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齐林。”
“哦,你就是齐林学长。”
“叫我齐林就行,我学历上高你一届,水平上你高我一届,咱俩没有学长学妹之分。
“你可是个怪人。”
“我其实是个侦探,哈哈哈。”
“哈哈哈。”
——
“孙晴,会出人命的!住手!”
······
“孙晴看着我,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你并不想伤害别人,你不记得你做过的事情,听明白了没。”
——
“不明白啊,我还是不明白,齐林。”孙晴靠在齐林病床前的椅子上,一个人自言自语。
薛一涵用逃跑的时间报了警,让王队长及时赶到现场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齐林,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说你伤得太重,可能醒不过来了,可我不觉得,你还有事情没做完呢,你的父亲,你的调查,都在等着你呢。”说罢,孙晴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曾经多么困难的时刻,她也没有落泪,如今正是需要坚强的时刻。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加油啊,齐林。”
孙晴刚准备起身,只见齐林的左手死死地攥住了床单。
“不要认输啊。”孙晴没有勇气握住他的手,只留下了一句“剩下的部分就交给我吧。”
孙晴从王队长口中得知,齐林的内伤极其严重,该庆幸的是,雨衣人打在他右肩处,那里有固定骨折的钢板,所以并没有严重的外伤,算是因祸得福。
“小姑娘还是别问太多了,这种事情要交给警察叔叔,你要做的是好好休息。”王队长不想透露太多,报警的薛一涵也不知所踪,他实在不想让这些孩子再牵扯其中了。
“那您也加油破案吧,谢谢您了。”孙晴也没有追问下去。
走出医院,此刻空中积压的乌云已快要达到临界值,大地之上没有一丝阳光的痕迹,孙晴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昨晚的事件,一人受伤一人失踪,全镇已经陷入了高度紧张状态,学院已全面停课,所有居民都闭门不出都期盼着恐怖的事件尽早离去。
面前一辆警车摇下车窗,车内的警察提醒孙晴尽快回家,如有需要可以上车送她,孙晴点头道谢,说明了自己家的位置,坐上警车回到了家中。
刚到家中,红湖就打来电话,这已经是她打来的第12个电话了。
“明天,我就回来了,小晴你再坚持坚持。”红湖的语气很是疲惫。
“小姨,没事的,我没事,您不用着急。”
“我还没有和你妈妈说这边的情况,我现在有点想让她接你回家了。”
“不用的,即使是现在这样,我也更喜欢这里,小姨。”
一阵沉默后,红湖说:“那好吧,小晴,我回来之前,你就不要出门了。”
“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孙晴看向窗外,豆大的雨点,开始砸向地面。
“下雨了呢。”
孙晴靠在窗边回忆着这几天的过往,从来到这个小镇开始,就仿佛身处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齐林和薛一涵的遭遇,该如何向班长和叶濡交代呢,孙晴闭上眼睛被拽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螺旋世界的顶端,只剩下兽爪的黑影与无面的假面。
那兽爪黑影伸出爪子,抓向无面的假面,向自己的身前拖来,黑影的斗篷内是无尽的深渊。
突然,无面的假面挣开了束缚。
它的手中泛起了微微白光,那白光逐渐放大,照射的光芒刺穿了黑影,随即它的黑色斗篷被吹飞,露出了本来面目。
忽然孙晴睁开了双眼,一滴泪水不知为何由顺着脸颊流下,看向自己的左手。
“齐林、一涵,原来是这样。”
许久之后,孙晴站起身踏步向前,心中只剩下坚定的信念。
——
与雨共生的小镇,孕育出了雨中的怪物,再大的雨终会散去,太阳撕破阴云,光从黑暗中诞生,阳光的温暖重新滋养被浸湿的大地,生命不息。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叶濡有些迟疑地走到门前。
“是我叶濡,雨太大了,走不回家了。”门外监控看到孙晴在招手。
叶濡马上开门,只见孙晴身湿透地站在雨中,手上拿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
“快进来吧,小晴。”
“麻烦了。”孙晴发现叶濡只披了浴巾,便低头走进了屋内。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呢。”
“没走错就好,你怎么淋成这样了。”叶濡把自己的浴巾拽下披在了孙晴头上,“快擦干净,别生病了。”
孙晴将脸擦干后低声说道:“路上风一吹,伞就坏了,只能到你这躲躲了。”
“先坐会吧,我刚洗完澡,你等热水好了也洗洗吧。”说着,叶濡转身朝屋内走去,“我开着地暖呢,光着脚就行。”
孙晴看到叶濡真的光着脚,自己也将鞋子脱下,踏上了木质的地板,水滴从短裤下滑落,顺着小腿肌肉的线条在地上留下了冰冷的脚印。
“呼——”孙晴呼出了一丝白雾,毛巾下淋湿的头发悬着一滴透明的雨。
“话说小晴,你出来做什么?”
“有些不舒服,出来走走。”
“你不舒服还乱跑,真是逞强呢。”叶濡继续向前,没有回头。
“只是心里不舒服。”孙晴脚步放轻,“身体没问题。”步伐拉大,接近了叶濡的身后。
“还在担心雨衣人的事情吗?没关系的,我看齐林马上就能查清楚了。”叶濡的身体微微前倾,抬起右脚向前迈去。
时间被放慢,像是逐渐凝固的水滴,孙晴微微张开嘴,声音还未从声带的振动中发出,从握紧的雨伞中,抽出了一把黑色的冰锥,尖刃向前,发丝上悬挂的雨滴滑落,踏步冲去,目标就是面前之人!
