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恩似乎相当无辜地挠了挠头，而后随手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一小盒雪茄，随手拿出一根后瞥眼面色红得和熟苹果似的维拉尔，挑了挑眉。
“我误会什么了……啊，可能是我想的太激进了些，现在还只是前戏部分吧？”
“更不对了啊！”
维拉尔忍不住大声嚷着。
“但是你们看看你们这样子……像是对劲的情况吗？”
顺着卡迪恩的目光，维拉尔这才注意到眼下自己和娜沃塔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对。自己方才因为整理着信息，又急着给娜沃塔补魔，为了破除封印而脱掉的上衣还没穿上呢，更别说因为补魔而导致的满身大汗了。
而娜沃塔……他红着脸瞥了一眼同样羞涩着扭过头去的娜沃塔，洁白的发丝略显凌乱地披散在她的身周，身着着的黑色蕾丝连衣裙也有些发皱，因为匆忙穿上，那黑色的吊带也滑落在人儿的香肩处……维拉尔连忙回过头来，看向点燃雪茄的卡迪恩。
“呃……”
“年轻气盛，我懂，我懂，就是……这孩子不会全程看着吧？”
吐出淡灰色的烟圈，卡迪恩一手撑着精壮的腰身，扭头看了一眼。而维拉尔这才反应过来。拉耶娜……是不是目睹了整个过程？
“啊……对，对，娜娜可以作证，刚才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蓝发少女眨巴着眼眸，流露出一丝清澈的愚蠢。
“唔……”
要在这个时候卖傻吗？！维拉尔冷汗直冒。不顾及我的面子也好歹顾及一下你的娜沃塔大人的面子吧？
但眼前的蓝发少女貌似不是在装傻。这种情况要让她本就不算太聪明的小脑瓜来应对，确实有些困难了。
“嗯……反正，芙芙和维拉尔没做奇怪的事！”
好半天，拉耶娜才憋出这样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罢了罢了，不逗你们玩了。我儿子那可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怎么可能主动霍霍人家姑娘，放心，你爸我还是很懂你的——”
眼见此景，卡迪恩似乎也难忍笑意，放声大笑着，捏着雪茄的手也抖了几下，而后，他一脸满足地拍了拍有些石化的维拉尔的肩膀。
“谁家老爹会拿这种事情和儿子开玩笑啊！”
“我啊。”
“……”
“咳……那这个小姑娘，你可给她买了睡衣了？”
轻咳两声，卡迪恩重新把雪茄放入口中，而后双手撑着腰身歪头看向了把衣服弄得整齐了些的娜沃塔。
“以及，喂，那个小姑娘，那么晚了，还不回去吗？我让这个哥哥送你回去怎么样？”
他又看向了把刚才拿来玩叠杯子游戏的玻璃杯重新归位的拉耶娜。
“啊……我和爸爸妈妈说了，今晚要和芙一起过夜……那个，如果不行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回去……”
拉耶娜神色略显慌张地晃动双手，努力组织着语言的同时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脸怨气的维拉尔。
“芙的睡衣我和莱茵买好了，这孩子……嗯……也把睡衣带过来了，让俩孩子睡床铺吧，大晚上的也不好在外面乱跑。”
随口扯着谎，维拉尔坐直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能够如此顺畅的瞎编了啊……他闷闷想着。
“行吧，热水还剩了不少，让俩孩子先去洗了好睡觉——你小子就来陪爸聊聊天吧。”
“啊……啊？”
看着坏笑着一屁股坐到自己身边的卡迪恩，维拉尔好像一段木头似的一动不动。老爸这是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他眨下眸子，对上男人那双犀利的眼眸。哪怕这双眸子饱含笑意，并且他知道自己的老爸不是什么很凶的人，但他总是会不寒而栗。
感觉在这双眼眸之下，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啊……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了，本来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感受已经淡却了许多，但如今，那种不自然的局促感再度席卷维拉尔的身躯。
“好了，是叫芙是吧？先去洗澡吧，我和你主人聊会儿天……嗯……自己一个人洗澡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那么，我先离位了。”
