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霄脑子嗡的一下，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些会被灭口的秘密……
而沐千钰右腿受伤，杵着魔法杖，狼狈又警惕地打量着顾尘霄：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作为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如果对方是在册的魔法师，应该早就知道了，所以要么是其他势力，要么就只是普通人。
顾尘霄耸了耸肩，像一位西装革履的恶魔，露出自信、礼貌而随和的微笑：
“碰巧，我的魔眼就发现了一位，嗯……躲在草丛里的魔法少女？”
她都出cos魔法少女了，开个中二点的玩笑，不过分吧？
然而，这话说完，对方的表情变化却有些微妙，紧皱的眉头、凶狠的眼神，写满了警惕：
“魔眼？！”
世界上的魔眼，屈指可数，持有魔眼的人，皆非等闲之辈；在这种时候，遇上身份不明的“魔眼”的持有者……
沐千钰握紧了手中法杖，提高了音量，再次质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顾尘霄还是有点失落的，看来自己在学校的存在感不高……
但有必要搞那么严肃吗？同学一场，就算不熟，有必要摆出这副架子吗？
明天就让全校知道你cos魔法少女，还在泥巴里打滚！
顾尘霄稍微有些恼，今天下午，这个女人还因为眼保健操，记了自己的名字，扣了分。
“……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说完，对方却陷入了沉默。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这气氛明显不太对……
然而，顾尘霄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沐千钰却涨红了脸，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沐千钰，艾菲斯魔法学院，是慈悲魔女候选人，与魔女之心订下契约的……魔法少女！”
这回轮到顾尘霄沉默了。
什么烧酒？
艾菲斯魔法学院？慈悲魔女？魔女之心？魔法少女？这是什么play？
哦，这是cosplay……
难道……她也是个中二病？
短短五秒，顾尘霄把这辈子最悲伤的事，全都想了一遍，脚趾在地上抠出了一座魔仙堡。
难道这才是中二病的正常交流方式？自己一个神经病都觉得神金……
究竟要病得多深，才会把自己的中二设定，当身份告诉别人？
“……该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顾尘霄，白夜圣堂……”
说到一半，顾尘霄才意识到…完了，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
“白夜圣堂？没听说过……是某个魔法结社吗？”
沐千钰满脸狐疑，表情却又十分认真；
顾尘霄面色尴尬，不过反正已经说出口了，索性代入角色，陪她再玩一会。
于是，转头45度望天，眼神惆怅忧伤：
“不知道很正常……你们艾菲斯魔法学院，知道白夜圣堂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自赢得那场黑魔冠之战后，白夜的骑士们，便离开了自己的灵座，从此销声匿迹。”
听到这，沐千钰却忽然神色一怔，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黑魔冠之战？你……”
魔法界，听说过那场战争的人，其实并不多，沐千钰也是踏入禁书库时，才偶然翻看到；
那是25年前，由历史上最强大的黑魔法师，所挑起的战争，几乎牺牲了一整代人，差点公理湮灭。
不过，看到沐千钰的这般反应，顾尘霄却一点也不意外。
所谓“黑魔冠之战”，是顾尘霄给自己编设定时，产生的副产物。
在不断完善后，觉得这个设定挺酷，便整理后发到论坛上了，随后一石激起千层浪，获得不少中二病病友的认可；
甚至还有入戏入得魔怔的，自称什么裁定者，威胁顾尘霄删帖。
沐千钰的眼神，从警惕变为惊诧、恐惧、疑惑……
看着顾尘霄那轻描淡写的表情、深邃的瞳孔，沐千钰已经隐约能猜到，他口中的那五位老师是谁了。
“你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路人，看见有人受伤，便顺路过来看看情况。”
沐千钰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既然他说“赢得黑魔冠之战”，说明他的立场应该不是黑魔法，而且至少到现在，他也没表现出任何恶意。
“算了，你能帮我联系魔法协会吗？”
“抱歉，以我的身份……不方便。”
做戏做全套，顾尘霄依旧神色冷漠，就连眨眼都要闭紧半秒才缓缓睁开，心中却有些无奈……
联系魔法协会？要不是一个学校的，早就联系自己的主治医生了。
“有人偷走了灵魂录！你应该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我被他暗算受了伤，魔力也用尽了……”
沐千钰表情有些失落，顾尘霄也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急……
魔力用尽？魔力当然得用尽，魔力没用尽，难道她还能当场施个法？