忽然凝固的时间开始流动,孙晴的视线飞速向一旁转去,目光所及之物都快速地掠过,直到背后撞上了一个玻璃柜,身体直接被陷在了柜子中,随后柜子开裂粉碎,里面的摆件悉数滚落到地上。
嗡——嗡——
孙晴的脑里只有单音回荡,抽动着眼皮艰难地睁开眼,半边身体都是麻木的感觉,手臂被玻璃划出了多道伤口,下身也暂时失去了知觉。
前方,模糊间,看着叶濡从沙发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把红色斧柄的利斧,慢慢走了过来。
孙晴笑了,即使笑得很勉强。
“说谎的水平还是不够高啊,小晴。”叶濡露出自己标志性的笑容,“怎么样,很高兴吧!”
“咳咳,是啊,真的是你,我很开心。”孙晴咳出了一些血沫,双手拄着旁边的木架想要直起身子。
“让我帮你吧。”叶濡一把拽起孙晴的衣领,单手将她举在半空中。
“呜呜。”孙晴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扶着叶濡的胳膊让自己不会窒息。
“想下来?”叶濡歪了歪头。
“啊。”孙晴艰难地发出声音,接着叶濡将她甩了出去,孙晴摔在地上又轱辘了几圈。
但是孙晴没有就此倒下,而是还试图直起身体。
“真好啊,小晴,你的身体很结实,能陪我玩很久。”叶濡再次笑了,接着将一个物体踢到孙晴面前。
孙晴支起身子,看着叶濡踢过来的东西,是一个微微泛黄的骷髅头。
“呵,哈。”孙晴勉强维持着呼吸。
“见一见,这是我的父母。”叶濡蹲下身子,又从破损的柜子里掏出了另一个骷髅头,“爸爸妈妈也见一见,这是我的女朋友,孙晴。”
“你们好呀。”孙晴向骷髅头招了招手。
“哈哈哈哈哈。”叶濡大笑着,然后将手中的骷髅头捏地粉碎,随后大声咆哮道:“他们一点也不好!他们不配被你问好,小晴。”
孙晴有些吃惊,她第一次看到叶濡这个样子。
“看啊,小晴。”叶濡将碎骨渣从手上洒落,随后用斧子蹭了蹭地板上孙晴的血液,那斧子兴奋地蠕动着。
“这像什么?”
孙晴脑子想到了一个词——怪物。
“是不是像个怪物。”叶濡直勾勾地盯着孙晴,孙晴点了点头。
“是吧,很可怕吧,我也这么觉得。”叶濡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的血管开始微微泛红,“都是他们害的。”
孙晴挪了挪自己的身体,经过刚刚的一摔,似乎恢复了些神经的反馈,小伤口尚可但是尾椎骨疼得厉害,这样是不可能站起来了,只能在地上蹭蹭,摆一个稍微舒服点姿势,还有就是自己的武器掉在了远处,得想办法过去。
“很疼吗?小晴。”叶濡问道。
“啊,尾椎骨好像伤了,动一下就好疼。”孙晴即使再坚强,也无法抵抗疼痛产生的泪花。
“我经历过更疼的,身体被丢进了深渊之中,就像是粉碎机里的玩具,被一点点地碾碎。”叶濡温柔地抚摸着那红色的斧柄,“是玛利亚它救了我,它才是真正的神明。”
“玛利亚?神?”孙晴忽然想起齐林给她讲的传说故事。
“对,很奇怪吧,神明居然是一把斧头,它早已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我给它取名玛利亚,好听吧。”
“神可不会吃人。”
“难说,即使是齐林也没搞懂,他还天真地以为,事情很简单。”叶濡特意提到齐林的名字。
“齐林什么都能调查清楚,所以我才能找到你。”
“说说看,他给了你什么信息,我明明已经让他闭嘴了。”
孙晴抬了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叶濡给她的礼物,那只通讯手表。
“齐林的左手上有一个牙印,大概是他失去意识前自己咬的,起初我没有在意,但是当我看向同样的位置时,我就明白了。”疼痛与悲伤的泪水同时在孙晴眼中流下。
“就这样抽象的线索,你就能笃定是我?”
“还有感觉,女人的第六感。”
“哦?”
“第一次相遇,我就有些感觉,现在想想,我一直在自我欺骗,我怎么会认错呢,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孙晴的表情很悲伤,并非自责而是更复杂的情感。
“也是我的不对,小晴,这手表的另一个功能是,可以录音和监听,我太想了解你了,给了你这个,然后在家监视着你的生活,直到听到你和薛一涵的对话。”叶濡也收起了笑容,微微闭上了双眼。
“原来是这样。”孙晴这下明白了,为何自己和薛一涵像是那些人的催命鬼。
“有些真相就是很简单,而又很残酷,为何最终走到这一步的是你我呢……”
“也许,中间有很多解法,你我都没有迈出那一步,命运推着咱们走到了现在,呵,咳咳咳。”孙晴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
叶濡用手抚摸着孙晴的脸颊。
“感受一下,温度。”面对叶濡的问题,孙晴先是不解,随后她感觉叶濡的手掌确实在逐渐发烫,已经超过了常人的体温,然后她点了点头。
“狩猎时,我的身体就会变得异常强大,体温也会不断升高,所以我出门都穿着那件雨衣,它里面有为我降温的装置,这就是我的命运,这就是,我活下来的代价。”松开手,叶濡将斧头拿到孙晴面前。
“而这是另一个代价,它和我同生共死,之前从未出过问题,可它上次尝过你的血后,就开始失控了,对你血液的渴求已经影响到了我的身体,我快变成真正的怪物了。”叶濡说得很平静,但孙晴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是不是只要把我吃了,它就能停止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晓晓说这就是命运,你我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叶濡用手抚摸着孙晴的脸庞,眼中充满着哀伤。
孙晴则将手扶在了那斧头上,任由它吸食自己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