面上的羞红还未完全褪去，不过神色已经恢复了镇定的娜沃塔稍稍欠了欠腰，便拿起那个装着衣物的袋子走向了洗手间。
走到门口，她停住脚步，并看向了似乎想要吃瓜而兴致勃勃地轻扑翅膀的拉耶娜。
“娜娜来一起洗吧。”
“诶诶诶？真的可以吗！和芙大人一起洗澡……诶嘿嘿～”
似乎得到了额外的宠幸般，拉耶娜的小翅膀拍打得噗噗响，随后，她轻轻跳下了椅子。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为了给那两个男人创造一个独处空间，但只要能和芙芙大人待在一块，她就心满意足了！
娜沃塔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无奈，随后担忧地望了望维拉尔。
维拉尔也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比了个拇指，并用眼神示意着，他应付的过来。
两个少女钻入了浴室，客厅只剩下父子二人。
……
“那个叫芙的姑娘……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啊。”
卡迪恩轻轻地抖了抖烟灰，扭头瞥了眼坐的端正到有些奇怪的维拉尔。
“能让你捡到那样的孩子，唉，真是有福气，你爸我啊，本来想和你妈生个女娃儿的，可惜嘞～咳，开玩笑的，有个儿子也不错。”
“啊哈哈……”
维拉尔尬笑着挠挠后脑勺。
“不过今晚，我是想和你聊点别的。”
“您说？”
看来老爸无意继续有关娜沃塔的话题啊……维拉尔稍微放松了些。
“莱茵那小子，把他的一些烦心事和学校里头的事情告诉我了。”
卡迪恩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维拉尔。
“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对你说而是跟我说，他说……他有些羞于直接开口，所以叫我帮他转达给你。”
“嗯……？”
维拉尔觉得有些奇怪。莱茵那小子居然不直接和他诉说心事？平时明明无话不谈啊……到底是什么事让他难以启齿，甚至要自己的老爸帮忙转达呢？
“他想邀请你出席一个晚会……时间大概是学期末吧，就在你们学校的什么……千法祭之后，晚会的具体内容，他没和我说，但是他说对他意义非凡，因而想要让自己的挚友光临。”
卡迪恩晃头晃脑地说着，那雪茄的烟雾也打着转儿。在室内抽烟这种陋习真该改掉了吧……维拉尔略有些无语。
随后，他耸了耸肩。
“就这种事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应该啊，这种事情他一般会直接对我说吧？”
“谁知道呢，他以前邀请过你出席那种聚会吗？”
“倒是没有……”
“第一次嘛，谁都会紧张，那小子本来性格就有点儿温吞内向，可能他觉得直接对你说有些太奇怪了？”
“可能吧？”
“那你打算去吗？”
卡迪恩又深吸了一口，随后把雪茄头按在烟灰缸里轻轻转了两下，另一手则捻着颊侧的碎发摩擦着。
“那是自然……我也没什么理由不去吧？”
维拉尔挠了挠头，瞅着他的父亲把烟灭掉。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他再度抬起头来看向了卡迪恩。
“我还是好奇，什么事需要你急匆匆地赶回来，甚至没和老妈一起回来……没记错的话——我的老爸可不是为了点小事就能结束伟大旅行的人。”
“不是跟你说过别多问了吗……啧，算了，看你这样儿，和你说一点也无妨。”
对上维拉尔狐疑的眼神，卡迪恩摆了摆手。
“我的一个老朋友要找我叙叙旧，顺便谈笔生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老爸还能在这件事里捞点好处——之后一个月你爸我和你妈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旅行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着，随后露出一个自我陶醉般的微笑。维拉尔则只是略感无语。
“我可没听说过你还会做生意啊……”
“你爸我可是什么都会一点儿的，没有一身的本领，怎么去做旅行家？怎么赢得你妈的芳心呢，嗯？”
“啊……”
维拉尔哽了下。卡迪恩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按着沙发扭过头去。
“好了好了，哈……困死了，那几天爬卡封山脉我可没说过一个好觉，先睡了哈——你小子等姑娘洗完之后也快些洗洗睡去，别忘了你明天还得上学呢。”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