“打电话啊？”
“我……没带手机……”
话音刚落，顾尘霄直接将手机扔了过去。
虽然动作很帅，但直到沐千钰稳稳地接住了手机，顾尘霄心里才松了口气。
魔法协会是吧？没带手机是吧？打！我看着你打！
沐千钰也没有犹豫，本来想直接打给魔法协会，但想起他刚才说他身份不方便，于是打给了自己的朋友：
“喂？莱妮丝？我是沐千钰！我没能拦住单簧管，还被他打伤了……他往西南方向跑了，我……魔力已经用尽了，我现在在黎安立交桥旁边的公园里……”
公园内很安静，顾尘霄手机听筒的声音也很大，能清晰地听见对面传来一位少女的声音——
“你伤的重不重？我先通知魔法协会的老师，等我，我现在过来接你！”
听完，顾尘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高手？
……
沐千钰和莱妮丝约好在路口见，便将手机还给顾尘霄，杵着法杖，一瘸一拐地朝路边走去。
每走一步，骨折的地方都会刺痛全身神经，仿佛被钳住心脏，猛拽了一下。
但她依旧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要不还是先带你去医院吧？”
“不用……这点小伤，用治愈魔法就能治好，谢谢你的手机，我等我朋友来就好。”
懂了，装的。
尽管装的淋漓尽致，但“妄想症”患者，是会自己骗自己的。
顾尘霄无奈地撇了撇嘴……估计最多也只是崴到的程度吧？
直到走到路边，来到还亮着路灯的地方，沐千钰坐在路灯下的石墩上，顾尘霄这才发现，晶莹的汗珠早已布满她的额头。
白色的礼服上，潮湿的土黄色污泥染了半个身子，像一只掉进泥潭的天鹅。
“关键是灵魂录，如果落入那些人手中……就全完了！”
说着，沐千钰自言自语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神情焦虑，眉头紧蹙，眼圈一红，便湿了眼角。
如百合般白皙的脸蛋，眼角揉得一片通红，一副坚强又柔弱的模样，让人看了不忍心疼。
这直接把顾尘霄看傻了，这绝对是个病友，一看就是妄想症！
不过，一想起曾经那种……被困在自我幻觉中的黑暗时光，不免得心中升起一丝怜悯；
眼看“患者”情绪不稳定，或许是担心对方做出极端行为，顾尘霄还是决定再陪她演一会：
“我，看见了……”
“啊？”
沐千钰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顾尘霄一只手捂住额头，用灼热的目光看向远方：
“西南方向空无一物，不过是调虎离山的戏码……那份镌刻宿命的书页，在残留着最后一缕阳光的高塔之上。”
沐千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
其实顾尘霄的话，她也没听太懂，但大概意思还是能猜到的，毕竟时钟塔里的预言师，说话也都神神叨叨、晦涩难懂。
这人真的有魔眼？
可要什么级别的魔眼，才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追逐一件魔法道具的命运与去向？
顾尘霄抬起手，手腕自然下垂，翘起食指指向魔都中心大厦：
“不必惊慌，那件圣物不在他们的命盘之内，剩下的……还是交给魔法协会吧。”
嘴一张一合，也不能说每句话都不负责任，只能说没有一句靠谱，反正这一切，都是沐千钰自己意淫出来的；
幻想这种东西，很容易受他人影响，如果她的症状和自己一样严重，那告诉她街对面有条龙，只要描述的详细一些，那她就很可能真的看见一条龙。
说完，顾尘霄看了眼手机，多了三个老妈的未接来电，无奈淡然一笑：
“既然魔力用尽了，与普通人也没差。自己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然后，便提着酱油，杵着长伞，转身离开了……
其实，沐千钰刚才就想问，顾尘霄会不会魔法？如果会，能不能帮她治一治腿？
然而，看顾尘霄那高冷的气质，和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最后也没敢开口；
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对方似乎有意要和自己保持距离，想来想去，还是收起了多余的好奇心。
“真是个怪人……”
不过，魔法界最不缺的就是怪人。
顾尘霄走到路的另一头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街边观察了一会。
片刻后，一辆出租车停到路边，一位身着英式jk的金发少女，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顾尘霄回头一看，与金发少女对上了眼神；
看她校服款式，应该是附近某所国际学校的，平常上学的路上，也偶尔会遇见她。
少女扫了一眼周围，顾尘霄是她视线范围内，唯一一个路人。
“那个……同学？你好，有没有见到一位……呃……”
“那边。”
“谢谢！”
少女高兴地竖起两个大拇指，明眸皓齿，笑容灵慧，道谢后便朝着沐千钰的方向飞奔而去。
随后，便看见那金发少女来到沐千钰身边，拿出一个……类似仙女棒的发光玩具？在沐千钰腿上蹭了蹭；
然后沐千钰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和金发少女一起离开了。
虽然早就猜到沐千钰的腿伤是装的，却没想到她们俩，还整的挺有仪式感？
有个病友陪着，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