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停歇,但二年四班教室内的混乱与惊恐并未平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虽然灵力光束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还有不少同学因为跌落的砖头,或者是其他原因受伤擦伤的男生,现在已经被同学用校服临时包扎,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角,低声呻吟着。
其他学生惊魂未定,或抱在一起哭泣,或呆滞地看着墙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焦黑破洞,以及散落一地的书本和扭曲变形的桌椅。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弥漫的尘埃中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漂浮的微粒,也照亮了站在教室中央、如同被遗弃孩子般的十香。
她低着头,紫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地上,散落着那束由她心爱的鏖杀公(Sandalphon)扭曲而成的、灵力耗尽后残存的几片枯萎玫瑰花瓣,正迅速化为光点消失。
刚才那狂暴的力量,那差点伤害到同学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恐惧和巨大的负罪感。
“十香…”
士道推开挡在身前、试图维持秩序的老师,快步冲到她身边,他看到她肩膀在微微耸动。
“士…士道…”
十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剧烈的颤抖,她猛地抬起头,晶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迷茫和深深的自责。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它突然就…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助地哭泣。
“我知道!我知道的,十香!”
士道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用力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冰冷和恐惧。
“是七罪!是她的错!是她扭曲了鏖杀公!你一直在努力控制它,我都看到了!”
他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着,声音坚定而温柔,试图抚平她内心的创伤。
他能感觉到怀中少女身体的剧烈颤抖,那不仅仅是惊吓,更是对自己可能伤害了他人的恐惧。
神宫千梦和时崎狂三站在稍远处。千梦周身的狂暴电磁力场早已收敛,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她赤红色的瞳孔扫过教室的狼藉,目光在受伤的学生和崩溃的十香身上停留片刻,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她抬起手,对着地上散落的扭曲金属桌椅残骸、玻璃碎片和那焦黑的破洞墙面,五指微张。
幽蓝色的电弧无声跳跃,精准地覆盖住那些被七罪能力扭曲或破坏的物体残骸。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些残骸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化为最基础的粒子,彻底消失在空气中——物理消除能力被用于快速清理战场,避免二次伤害和心理刺激。
“清理完毕。剩下的需要专业修缮。”
神宫千梦点了点头说道
“真是…难看呢。”
“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连自己的力量都成了伤害他人的凶器。精灵的存在…果然总是伴随着不幸吗?”
时崎狂三靠在门框上,异色瞳扫过哭泣的十香和安慰她的士道,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学生们,语气带着惯有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的话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狂三…”
士道闻言,抱着十香的手臂紧了紧,但他没有反驳。
狂三的话虽然刺耳,却点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怀中哭泣的少女,用行动告诉她:她不是凶器,她是被保护的人,也是保护别人的人。
“各位同学!请不要惊慌!医疗队马上就到!受伤的同学请先不要移动!”
姗姗来迟的老师们终于开始有效组织疏散和安抚工作。穿着白色制服、提着医疗箱的拉塔托斯克医疗班成员也快速进入教室,开始处理伤者,当然在治疗的同时也在清除记忆。
毕竟有关于拉塔托斯克和精灵的存在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仍然是秘密,这场事故将被定性为一场意外的恐怖袭击。
“五河同学…”
一位负责厨艺社团的老师认出了十香,她看着被士道抱着、哭得几乎脱力的十香,眼中充满了同情。
“十香同学…她本来是去厨艺准备室练习今晚要做的料理的…说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老师的话像一把小刀,又刺了十香一下,她哭得更凶了,身体在士道怀里缩得更紧。练习料理的期待和喜悦,与此刻的恐惧和自责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没事了,十香…没事了…料理…我们下次再做,好吗?下次我们一起做,做给所有关心你的人吃…”
士道的心更痛了。他轻轻拍着十香的背,低声安慰,他试图用她最期待的日常来安抚她。
“呜…嗯…”
十香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抽泣,但身体的颤抖没有停止。
“士道,这里交给专业人员和老师。我们需要立刻返回弗拉克西纳斯。四糸乃的情况需要持续监测,而且…”
神宫千梦走到士道身边,声音平静地提醒。
“…五河家那边,还没有消息。”
她赤红的眸子瞥了一眼窗外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以及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语气微沉。
士道的心猛地一沉!刚才的混乱和十香的状况让他几乎忘记了另一个爆炸点!七罪同时袭击了学校和家!
