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东京，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槐花香。
江九黎站在机场到达大厅的玻璃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行李箱拉杆。
他今天特意选了一条浅青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衬得肤色格外白皙。
出门前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次微笑，现在却连嘴角该扬起多少度都忘记了。
“真的来了啊...”
他轻声自语，声音淹没在机场广播里。视线扫过接机的人群，忽然定在不远处——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女孩正踮着脚张望。
那是千夏。
他们在游戏里认识，在深夜的语音通话里分享过无数秘密，却从未真正见过面。
千夏总说想看他穿裙子的样子，于是他这次特意——
“请问...”
江九黎走到女孩面前，声音比想象中更轻。千夏转过头来的瞬间，他看见她瞳孔微微放大。
空气凝固了三秒。
“九黎...君？”
“你比视频里...还要好看。”
千夏的目光从他精心卷过的发梢滑到蕾丝领口，又落回他紧张抿起的嘴唇。
“行李就这些吗？”
千夏突然伸手去接他的拉杆箱，小指不经意擦过他手背，两人同时缩了一下，行李箱"咔嗒"倒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江九黎蹲下去扶时，听见千夏也慌慌张张蹲了下来。
他们的发顶在阳光里轻轻相碰，他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柑橘洗发水味道——和三个月前寄到上海的生日礼物是同款香型。
“我来！”
千夏抢过拉杆的动作太急，西装袖口的纽扣勾住了他裙子的蕾丝花边，两人僵在原地，透过交织的布料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颤抖。
“和想象中一样。”
“蕾丝很配你。”
千夏突然说。她正用指尖小心翼翼解救被缠住的线头。
“千夏。”
“我裙子口袋里...有带给你的东西。”
他第一次当面喊出这个名字，发现音节在舌尖比语音通话时更柔软。
女孩抬起头的瞬间，他摸出从国内带来的樱花口味润唇膏。管身上还贴着便利店的中文标签，在东京的阳光下显得笨拙又真诚。
“你说这边的用不惯。”
江九黎举起小小的塑料管，看见千夏眼眶突然红了。
“只要是九黎挑给我的，我都喜欢…”
千夏微笑着说道。
千夏将润唇膏珍重地收进西装内袋时，指尖在口袋边缘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抬头望向江九黎的裙摆，阳光透过玻璃幕墙将蕾丝花纹拓印在她的脸颊上。
“其实...”
“比游戏里设计的时装还适合你。”
她推着行李箱往出口走，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江九黎的脚步微微滞住。地铁通道的风掀起他鬓角的碎发，露出泛红的耳尖。
“要喝什么？你上次说喜欢蜜柑味的对吧？”
千夏在自动贩卖机前蹲下，投币时硬币撞出清脆的声响。
“话说九黎为什么喜欢穿裙子呀？而且玩游戏也用的是女号诶…”
千夏非常好奇的询问道，同时将手中的饮料瓶递给九黎
"第一次穿女装是初中校庆，当时是表演舞台剧《白雪公主》里面的白雪公主，当时就喜欢上了这种当公主的感觉了。”
江九黎接过冰凉的饮料罐，轻轻打开喝了起来。
"是因为...觉得漂亮吗？"
千夏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凑近时，江九黎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咖啡香。
“差不多吧，反正我就喜欢上了当公主的感觉…”
江九黎一边说着一边笑了出来。
千夏忽然笑了，她是一个喜欢女孩子的女孩子，头一次见到九黎还以为对方也是女孩子呢，当时感觉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追求到手，但是恋爱了之后发现，对方居然是男孩子，当时她差点绷不住。
不过已经如此了，她还是喜欢上了这个有个女孩子外表的男孩子，而且这个男孩子喜欢穿女装，这样的话四舍五入，跟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
就在千夏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想了起来，千夏快速的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公司的老板打过来的。
“千夏，快点回公司来，项目部接到了一个大项目，回公司加班…”
老板急切的说道。
“等等，老板能不能…”
千夏看了看自己刚刚接到的江九黎，她有些犹豫的说着。
“不能请假，这个项目很重要，也很急…！”
老板也是非常急切的说到，说完之后没等千夏反应就挂掉了电话。
“九黎，抱歉，我要去加班了…”
千夏看了看九黎，她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吧？你去忙吧，我自己也可以的。”
江九黎摇了摇头，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给这是我家的钥匙，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
千夏把手中的钥匙递给江九黎。
江九黎接过钥匙，千夏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江九黎选择了坐出租车前往千夏家中，当出租车计价器跳到5800日元时，江九黎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这也太贵了...”
嘟囔着掏出钱包，指尖碰到千夏给的钥匙才稍微好受些。
拖着行李箱走进公寓楼时，裙摆被初夏的风轻轻掀起，又被他下意识按下去——这个动作在成田机场做过，在出租车后座做过，现在站在千夏家门口，他发现自己还在重复。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泡面味从门缝里涌出来。
“......”
