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死吗？
来到末世之后，宋沅已经不知道对自己问出过多少次这个问题了。
她甚至早已麻木。
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轻松杀死自己。
在外面四处游荡的丧尸，躲藏在庇护所里的昼伏夜出的幸存者们。
实力深不可测的喜欢天天把自己洗脑成猫咪的陆汐。
甚至还有她的那只竟然可以当场变异又瞬间恢复的伸缩自如的黑猫小白。
在加上自己这时时刻刻都有点全身发冷的奇怪的身体状态。
处于这样的层层包围之下，自己竟然能够奇迹般的活到现在……
没有被吃掉，没有被杀死，没有被抛弃，甚至没有受过伤，没有饿过肚子。
这究竟是自己通过出卖尊严来换取的果实，还是一种最纯粹的幸运呢。
宋沅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但是现在，至少现在，果实也好幸运也罢，这些东西似乎已经在自己的面前缓慢的土崩瓦解着了。
低垂着的猫耳，被陆汐的异能定在墙壁上的双手双脚，含着泪的眼眶，发着颤的娇柔身体，以及，渐渐加重的呼吸。
宋沅很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
她这是第一次在陆汐的身上感知到了杀意。
是那种真真正正的，冰冷的杀意。
这种东西是演不出来的。
与之前自己作死的时候陆汐的神色不同，今天的陆汐似乎是真的陷入了无措的境地。
这种无措很明显区别于那些由自己引起来的瞬时的慌乱。
即使是在自己拿枪指着自己的那一刻，对她而言也无非是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的预想，但是无论自己怎么作死，局势依然是可控的，自己仍然没有逃出她的五指山。
一切都还有转圜的空间。
可今天却不同了。
陆汐她，似乎已经无措到了接近愤怒的境地，似乎已经到了要去思索杀掉自己与让自己继续活下去这两个选择那个更有利的程度了。
宋沅感觉自己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空气冷的离谱。
陆汐身体里的异能好像在无序的外放着，形成了一股微弱但有力的风，让两人一黑一白的头发缓缓飘扬起来。
“回答问题。”
“……我……我。”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看着陆汐的冷的像是结了冰似的眼神……宋沅大概明白了。
如果自己说谎的话，那十有八九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如果就这样把神明的事情交代出去，真的能行吗？那只鸟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会不会反悔让自己当场就去死呢？
它能让自己穿越世界，这股神力本就令人惊恐，而它又是否有监视自己手段呢？
宋沅不敢赌。
咕嘟的咽了一口唾沫。
少女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与陆汐对视着。
也还是有可以既不说谎又不交代就能把信息传递给陆汐的机会的。
只是要看她，能不能对的上自己的电波了。
“我。”
“是有还是没有呢，回答问题。”
“……”
“喵，主人喵，我，我害怕，请不要……杀我喵。”
“看来是见过呢。”
“呜呃……”
宋沅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掐住了自己的脖颈，正缓慢而令人绝望的逐渐收缩着。
随着空气进入的越来越少，少女的呼吸变得困难，变得愈加急促。
她的小脸憋得通红，双目失神的望向天花板。
“呃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窒息与缺氧的感觉将自己逼得越来越紧，宋沅想要拼命挣扎，却又被陆汐完全控制住了手脚，唯一能活动的便只剩了贴着墙壁的手指。
“见到过几只呢？”
几……几只？
宋沅心里一惊，但迫切的求生渴望已经几乎完全淹没了她的大脑，夺去了她的思考空间。
“呃……不，不知道……喵。”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墙壁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主人……求求你，好难受，我……不想死喵。”
不知道是陆汐还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死去，或是真的心生了怜悯，扼住脖颈的力量减轻了不少，也不再慢慢收紧了。
得了空档，仿佛是夹缝求生的宋沅吐出小舌，大口大口的搜寻起了新鲜空气。
“见过几次呢？”
“不，不知道喵。”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喵。”
这一次陆汐听到了两声手指敲击墙壁的闷响。
“主人，求你放过我吧喵……我，我不敢，我不敢再惹小白生气了……主人。”
事实上，关于小白的事情两人暂时都早已心知肚明的抛在了脑后。
对于陆汐来说，她更担忧的是宋沅的安全，小白这只蠢猫除了rua的时候很可爱之外完全就是一只野兽。
而宋沅呢，比起刚才差点被小白吃掉的风险，现在这个马上就要被陆汐弄死的局面才更值得她关注。
所以，突然提及小白自然是用来打掩护的……重点其实是那句“我不敢”。
我不敢回答你。
宋沅看的陆汐眼珠一转，而后又淡淡的沉下了眸子。
“是你的先动的手呢，还是小白先动的手呢？”
“它在胁迫你，对吗？”
胁迫……这个词很难用在刚刚自己试图给小白喂巧克力的这件事上。
实际上自己刚刚掏出巧克力来就被变异的小白逼到了墙角。
胁迫什么的，它当时应该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弄死。
所以这个“胁迫”指的应该就是那只鸟……陆汐是认为那只鸟在逼着自己做事吗？
虽然不清楚陆汐和那只鸟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本着对两边都得小心翼翼的原则……这个推论其实对自己是有利的。
这不算背弃神明，也当然算不得对陆汐撒谎。
虽然自己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的，但那只鸟也确实在逼自己。
这是陆汐她自己猜的，和我也没有关系。
对吧？
宋沅艰难的点了点头。
于是……
脖子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掉了。
就连已经不安的腾空了好久好久的脚丫也重新落回到了地上。
自由与生机沿着氧气进入的路径回归了自己仍然颤抖着的身体。
宋沅有些没站稳，便伸手扶住了身后的墙壁。
“看来小猫咪什么都不知道呢。”
“喵。”
她似乎对自己的答案与反应相当满意。
冷漠的眉眼被收走，重新染上了那层温柔。
“只是……以后像小白这样的坏猫说的话，一句都不能再听了哦。”
“呜。”
温热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又顺势捏了一捏那对似乎是因为思索而高高竖起来的猫耳朵后，陆汐便头也不回的走向她的卧室了。
宋沅拍了怕自己差点蹦出心脏来的小小胸脯。
有些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小白可不会说人话……所以。
“它是……坏的吗？”
“喵。”
少女揉着猫耳朵垂下了头，心底里仍然在回荡着陆汐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