学校这边由千梦雷霆出手暂时压制并击退了七罪,但家那边呢?!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家…那是他和琴里生活的地方,充满了回忆和温暖的地方。
七罪在那里做了什么?她留下了什么“礼物”?琴里之前说检测到灵力波动在客厅!
“狂三!千梦!”
“我们立刻回去!”
士道的声音带着急切。
“了解。”
千梦点头,指尖再次萦绕起细微的电弧。
“呵呵,看来今晚的‘惊喜’还没结束呢。”
狂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身影也悄然变得模糊。
士道最后看了一眼情绪稍微稳定但依然脆弱不堪的十香,以及正在被医疗班照顾的受伤同学,还有一片狼藉的教室。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有专业的人处理,但另一个战场,那个象征着“归宿”的地方,正等待着他去面对未知的,可能更加残酷的“惊喜”。
“十香,你先跟医疗班去检查一下,我很快回来!”
士道松开十香,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十香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虽然眼中依然充满了不安。
光芒再次笼罩三人。
弗拉克西纳斯舰桥。
舰桥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主屏幕的一侧显示着来禅高中现场逐渐恢复秩序的画面,另一侧则显示着五河家的实时监控影像——客厅里一片寂静,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这片死寂,却比任何混乱都更让人心头发毛。
“目标‘女巫’袭击学校后逃脱,隐匿手段极高,常规追踪失败。”
椎崎雏子快速汇报着。
“五河家客厅的异常灵力波动在爆发后三秒内消失,未检测到后续破坏或…生命体信号异常。”
“但无法确认是否有‘概念扭曲’残留或陷阱。”
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琴里站在指挥席前,嘴里的加倍佳换了一根新的,但咬得比之前更狠,她紧盯着五河家客厅那看似平静的画面,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传送光芒亮起,士道、千梦、狂三的身影出现。
“琴里!家那边怎么样了?!”
士道一出现就焦急地问道,目光立刻投向主屏幕。
“表面上看…一切正常。”
“但七罪确实在那里出现过,并且释放了灵力。我们不敢贸然派人进入,担心有陷阱。”
琴里的声音低沉。
“表面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那个魔女,最擅长的就是把‘毒药’包装成‘糖果’。”
时崎狂三轻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的每一寸画面。
神宫千梦没有说话,赤红色的瞳孔直接锁定了客厅的影像,无形的电磁波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扫过整个空间结构。
“未检测到大规模能量残留或物理结构异常。”
神宫千梦微微皱了皱眉,七罪对能力的精细操控和隐匿能力确实棘手。
“二亚呢?接到没有?”
士道想起最后的希望。
“空间折跃已经启动,预计三分钟后抵达舰内!”
神无月恭平立刻回应。
“好!”
琴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等二亚一到,立刻启动‘嗫告篇帙(Ratziel)’!首要目标:解析五河家客厅残留的,确认是否有危险陷阱或隐藏信息!其次,给我锁定七罪!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在二亚给出明确结论前,任何人不得靠近五河家!”
五河琴里认真的命令着说道。
士道看着屏幕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家,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表面平静的客厅,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充满未知恶意的潘多拉魔盒。七罪到底留下了什么?下一个“惊喜”,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撕裂他的生活?
等待,成了此刻最煎熬的酷刑。而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被黑夜吞没。
弗拉克西纳斯战舰悬浮在夜色笼罩的天宫市上空,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全知之眼的降临,去揭开“女巫”留下的、充满恶意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