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鼎真人传艺,却过了三年。
这几年内杨戬苦心修炼,感悟甚多,真人见杨戬似有慧根,悟性极高,也乐得教她,
授予其口诀妙法,教其九转元功。
杨戬整日修炼功法,白天跟着师兄学习武艺,夜间运气九转元功,竟自行琢磨出八九玄功,略微感受到一丝神通之意,
有时夜间坐道,额顶金纹竟微微发亮,似有法力。
杨戬对此虽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自身肉身乃那法器所塑,倒也合理。
今日,真人复登宝座,与众说法,
谈的是公案比语,论的是外像。
忽问
“杨戬何在?”
“弟子有”
杨戬近前跪下,
“你这一向修些什么道来?”
“弟子近来法性颇通,根源亦渐坚固矣”
玉鼎真人笑道:
“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已注神体,只是还需防备着三灾利害”
“若论躲避三灾之法,此亦无难,只是你与他人不同...体质尚异...”
杨戬听闻,叩头礼拜,
“弟子万望师父垂悯,传与避灾之法,到底不敢忘恩!”
“既如此,上前来,吾传与你口诀”
真人遂附耳低语,不知说了些甚么妙法,杨戬听闻,一通百通,当时习了口诀,
自修自练,将地煞七十二般变换,都学成了。
额顶金纹也又有了些许变化,询问真人,道此为天眼法器,大有神通,可通晓三界,勘察万物,与那地煞七十二变并为七十三般变法术。
过了几日,玉鼎真人见杨戬在习爬云之术,误以为是腾云之法,便又教其运神炼法,霞举飞升。
春归夏至
一日杨戬正于树下修行天眼之法,睁眼突然间见真人拽杖出门,
忙作揖问候,身旁黑狗似也在低头示好。
“杨戬”
“弟子在...”
“你法性已通,我已经没有什么能传授于你了”
“师父...”
杨戬大惊失色,
“弟子可是有何...不当之处?”
“非也...”
玉鼎真人笑着摇头:
“你曾言修道求仙...是为开山救母...”
“如今,你道已小成,也是时候离去了...”
“师父...可是...”
真人一挥拂尘,打断了杨戬的话,
“你这黑狗,经人点化,已通灵性...”
“我看它每日清晨对天长啸,不如赐它法名‘啸天’罢......”
“谢师父赐名!”
“往后,它便可助你,只是”
“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杨戬正欲抬头询问,却发现真人早已不知去向;
身前的槐树也消失不见,自身竟跪坐在一山间小道边的石盘上,身旁放着行囊,仅有小黑作伴,远处金霞洞院门紧闭。
“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
声音远远传来,
对着院门跪拜三下,杨戬提上行囊,告别了玉泉山。
.
.
那日一别,小黑跟着杨戬腾云寻往了桃山,一路上结识了不少英雄好汉。
路经蜀地梅山,发觉下方似有异动,
杨戬按下云头,仔细察看,
竟是七个妖怪在山头围了一车人马,大声叫嚷着。
为首的是一只白猿,手持一柄铁棍,面相凶横,
头顶围巾,武夫样貌的汉子抓着弯刀,指着白猿,手腕却不断颤抖。
“诸位好汉...”
武夫身旁立着一挺着大肚的男人,头戴软角幞头,身着窄袖圆领袍,腰系黑色革带,足蹬黑色长靴,走上前来拱手陪笑着说道:
“秦某人误入诸位好汉道场,实不留意...”
“在下赔个不是!”
肥胖男人从一旁的侍从递过的盒中抓出一块铁器,眼角弯弯,恭敬地递上前,
“好汉若是不弃,”
“这块‘日金乌’便赠与诸位好汉,聊表歉意”
“袁大哥,跟他这般废话作甚!”
围在车轿旁的牛怪转了转手中铁斧,鼻中似有火光喷出,轿厢周围的家丁吓得连连后退。
“让小弟一斧撕烂他那臭脸便是!”
被称作大哥的白猿抬起眼皮,上下打量着面前满脸堆笑的富商,并未上前接那铁器,
“秦兄弟,不是袁某不愿放行”
“只是你行这拐卖幼童的生意,人神共愤,为天理所不容!”
云上杨戬一听,大为惊异,连忙掐诀念咒展开天眼,朝那车队轿厢中一瞧;
男童女童不下十人,被反手绑于车中,嘴内塞着帛巾,动弹不得。
“只怕是我这几位弟兄放过你...”
白猿忽而抬头看了看天中云雾,
“也终会有人放你不过!”
肥脸男人见状,皱紧了眉头,
“如此苦苦相逼...”
“便休怪秦某无礼!赵四!王二!”
“给我拿下这妖!”
说罢,两队人马一拥而上,厮作成一团。
杨戬思索片刻,领着啸天跳上梅山山头,
法力傍身,剑锋舞动,须臾间便将身旁富商人马尽数打倒在地。
一脚踹开箱门,救出困于车内的孩童,
富商见势不妙,正要寻山间小路逃跑,却被黑狗一口叼住黑靴,绊倒在地。
那牛怪见一人携黑狗从天而降助阵,
大笑一声,
口中直道好好好,铁斧一挥将一道士打扮,正在焚烧黄纸的家丁顶出十几丈远...
.
.
“袁某代齐通百姓感激不尽......”
“在下袁洪,见过仙人”
看了看四周倒地哀嚎不止的人贩子,白猿收了铁杆,恭敬地朝着杨戬拱手行礼:
“这几位乃是我弟兄,戴礼,金大升,朱子真,吴龙,常昊与杨显”
七怪皆作揖道谢。
“诸位好汉不必如此,我乃灌洲灌口杨戬,算不得仙人...”
