普萨一样没了头?”

那无头女子发出“嘻嘻嘻嘻”的怪笑声,左手手往天上一指:“哪知那群秃驴与恶神联手,想杀那泼猴于花果山中。我又不会分身法术,只得将头颅留在盘丝岭,遣发丝护着火焰山,身体则在此等候。待你们寻回大圣的披挂宝物后,就去山顶灵石那寻我吧。”说罢只一个转身便化为灰雾,不见影踪。众人因而遍寻花果山各处宝地,将那四只灵兽一一击杀。

等来到水帘洞时,杨二郎忽而感慨道:“当年他大闹天宫时,我曾领兵与他交战。这泼猴是个重情义的,为了保他的猴子猴孙乱了心神,因而被我和老君他们联手捉住。我也因此勒令天兵,莫再打杀花果山猴群,任他们自生自灭。他由是感激,成佛后私下与我喝酒,并在疯言疯语间悄悄告诉我部分计划。而现在,这个计划的成果,天命人——你,终于是来到了这里。”

杨二郎走到那根通天的巨棍前,满眼怀念,最后转身回头:“来试试吧,看看你能否承担起它的重量。可要想好了,拿起这根棍子的瞬间,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一身大圣披挂的天命人只是走到巨棍面前,看着它逐渐变小,变成那些传说故事里它最常见的样子。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根两头镶着金箍的乌铁棒子,伸手缓缓抚摸过被刻在棍身上的“如意金箍棒”五个字。终于,他将它握住,用力一拔——

第一次,没拔动,于是他更加用力,在第二次就将它拔出。只是这铁棍实在沉重,令他打了个踉跄,最后无奈将这棍子杵在地上才保持了平衡。

亢金星君连连点头,而二郎神更是恍惚片刻。他看着这猴头,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说道:“现在,便有九分似你了。”

语毕,他也不再拖延,催促众人往山顶灵石处赶。等他们抵达时,却见那几日不见的净坛使者正与白衣老猴站在一起。而他们的对面,则是一间挂着“莱芜皓寺”木牌的茅草屋,以及坐在茅草屋里乱弹三弦的无头女人。

“哦,来了,想必你们已经将大圣的披挂都收回来了。”那无头女人见众人到来,随之起身,抱着那把破三弦到他们面前。这女人盯着天命人是左看,右看,最后点点头,又摇摇头:“外形上,你已是有十分像他了;本事上,你也有八分似他了。但这还不够;我知道你正对我说的话感到疑惑,猴子。等你进入这灵石了,你就明白了。”

说罢,她便转身朝向老猴,直直走过去。那老猴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打开了灵石上的法门,带着天命人、净坛使者进了那灵石内的方寸天地。末了,那无头女人抱着三弦,领着亢金星君等人也走了进去。

老猴自与使者、天命人两人撑船前行。他们一步步往前,看着那些实质化的大圣记忆。而那无头女人则是将怀中三弦抛入水中,三弦刹时间化作一艘大船,载着他们慢悠悠的向使者他们赶去。最终,他们远远的看着天命人下了船,走向那个落日下的黑影。

船靠到老猴他们旁边后,看着正在交战的两人,亢金星君不解,疑惑道:“那东西是什么?看样子,好像是一只石猴?”而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妙的感觉便在她胸中升起。

老猴子解答道:“那是大圣兵解后留下的顽石残躯,一具不生不灭、空有蛮力的僵尸而已。”

无头女人则更加一针见血,悠悠说道:“那就是孙悟空。”

这下不只是亢金星君,连同哪吒和净坛使者都震惊了。老猴不出一言以复,看样子也没有反驳的打算。而这就更令众人惊恐了:他们这一路下来都是为了复活齐天大圣孙悟空。而如今,这一老一少却是让他们看着那天命人去打杀孙悟空,这岂不是本末倒置?所以那哪吒索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天命人现在,是要杀了孙悟空!?”

