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圣母娘娘!”
从五行山离去后,杨戬打点了土地,会知了五方揭谛,每隔段时间便遣人送些果馔过去与悟空吃,偶尔自身也前去探望,听那泼猴闲聊胡扯。
玉帝听闻杨婵遣人关照那猴子,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几百年弹指一挥间,一晃而过。
杨戬听闻那孙悟空终于等来了玄奘法师,揭下了如来的金字压帖,脱了身,认了师父,踏上了西行之路,心中隐隐为其高兴。
不知又过了多久。
仲夏天气,这日杨戬在翠云宫正准备合了殿门,回灌江口去。
天空中突然狂风大作,杨戬抬眼一瞧,却是晴朗无比,万里无云,唯有一朵祥云在阳光照耀下现着七彩,急行于远处的高空,各外地扎眼。
悟空乘云见行至华山莲花峰,忙按下筋斗云,落在殿前,向杨戬拱手行礼。
“见过圣母娘娘!”
杨戬见悟空头戴紧箍,身穿锦布白直裰,腰系虎皮裙,足踏一双麂皮靴,
打趣道:
“大圣如今跟了三藏法师,倒是越发像个行者了”
“唉......娘娘莫提了,莫提了...”
那行者收了金箍棒,立在殿前,直抓耳挠腮。
“我那师父,逢庙就进逢佛就拜,为人虽是心善,但那是常常不分是非黑白,一点小事便要絮絮叨叨...”
“前些日子还因一白骨妖精哄他,写了一纸贬书,休了俺老孙......到头来又是我那贲货二师弟来求我回去...”
“我那呆子二师弟虽会两手医术,使得天煞变化,但整日吆喝着要分了行李散伙,净想着回高老庄结亲...”
悟空一见杨戬,似打开了话匣子,绵绵不绝。
见他三声叹气两声哀道,似有不尽的话想说,杨戬赶忙笑着打断了他
“可见大圣这一路上收获颇丰,只是今日又怎得闲,来此翠云宫?”
“想必定不是来寻我闲聊解闷的罢?”
行者这才停下话头,拍着脑袋惊呼差点忘了正事儿。
“娘娘,昨日我们师徒几人于西牛贺洲行至一荒山野岭之处,我那一向有元阳护体的师父突然间头晕不止,面露青色,口中喘着浊气。”
“二师弟为他医护了一夜,竟也不见好转...我寻遍那山头,却也未曾见到一个妖精,甚是邪门!”
杨戬细问之下才知,几百年前那位于西牛贺洲的荒山,原有村落,只因一场天地异动,旱灾不止,岁大馑,人相食。那食了人肉的村民皆得了一种怪病,死的死,疯的疯,剩下的也都背井离乡,久而久之那山岭上便没了人烟。怨念积攒于此,阴气甚重。
“那值时神刘洪化作一猎户指点我们师徒,道此难唯有去寻华山三圣母借宝莲灯才可解...故我便来此处,寻娘娘了”
听闻西牛贺洲灾旱,杨戬顿时心中明了,愧意涌上心头。
“事不宜迟,我这就随你前去”
“......”
话道杨戬带着宝莲灯越过流沙河随悟空一同赶往西牛贺洲。
至那山谷当中,见八戒护着哀嚎不止的唐三藏,沙僧挑着行囊,跟着白龙马在一旁着急,四值功曹,护教伽蓝,六丁六甲和五方揭谛暗中守在空中,见了杨戬,皆现身退让行礼。
杨戬落了云头,与众人一并在山中立起石碑;
举三清令,念正一经,清静心身,行了净坛法事,后诵起超生咒超度亡魂。
经文有异,慈悲心同。
行了一夜法事。
次日清晨,又驱动咒语,七宝妙火一现,霞光所到之处果真除了那山谷至阴之气,解了唐僧病患。
师徒四人感谢不止,回头别了杨戬,提上经书行囊,又接着踏上西行路。
杨戬告别师徒四人,抽身返回灌江口,
不出数周,属下又报有人来访。
出了殿门,杨戬见大光相中南海观世音菩萨乘着云雾,飘然而至,即时两手相抱,举于胸前,弯腰礼拜。
“学生杨戬,见过老师”
白衣菩萨降下云雾笑道:
“二郎免礼,”
“只是我何时成了你的老师?况都言灌江口二郎真君,潇洒不羁,擅战好猎,怎如今见着却是久居深闺中?正值夏长,如这般美好光景,正宜田猎,二郎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
杨戬苦笑着直起身子,仍低头作揖
“老师莫要拿我寻趣了,大士慧眼,杨戬自是瞒不过......学生先前受菩萨教诲,便为吾师,故称老师”
菩萨拖着云雾,缓缓走至杨戬身侧,在其耳旁轻声言道:
“那西方祭赛国中此时獐鹿狐兔无数...”