杨戬一时间受宠若惊,赶忙回礼,
白猿弯腰笑道:
“我等弟兄日日修行,似也学了些皮毛,便居于梅山,欲行正道”
“听闻齐通城中常有人牙子(人贩子古言)出没,便设计将其引上山,正欲将其捉获...”
“恰逢杨兄弟路经此处”
杨戬与梅山七怪交谈一番,深感其义气。
七怪更是为杨戬苦修欲劈山救母之孝道所动容,听闻其师从阐教“十二上仙”之一,更是与杨戬拜为结拜弟兄,将孩童送还城中,往衙门压了富商,一同随他寻往桃山。
不过几炷香的功夫,桃山便近在眼前。
云雾之上杨戬心喜难耐,连忙掐诀念咒,变出一把开山巨斧擎天立地,劈向大山。
青山崩裂响一声,桃山山顶峰被砍作两半,气浪沿着巨缝掀起,将桃山后的山口撕成两片,可斧刃及桃山山腰处,却竟再不能往。
杨戬似看见母亲被铁锁锁于山底,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一张符箓于山腰处缓缓显现,黑符金纸,泛着法光。
“杨...戬...?”
锁于山底的云华感受到异动,缓缓睁眼,
“戬儿...是你吗?”
柔和的声音中有些沙哑,
“母亲...孩儿来迟了...”
架云落下,杨戬哭着跪在桃山山腰,七怪持兵器围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干着着急。
“杨戬...你还活着...婵儿呢...她...如今在何处?”
“母亲...”
杨戬泣声泪下,看着虚弱的云华,心中不忍,
“妹妹她...一切尚好...正藏于我师父府中...”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云华苍白的脸庞上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这桃山...表面上...只是玉帝扔下的桃子所化...”
“我那哥哥...实则在内加了天庭禁制...你...打不开的”
“戬儿...快走罢...带你妹妹走...找...你师父...寻求庇护”
云华磕磕绊绊地说着,似是体力不支,渐渐昏了过去,
“只要你们还活着...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母亲!母亲!”
杨戬奋力挥起巨斧,一遍遍地砸在那符箓上,迸发出无穷金光,直冲云霄,却竟不能撼动那只剩半座的桃山分毫。
又使出炼化的家传宝剑刺向半山腰的黄纸,却被反震得虎口刺痛,宝剑脱落。
“母亲...是孩儿无能...”
泪珠滚落在剑身上,映着夕阳泛着辉光。
“娘......”
.
.
.
话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那日俘获云华,压于桃山之下,天蓬便随了王灵官率领天兵班师回朝,禀报玉帝。
玉皇大帝放不下心,召集阴间天子十代冥王,细细盘问之下果然不见杨家魂魄,心满意足,
让诸将论功行赏,摆宴庆贺。
赐王灵官金丹无数,雷车一座,紫绶金章,无上仙箓
赏天蓬元帅黑金宝甲一副,锦缎万匹,玉尺神印,玉簪珠履琉璃盘
......
可没过了几日,又便听闻天地异象,
玉帝以为是那水蛟龙又在下界作乱,忙聚集仙卿,遣千里眼,顺风耳开南天门观看。
二将奉旨,须臾便回报,
竟不是三首蛟引洪作乱,而是有人欲使巨斧劈桃山,破天庭禁制;
样貌似是杨家二郎,杨戬。
玉帝大惊,放下盛着琼浆的琉璃杯,正欲派遣天兵天将捉弄杨戬,
却被一旁御侧,王母娘娘笑着阻止道:
“定是那天蓬一时心软,如今我看这杨戬似是也有几分神通,捉拿他定是要费些人手”
“事已至此,陛下不如听妾身一计,驱虎吞狼,收为己用...”
“从何说起?”
玉帝眉头一皱,附身倾听,
“如今这三首蛟私自下界人间,频频引起洪灾,不如让杨戬前去治水赈灾,允他事成以后,大赦其母,封他个掌管律法的天庭小官,笼络人心...”
沉思片刻,玉帝满意地点头,
“便按你说的这般办罢”
正身挥手传旨:
“天蓬元帅何在?”
“臣在......”
“天蓬听令!你将功补过的时候到了!”
.
.
天蓬元帅披着黑衣,领了旨意,出了南天门外,按下祥云,直至桃山前。
杨戬正悲痛欲绝,却见来者竟是那日的黑衣元帅,于己有恩,忙理了理面容,携七怪行礼:
“后生小儿杨戬见过元帅”
“杨小兄弟免礼”
元帅笑着轻叹一声,
“我此番前来,正是奉玉帝旨意,为了你母亲之事”
“玉帝...可是愿放过母亲?...天尊慈悲!杨戬感激不尽...如愿放过母亲...杨戬愿为玉帝陛下行犬马之劳!”
杨戬面容哭笑着,十分难看,七怪心中不忍,撇过头去
“福生无量天尊,杨戬听旨!”
天蓬喝道,
“天蓬元帅奉玉帝招安旨意下界,玉帝怀仁,为你孝心所动,不计前嫌,允大赦杨家,封杨戬天庭司法司少卿,只是......”
“只是如何?”
杨戬急忙扬起头
“只是三公主云华罪错在先,需杨戬戴罪立功,为三洲百姓除洪水祸害,捉拿三首蛟,事成之后,至于先前之事,便可一笔...购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