见那老猴不想解释,无头女人只好无奈开口:“如今的三界需要的,是那位自由自在、生性豪爽、明辨是非、惩恶扬善的齐天大圣,而不是一个被各种事物羁绊、被一道解不开的金箍限制的孙悟空。”

“他随唐僧一路西行,看遍了世间冷暖,打杀了许多妖怪。可是那些最该死的、最害人的,却都跟天庭灵山有莫大的关系,杀不得;而登了佛位,取回真经,却又什么都没改变。妖怪依旧害人,神佛依旧无道。可怜的凡人死到临头,都还在祈祷神佛拯救。而那些被他们崇拜的神佛呢?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享用着凡人们的香火愿力,咀嚼着百姓们的供奉礼品。”

“——所以他又反了,然后又故意败了。他知道,那道金箍已经取不下来了,已经铭刻在他的魂灵上了。所以他故意战败,自行兵解,将神通修为化为五根,等待着天命人去一一寻回。”

“大圣的五根齐了,也不过是没有主心骨的强横力量;而继承大圣意志的天命人,则是这场寻根之旅最重要的一根——意根。他这一路也是看尽了世态炎凉,尝遍了辛酸苦辣。而由此产生的同情、悲哀,则会化作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愤慨。孙悟空知道,自己是什么都做不到了,所以他选择培养一个继承人,一个他认可的、足以代替他反了天庭灵山、修复三界秩序的‘齐天大圣’,这才说他的计划。不信你们看——”

话及此处时,天命人以将大圣残躯逼至绝境。尽管自己也是身受重伤,但内心的那股执念却支撑着他继续站着。终于,大圣的残躯倒下了,只在原地留下来一道金箍。

老猴上前,捡起金箍,吹起一片金粉。他走到跪倒在地的天命人面前,看着他的样子,却是将那道箍塞进了衣袖里。同时,天命人猛然睁眼,眼中迸出金光——他看见了,孙悟空这一生的所有回忆。

从灵山封佛,到回唐落江;从凤仙郡求雨,到比丘国除妖;从狮驼岭收大鹏,到七绝崖降红蟒;从申冤怒战九头虫,到无奈斗杀假猴王……天命人便是倒着将孙悟空的一生看了一便。

最后,在那座美猴王会逢七十二洞妖王的洞亭里,他看着猴王放下碗,将空寥无人的洞亭扫视一周。末了,猴王的视线便定格在他的身上;这时候,那美猴王就发话了:

“俺老孙不是什么偶像,也不稀罕被凡人供在坛上。你这小猴儿,如今终于是来到了这里。趁着天道留情,饶我留在此地这须臾时间,有啥问题,便问了就是。”

于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大圣,您真的,要走了吗?”

美猴王只是倒了两碗酒,走下台阶,将一碗给了他,剩一碗自己咣咣下肚。喝完酒,他只是把酒碗一摔,笑道:“哈哈哈哈,你这猴儿怎的恁没信心?如今你连我都已经战胜了,还怕扛不起‘齐天大圣’这面旗吗?”

见他点点头,美猴王嘴一扯,又说道:“你为寻回五根,一路走来,可有心不满、意不平之事?”

他顿时想起原本仗义侠情的黄风大圣,想起小西天里没了部将的小张太子、失去挚友的龟将、因黄粱一梦而没了性命的善良白狐,想起被天庭布置为金丹原材料饲养地的盘丝岭,想起因灵山血债而差点家散人离的牛魔王一家,想起紫云山里被阴谋所害、变成了滔天魔物的卯日星君……最后,他皱着眉头,重重的点头。

美猴王霎时一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俺老孙就知道俺没看错人。那些古人说,‘人之初,性本善’,又说甚么‘人性本恶’。但是在俺老孙看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善,这善教你知道什么叫公平,教你知道什么是正义。有了这俩,你便会为不公之事不平,为可怜之人愤慨。由此,你便有了成为‘齐天大圣’的意。”

“而俺老孙认为,‘齐天大圣’是不是俺老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齐天大圣是不是惩奸除恶的、是不是驱邪扫祸的。凡人们崇拜齐天大圣,是因为俺真的会为他们鸣冤屈、除害物,而不是因为俺老孙是那劳什子斗战胜佛。”

“凡人们崇拜我,却不知他们也可以是我。莫说凡人无力,那葫芦老道袁守诚可谓是算尽天下,不厉害吗?再说姜子牙哪吒,他们也是一步步从凡人炼到神仙境地的,怎得就无力了呢?没了凡人,无论天庭灵山都不得快活;只是他们尚未醒觉,还蒙昧无知,这才着了那些狗屁神佛的道。只要他们团结起来,哪怕是那杨戬,俺看都不在话下呀!”

然而须臾片刻已至,猴王已经感受到了天地根本大道的催促。故猴王又咧嘴一笑,往洞外走去,而他则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出妖洞,来到了那片与其残躯决战时的落日大海。

他看着美猴王潇洒向夕阳走去,不禁悲伤,哽咽道:“大圣!真就……不能回来了吗?”

那猴王扛着棍子,停下脚步,转头一笑:

“从今往后,你们都是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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