卡迪恩回过头来。
“我想让……芙，作为陪读生入学。”
“为什么？”
“嗯……只是觉得身边多一个人，做事情会方便很多，而且，芙年纪不大，你们平时也不在家，在学校的话我也好照顾……”
“是那孩子提出来的吧？”
维拉尔微微一怔。老爸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都听到了？不可能吧……他略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展露微笑的男人。
“那孩子一看就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却十分粘人的家伙。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对于她而言可是无比的煎熬啊……”
“您怎么知道……”
“你爸我可能做别的不太行，但是看人一定准。”
至少不是因为偷听知道的……维拉尔松了口气，随后用着有些期待的目光看着卡迪恩。
“所以……？”
“啊——我本来想拒绝的。”
“欸？”
卡迪恩漫不经心地挠着后发，摆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继续说着。
“但是想到我的可怜儿子身边几乎没有过女伴儿，唉唉唉，算了算了，你该庆幸你爸我理财有方，攒下来的钱财勉强够一个陪读的学位。”
“谢谢老爹——”
“你小子……我说啊，你喜欢那个女娃儿吧？”
“啊……”
被忽的这么一说，维拉尔再次愣了下。
喜欢吗……不，严格来说，他对于娜沃塔的情感……至少就目前而言，并非所谓的爱慕，而是一种……责任感？或者是保护欲？
但是，每次和她共处时……心跳也总是会加快，也许是前世的自己对于魔王的那份情感在作祟吧？那是爱意还是什么，维拉尔自己也说不上来。
“也许吧……”
“喔～那么……”
卡迪恩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好好珍惜。”
“欸？”
卧室的门前脚刚刚关上，浴室的门后脚便被轻轻推开，身着睡裙的两个少女从雾气缭绕的房间中走出。维拉尔发现，娜沃塔看向他之后的小脸又变得有些红红的。
还在想刚才那件事吗……他略感无奈。
“维拉尔，帮吾擦头发。”
“嗯？”
……
不得不说，那么长的头发想要擦干实在是有些累人。当维拉尔把大毛巾放下后，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都隐隐有些发酸。
“呼……你不是有清理身体的魔法吗？”
“不真的洗的话，会被看穿的吧。”
“唉……拉耶娜也要吗？”
蓝发少女晃悠着双腿，一脸好奇地坐在软软的床铺上，伸手触碰着维拉尔桌面上摆着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魔导器。
“别乱碰，有些魔导器还没经过测试呢……”
“没想到人类弄出了这样神奇的东西啊……”
蓝发少女赞叹着，不知为何，维拉尔觉得她清洗过后的大额头几乎有些反光。随后，蓝发少女一脸自信地撑着腰身，扭头看向了他。
“不需要哦，我虽然几乎失去了魔力，但是最简单的加热烘干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需要注魔？”
“这个嘛……”
拉耶娜捋着耳边的发丝。
“娜沃塔大人之所以需要注魔，是因为她的体内只有［魔脉］而没有［魔根］。”
“魔脉就像是……一个水桶，只能让人接水进去，但不能凭空把水创造出来。”
“而魔根就像是一个水车，可以自主地舀水，把水注入到水桶里——换言之，魔根会吸收周边的魔力并储存到魔脉内。”
“我的力量虽然被大幅度削弱，但魔根和魔脉都还存在于我的体内，水桶和水车再小，也是可以装水舀水的吧？”
“喔……”
维拉尔眨了眨眸子。
“怎么这个时候看起来那么聪明了……”
“我本来就不傻嘛！”
少女自豪地叉着腰。
“维拉尔，汝睡在何处？”
听着身边的娜沃塔轻声发问，他低下头去。
“打地铺……怎么了？”
白发少女的眼中似乎有着些许期待。
但维拉尔知道如果真的如少女所愿的话，他今晚就不可能睡得着了。
“不可以和你们一起睡的。”
“喔……”
少女略有些失望地上了床。
“我去洗澡了……关灯的话按一下这个就可以了。”
维拉尔随手抓起睡衣，挠着头缓缓走了出去。一阵倦意袭来，维拉尔才模糊地意识到，今天对于自己而言，是个忙碌的一天。
不仅知道了那么多事情……还知晓了自己的精神空间的存在，以及精神空间中的那个黑发的忧郁女人。
感觉自己的日常正在一步步走向意外的展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