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福莱悬浮列车正在一片雪原中疾驰而过,它是全联邦斥巨资打造的,最长也是最豪华的列车,整条列车分为上下两层,下层运输人员,上层则主要是囤放食品酒水等杂物,内部装饰更是奢靡至极。
此时它的任务是搭载新一期的军校新兵们前往联邦的心脏,帝都。
上面的人大多都非富即贵,当然,这不包括白穹这样的二等公民。
此时她早已康复出院,还直接睡进了祁天瑞的别墅,一直住到军校开放的那一天。
可惜祁天瑞似乎去处理了一些事物,半夜还在床头给她讲童话故事直到她入睡,结果白天一睁眼,这臭屁王就跑的比臭鼬还快,只留下一封信曹曹交代几句就匆匆跑路。
导致她只好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来车站。
不过白穹一刻也没有为祁天瑞的缺席而失落,她此刻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兴奋地看着列车驶过这冰雪之地。
这种白皑皑的景象她还从未见过,天上犹如花一般的东西从天降下,她从书上见过,记得是叫雪花来着。
如果不是害怕被暴怒的列车员轰下车,她巴不得一拳砸烂车窗,摸摸雪花的触感,尝尝咸淡。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等列车抵达下一站,她可以在那片刻来享受这仿佛童话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打扰一下,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腼腆的声音打断了她。
白穹瞅了一眼,是一个神色慌张,还长着雀斑的青年,他长着一张西方面孔,还带着一幅小眼镜儿。
他的个头有点矮,体格也相对瘦弱,军校的体质测试基本完蛋,只能和白穹一起蹲小孩那桌的程度。
不过他穿着干净的白衬和笔挺的西裤,胸口的蓝色身份标识牌表明他是一等公民,说明境遇也不可能太差。
“当然...”白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向他伸出了手。
她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来到二等车厢,一等车厢的舒适度可比这儿更加优渥。“我的名字是白穹,很高兴认识你。”
男生刷的一下脸色涨红,吱唔了一下愣是没敢伸手。搞得白穹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手上有什么脏东西。
“我,我是斯拜因,谢...谢谢你这么热情。那个...你很漂亮...”斯拜因说得有些结巴。
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使得白穹无法和他对视。
这幅怂样让白穹感到好笑,当初马可第一次见她也是这副逼样,还以为自己是位柔弱可欺的少女,然后轻视自己。
一想起自己把马可按在地上摩擦,哭着喊自己大哥的模样,白穹便嘴角上扬,看向斯拜因的眼神都慈祥了一些。
核善的眼神让斯拜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过他又看到白穹身穿的黑色的新兵制服,便问道:“那...白穹,你也是去幽灵军校的吗?”
“幽灵军校?那是什么?是列车的目的地吗?”白穹对此表示一脸懵逼。
“咦,你竟然这都不知道!帮你介绍的人没介绍过幽灵军校吗?”斯拜因一脸惊奇。
他当然不知道,当祁天瑞喋喋不休的时候,白穹正在闭眼摆烂,压根没仔细听祁天瑞讲了啥,故而连军校叫啥都不知道。
只有祁天瑞说出‘炽天使’这几个字时,才能像开关一样控制白穹的大脑。
“哈哈...”白穹讪讪地笑了一下,“我只知道我去的军校最近在重组炽天使...”
“那就没有错了,就是幽灵军校。你如果对那儿有什么不知道的话,大可以来问我。我对那里还是有着些许了解的。”斯拜因推了推眼睛,露出自信的目光和微笑。
“好啊。”白穹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雪景,心不在焉地应和道。
对她而言,只要能进新生的炽天使,让她进狗窝都行。而入学五大测试,除了体质和文化,她都有信心拿满分。
况且经过三个月的紧急抢救,她的文化水平已经足够反过来教祁天瑞了。
连那个臭屁王都能过的文化测试,她总不可能挂吧?白穹暗暗想着。
她的余光瞥见了斯拜因一脸期待的表情,白穹能感觉出他有意和自己拉近关系。
但这也正常,哪怕是在联邦军队中,如果没有关系,也是举步维艰。
入学前,能多结识一些同伴也挺不错,那就随便想点什么搪塞一下吧?白穹想了想。
说真的,她对学校的概念并不多,大概处于一个半混沌的状态。
“嗯....那...”虽然此时少女已经神游窗外,但还是转动起了为数不多能用的脑细胞,尝试用军队的那一套来结合自己对学校的想象。
“可以问一下…嗯…学校卖两百块的原子弹吗?”
斯拜因笑容一凝,怔怔地看着少女,心中细细品尝了一下这句话的深意。
他想了好一会儿,又掏了掏耳朵,确定了没有听错,这才尴尬地回答道:“额,据我了解,幽灵军校应该是不兜售核武器的...”