“你这丫头,不妨前去看看......”
杨戬不解地抬头,却见那菩萨微笑着,身形渐渐消散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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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这头悟空救了八戒,打杀了老头龙,逃出了那乱石山下碧波谭中龙宫。
身后那九头驸马倒也不追,一舞月牙铲,收了龙尸,转回宫去。
悟空和八戒跑上岸,坐在石前歇息,备言前事。
“那厮锐气挫了!被我那一路钯,打进去时,落花流水!魂飞魄散!俺老猪正与那驸马缠斗,却被老龙王赶到,的亏你却打死了...”
八戒揉着肚皮,躺在岸上,大喘着气。
“那厮们回去,定会停丧挂孝,绝是不肯出来了...今又天色晚了,却怎奈何啊?”
“你这呆子,管甚么天晚!”
悟空揪起八戒耳朵,挥手一指那龙潭。
“趁此机会,你还下去攻战,务必取出宝贝,引他出来,待我打杀他,你我二人方可回朝......”
八戒刚从那妖府中逃脱,听了这下又要他回去,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意懒情惰,徉徉推脱。
两人正自商量着,
只听得狂风滚滚,云上惨雾阴阴,却又不似妖气,忽从东方径往南边而去。
行者仔细观看,乃二郎真君,领梅山七兄弟,架着鹰犬,挑着狐兔,抬着獐鹿;
纵着风雾踊跃而来。
悟空转身对八戒道:
“八戒,那是我二郎兄弟,倒好留请他们,与我助战,若得成功,倒是一场大机会是也!”
“既然是兄弟,极该请留......”
八戒架着钉钯,抬头望了望云雾之上的杨戬。
“但...我曾受显圣大哥降伏,不好见他,你去拦住云头,叫道:‘真君,且略住住,齐天大圣在此进拜。’他若是听见是我,想必断然会留住。待他安下,我却好见他...”
八戒听后急纵云头,上山拦住,厉声高喝。
“杨小兄弟!”
“且慢车驾,有齐天大圣请见哩!”
杨戬见是天蓬,按下云雾,行礼问候。
“原是元帅,杨戬有失礼数......”
“敢问元帅,齐天大圣现在何处?”
“现在在山下听唤。”
一行人于乱石山山脚会面。
杨戬见了悟空,笑着恭迎贺道:
“大圣,今你去脱大难,受戒沙门;刻日功完,高登莲座,可喜!可贺!”
见杨戬不计前嫌,诚意待己,悟空心中窃喜,倒也不曾疑他,挠了挠头,陪笑道:
“不敢不敢,向蒙真君莫大之恩,未展斯须之报...如今我虽脱难西行,也未知功行如何啊...”
“今因路遇祭赛国,搭救僧灾,在此擒妖索宝。偶见兄长车驾,大胆请留一助...未审兄长自何而来...不知肯见爱否?”
见悟空这般畏手畏脚,半低着头,眼神飘忽的模样,恭恭敬敬地,似有些怕自己,杨戬面色如常,却心中偷笑着作揖。
“我因闲暇无事,同众兄弟采猎而归”
“辛蒙大圣不弃,足感故旧之情谊。若命挟力降妖,敢不如命!”
悟空大喜过望,忙与杨戬等人会知那万圣龙宫中九头虫驸马盗宝之事,众人一同谋划。
次日清晨,东方发白,八戒吃了几钟酒,抖擞精神,下水引妖。
不过片刻,便见那九头虫原身涌出潭面。
毛羽铺锦,团身结絮。
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
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飞舞而出。
岸上众人一拥而上,刀枪乱扎,就要把九头虫剁成几断肉饼。
那半腰刚伸出个头颅要咬向杨戬,便被一刀砍下,
另外一头伸长了脖子拽着身子正欲逃跑,又被啸天犬蹿上去,汪地一口咬了下来。
那怪物负痛逃生,旋绕飞腾,径投北海而去,最终死于路途当中。
众人抓了那龙宫中老龙婆,拿回了金光寺宝塔中舍利子佛宝。
舍利子物归原处,宝塔整旧如新,霞光万道,瑞气万条。
杨戬见劫难已解,难关已过,当下遣了诸位兄弟对悟空道别。
“大圣既已功成,我们就此告别。”
言毕,转身吩咐众人。
悟空提着铁棍,看着杨戬一行人架云东去,似有话想要说,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