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久的沉默后，夏尔终于开口：“我想我需要向你说声抱歉。”
“为，什么？”
“我似乎杀了你最亲密的伙伴们。”
“你是说那些孩子？”
“难道我有猜错吗？”
驯鼠人笑了，露出一嘴黝黑残缺的烂牙。
“没有。它们每一只都是我从小喂到大的，可以说都是我的家人。”
听到“家人”这个字眼的时候，夏尔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听他们说了，是你亲手给那些孩子们一个痛快的。感激不尽。”
“是我自己一意孤行，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是对它们好，直到一切完全不可挽回的时候却只敢害怕地把它们都抛在了这里——”
“打住。”
夏尔毫不留情地打断：“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你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等待你的是应有的惩罚，就算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犯人闻言霎时哑然，把头偏过一边。
“那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显然没有先前那么温和了。
终于是演不下去了么？
夏尔冷笑，只是微眯起眼睛，转瞬间眼底泛起瑰丽的游光。
在停滞的时间中，那些隐匿于不为人知之处的罪恶，如今尽数展露无疑。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夏尔还是被他周身密集而狰狞的猩红色痕迹给吓了一跳。
这些血痕大都集中在他身披的大衣表面，还有好几道其上流转的光芒显得尤为刺眼。
他仅仅是稍微定睛注视，便感觉心神隐隐要被其拉扯过去，眼前不断浮现出各种虚浮而纷乱的剪影。
不过夏尔还是及时避开了视线。
他大概率猜到了里面都是些怎样不忍直视的内容，现在也没有必要逐个深究了。
而且最让人在意的地方，果然还是——
夏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停留在了他衣物内衬的胸口处。
在那里，一个悬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挂饰，正散发出与周边截然不同的碧绿色泽。
这个项链……果不其然吗。
他试着伸向那个老旧而充满磨蚀的挂饰，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眼前的视线突然朝着它飞速流转，直至坠入记忆的最深处。
在那里，伴随着木头灼烧的焦烂气味，夏尔见证了一个短暂，而又充满误解与遗憾的故事……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一瞬。
原本被扣押着的犯人突然暴起，用出奇巨大的力气将夏尔伸过来的手一把甩开！
守在周边的警卫见状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莉玻见状也只觉头脑一空，想都没想便推开人群冲了出去。
“夏尔！”
她第一时间挡在了夏尔身前，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无碍后才神情稍霁。
“已经够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她如是说，看似平缓的语气中却俨然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少年只是摇头，笑着轻拍她的肩膀。
莉玻见状顿时脸色一黑，下意识地攥紧拳头。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头倔驴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
她的嗓音陡然拔高，却在半途戛然而止，有些呆萌地看着抵住自己双唇的那根食指。
“相信我。”
夏尔罕见地显露出认真的神情，清澈的眼瞳里闪烁着细碎而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神采，灿若星河。
这位正值花季的少女瞬间乱了心弦。
“你，呜……”
莉玻脸颊逐渐涌上绯红，终于在这个锋芒尽露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啊啊啊，真是败给你了！”
似乎是为了扳回一局，她又故意轻咳了几声：“但是，接下来的全程我都必须要在旁边，这是最后的底线！”
得到许可的夏尔周身气势陡然消散，嬉皮笑脸地冲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少女见状更是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用本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不远处围观吃瓜的女巫们都惊掉下巴了。
熟悉莉玻的人都清楚，她平日最是珍视这本笔记，几乎时刻不离身边，更别提拿来敲头了。
“呐，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该去哪里办单身派对？”有人问。
“还管这个干什么？照这幅架势恐怕伴娘服都得先订好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再次投去复杂而憧憬的眼神。
与此同时，两人已经来到了这个名为阿贝特的孩子面前。
在警卫的威吓下他不得不有所收敛，只能满脸凶态地冲着夏尔龇牙，哪里还看得出仍有几分人性。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它的注意，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的！”
夏尔全然没有被这个架势吓住，反而追问了一句：“那我能不能理解为，这个项链对你来说意义非凡？”
驯鼠人神情一怔，不敢再多说什么，依旧用宛如注视着猎物般的阴狠目光直视着他，两眼冒着淬毒般的绿光。
少年似是审视地保持长久的缄默，终于开口。
“老实说，你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
见没有回应，夏尔干脆把手伸进口袋，随即取出了一只相同的十字架挂饰。
一见到他手上的项链，男孩眼瞳紧缩，再次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他想要扑上来，奈何现在的他充其量就是一个羸弱不堪的青少年，轻而易举地便被警卫们再次制服了。
被摁在地上的阿贝特只能投来不甘心的眼神，嘴角流出带着血沫的涎液。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现在应该是我在向你发问。”
夏尔如是说，开始好整以暇地打量起手里的十字架，很快便注意到了侧边的一小串铭刻。
“玛丽安……是这个项链的主人对吧？她为什么会拥有和你一样的挂饰呢？”
“是你的母亲？还是兄弟姐妹？亦或是重要的朋友？”
“真是奇了怪了，你刚才不是说过老鼠才是你真正的家人吗？”
“……”
阿贝特再次选择了沉默，只是布满红丝的眼睛表明了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没关系，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答案。”
说罢，夏尔便让周围的警卫把他再起扶起来，甚至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一只坐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