江九黎僵在玄关。
眼前的客厅像被泡面怪兽袭击过——茶几上堆着七八个泡面桶，有的汤底已经凝固成诡异的橙色。
电脑桌更壮观，不知道多少个泡面叠成的1米长的长条状。
地上散落着团成球的纸巾，有几颗滚到了他脚边，像某种诡异的欢迎仪式。
“这真的是女孩子的家吗...”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能量饮料罐，行李箱轮子碾碎了一包没开封的薯片。
厨房水槽里堆着餐具，最上面的叉子还叉着半截香肠，看硬度至少是三天前的产物。
冰箱上贴着外卖单，便利贴写着"本月泡面开支：12700円"，后面画了个哭泣的颜文字。
卧室门虚掩着，江九黎用指尖推开——
“哇啊......”
千夏的被褥扭成一团，像条垂死挣扎的蟒蛇。床单上散落着各种衣物：皱巴巴的衬衫、卷成麻花的丝袜、还有几条……内裤。
纯白的、印卡通图案的、甚至还有一条蕾丝边的，就那么大剌剌地摊在枕头旁边，其中一条还挂在床头灯上，随着空调风轻轻摇晃。
江九黎的脸"腾"地烧起来，他下意识后退，结果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千夏的睡衣，领口处沾着疑似泡面汤的污渍。
手机突然震动。千夏发来消息：
[到家了吗？]
[忘记说了...客厅可能有点乱...]
江九黎环顾四周，给"有点乱"三个字打上巨大的问号。他颤抖着手指回复：
[你管这叫"有点"？]
[图片消息：床头灯上的蕾丝内裤特写]
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整整两分钟，最后发来：
[......那个是洗好晾着的！]
[还有不许拍照！！]
江九黎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相框。
照片里千夏穿着职业套装在办公室微笑，背景是"月度优秀员工"的锦旗。
现实与画面的反差让他忍不住笑出声，结果被飘来的泡面味呛得咳嗽。
他认命地卷起袖子，蕾丝手套都没摘就开始收拾泡面桶。
掀开最底下那个时，发现桶底粘着张便签：[今天也要努力赚钱养九黎公主！]
江九黎正把第七个泡面桶扔进垃圾袋时，衣柜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他吓得差点扯破垃圾袋，小心翼翼地拉开衣柜门——几件西装外套像雪崩一样滑下来。
在衣服堆深处，躺着一个印着猫咪图案的铁盒，刚才就是它掉下来发出的声响。
“这是...”
盒盖打开时，一张存折滑到他裙摆上。翻开第一页，江九黎的瞳孔猛地收缩——
《九黎饲养基金》
开户日期是他们游戏里"结婚"的一周年纪念日。
最近一笔存款是三天前的5万日元，备注栏写着"少买三套裙子就能多养九黎一天"。往前翻全是类似的记录：
“加班费全存！”
“卖掉限量手办收入。”
”泡面吃一个月省下的钱❤”
存折最后夹着一张纸条，背面写着：“等九黎来的时候，要让他穿公主裙去城堡。”
“笨蛋...”
“谁要你吃泡面攒钱啊...”
江九黎捏着存折的指尖微微发抖。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他差点把铁盒打翻。千夏发来一张照片：她正对着办公室的咖啡机做鬼脸，背景里同事们都累瘫在椅子上。
[还在努力工作中]
[找到我的泡面宝藏了吗？]
江九黎看着满地狼藉，回复道：
[找到比泡面更惊人的东西了]
[图片消息：存折特写]
聊天界面瞬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发来：
[那个是...是...]
[总之不许看第二层！！]
——第二层？
江九黎的目光移向衣柜下层。蕾丝手套勾住抽屉把手时，他闻到一丝淡淡的柑橘香。
抽屉里整齐码着五本笔记本，每本封面都贴着他不同时期的游戏截图。最新那本标题是《九黎女装图鉴·绝密》，翻开第一页就让他耳根烧起来——
整整三页都是他第一次穿女装直播的截图，旁边密密麻麻写着：
“19分23秒撩头发动作绝了”
“腰线这里如果加条丝带会更完美”
“今天也是为老婆美貌哭泣的一天”
往后翻更不得了：
有他随口提过喜欢的裙子款式剪报
有根据他身材数据画的服装设计草图
甚至还有张"理想婚后生活"的清单：
·早上帮九黎梳头
·中午喂九黎吃草莓蛋糕
·晚上抱着穿睡裙的九黎打游戏
最后夹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半年前他生病时千夏写的，纸面有可疑的水渍晕开的痕迹：“要是能在现实里照顾你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