“这样啊...那…”少女还在看着窗外,此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大抵是被祁天瑞那狗比影响了吧?
“学校生育率高吗?”
斯拜因一噎,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冷静,要冷静...他安慰着自己,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试图对上白穹的电波:“学校的厕所里应该还不至于刷新小孩。”
“原来如此...那学校的食堂会...”
大姐,你可别问了!斯拜因心中绝望地呐喊着,他突然很想抽自己两耳光,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其实什么都不懂!
不知道被白穹的神奇小问题折磨了多久,斯拜因只知道他开始耳鸣了。
当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上帝和蔼的表情时,斯拜因突然虎躯一震。
“咦,到站了?”
白穹听到了车门开启的声音,终于回过了神。
趁着列车停稳,车窗解锁时,她迅速偷摸了一把雪,将其含在嘴里。
微微咀嚼了一下,似乎还是不满意,又努力地掏了几把雪继续钻研。
不过很快白穹的兴致就被打消了。
越来越多的人上了列车,车内充满了刺鼻的味道和嘈杂声。
“这个味道是怎么回事?”白穹疑惑地发问。
不过她更疑惑地是为什么斯拜因噗通一下瘫软在桌上,一幅解脱的表情?
“这应该是学员们带的香水。”斯拜因感动地看着白穹,这是他目前回答过最正常的问题。虽然身为女性,连香水都没闻出来,这一点本身就已经很离谱了,但起码是他的小心脏能承受的范围了。
“哦~”白穹拉长了口音。
说实话,汗臭味和血腥味都比这香水的味道好闻。
她环视了一圈。男的穿着华丽,女的打扮艳丽,穿着正常新兵制服的不足三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去打算赴宴一般。
白穹看着车厢上的牌子,“二等人车厢”的字明晃晃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压低了声音询问:“这些人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幅摸样?”
闻言,斯拜因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和不屑一顾,眼神充满了蔑视,与刚才怯懦的他判若两人。
“哼,这些家伙…与其说是想要参军,不如是想要借这个由头,物色好的‘跳板’罢了…毕竟平时可遇不上大人物。上流圈一般叫他们这种人为——蛤蟆。”
“那那些一等车厢的人呢?他们会轻易让蛤蟆得逞吗?”白穹的脸色泛冷。
她从未想过,在前方浴血奋战地时候,后方却已经堕落至此。
“这取决于身份是否尊贵,像我这种普通的一等公民,如果没有经过包装,是不会有蛤蟆主动出击的。”斯拜因摇了摇头,继续回答道,“真正尊贵的人,只消洒洒蝇头小利,或是地位,或是财富,就能在无聊的军校中享受快乐,何乐而不为?”
斯拜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对着白穹煞有介事般补充了一句:“那个,当然...当然我不认为你是蛤蟆,光是在这儿能穿上这身制服…”
“我知道。”白穹平静地说道,她心里此时只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失望。
曾经的炽天使军团,中上层的军官,大都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层层递补,即使是某些混资历的军官被安插进来,军团长也一直小心把控着数量。
但现在军团全灭,新的高层一定是从她们这一届为核心开始组建。
以这一批人为骨架重建的炽天使军团,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穹斜视了一眼斯拜因,问了一句:“那你呢?和他们同流合污吗?”
“绝不可能!”斯拜因仿佛被侮辱了一般,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神色激动,仿佛一头受伤的狮子。
“我从小就听父亲讲述联邦的统一战争,从香格里拉战役到...”
白穹看着他的瞳孔,充满了向往和狂热,他已经完全置身于他口中的世界了。
那种眼神,绝对不可能说谎,因为她也曾有过。
“我曾去过帝都的中央音乐厅,你知道吗?在那昏暗的大厅里,神圣的光一瞬间,对....一瞬间,照亮了那里,天神一般的雕像突然立在那里,当恢弘的管弦乐开始弹奏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充满着陶醉。“我就知道,我渴望那样的场面,我想要沐浴在钢铁弹雨下,我想要成为那样的....英雄。”
突然他眼神充满了落寂,嘴角微蠕:"但是...."
“但是却毫无资质,所以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是吗?”白穹毫不客气地戳破了斯拜因的梦。
看着他失落的神色,白穹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超凡者的战争中,源能和体质决定了对战争装甲运用的强弱。资质平凡几乎意味着死亡,她不是那种能心平气和推别人去死的人。
但是,她又绝望地发现,即便是这样的斯拜因,或许已经超越了这儿的许多人。
也许可以做指挥官,参谋的后方职务呢?白穹只能自我安慰着。
“哈哈,倒也不尽然,”斯拜因勉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资质这种东西...也许后天能靠努力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