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

作者:雨竹零 更新时间:2024/9/2 18:26:54 字数:3372

模糊的夜景映照着模糊的城市。

模糊的雨点滴落在模糊的街道。

第一次和她相遇,是七岁左右,父母带我去花枫街附近的游乐场的时候。

在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时,周围已经看不见父母的身影了。

我茫然地四处张望,等到其他小朋友已经各自回到父母身边时,只有我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尝试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担心与害怕的情绪不禁油然而生。

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父母的身影。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被雨滴彻底淋湿全身,我才察觉到脸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察觉到这一点的我下一秒顿时放声大哭起来,至少希望有路人能注意到我,给予我些许帮助,可现实并非如此,大家似乎都很忙,他们熟练的撑起雨伞,熟练的绕路,熟练的默不作声,他们其实什么都明白。

我讨厌被周围的小孩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讨厌下雨的天空,仿佛在同情我般遮住我的眼泪。

我第一次体会到“大家”是怎样的存在。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忽然,在雨声潺潺中,我看见某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孩站在阴雨霉湿的街角,唱着鲜少有人问津的歌谣。

“断了的弦,再怎么练。”

“我的感觉,你已听不见。”

“你的转变,像断掉的弦。”

“再怎么接,音都不对。”

“你的改变我能够分辨。”

她独自一人。

稚嫩的声音即使在冰冷的雨水下也没有丝毫颤抖。

我驻足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那一刻,时间停止。

灰色的世界似乎被染上了色彩般。

“你和家人走散了吗?”

等我回过神,女孩已经停下了歌声,来到我面前,由于我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女孩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更多的是友善。

“...嗯。”

“这样呀,那我们去那边的屋檐下躲会雨等他们吧?如果乱跑的话,他们可能会找不到你哦。”

我愣了一下,然后拼命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到一家图书馆门口避雨。

“我唱歌好听吗?”

我点点头。

“我父母也是这样说的。”

女孩嘻嘻笑着。

“我也是不小心和父母走散了,刚刚在游乐场那边玩旋转木马,结束时却找不到他们了。”

我眨了眨眼。

明明她自己也到处乱跑......

“我呀,很喜欢听歌,心情不好时就会躲在角落唱出来。音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呢,明明前一秒还在为某些事情烦恼着,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了。”

“嗯。”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连忙后退一步,一面摇头一面摆手,我想当时自己的样子肯定十分好笑吧。

“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初。”

我太笨拙了,直到她的父母找到她,离开时我都没有想到去询问她的名字以及有关女孩的更多信息。

至今为止,我一直认为有朝一日能与她再次相遇。

——————————

我拼尽全力靠近女孩的身后,接着抓住她的手腕,如此冒犯的举动将女孩吓了一跳。

回头茫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那张陌生的脸蛋,想要说的话瞬间从喉咙里咽了回去。

我和那名女生至少有十年没有见过了,相貌变化想必也是极大,我无法从外表来进行判断,但如果要直接开口询问,她也不一定还记得曾经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

但熟悉的身影提醒我,绝对没有认错人。

她见我迟迟没有开口,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一愣,连忙松开手并道歉。

“不好意思,感觉我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你…”

什么老套的搭讪啊?不管怎样一定被误会了。

她犹豫几秒,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接着递给我看。

“抱歉,我好像没有印象”

这是什么新型的交流方式吗?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摆手。

我立马就看出是怎么一回事了,礼貌性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后,心情一落千丈。

果然,哪有那么容易。

在某个街角重逢不过是影视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剧情罢了,全国人口高达十四亿,若根据概率学来讲,我遇见她的概率是十四亿分之一,而她遇见我的概率同样是十四亿分之一,所以我们彼此相遇的概率是十四亿的平方分之一,抛开身份,地域,等一系列因素的影响,概率也犹如大海捞针。

刚打算转身离开,女孩却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手机举起来传递讯息。

“方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林初。”

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其他反应。

我真蠢,直到刚才居然还抱有一丝期望。

回到西时光后,拥挤的人群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但我还是依靠熟练的技巧来到最前面,一眼就看见了焦急的叶宵潇,她四处张望,不知所措。我又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正在交谈的两人,不过相比谢俞佲脸上的沉重,童梦反而轻松无比,虽然说我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是非常感兴趣啦,但好奇心谁都会有的,我现在就蛮想知道谢俞佲这样的公众人物是怎么认识童梦的。

难道是同学?但就算是老同学出来叙旧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吧,而且还有一点,刚刚和谢俞佲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我明显感受到了一种提防,他似乎...单方面认识我?可提防心又是从何而来,可能是我太过敏感了?

“小初!”

叶宵潇总算注意到正躲在人群中偷偷观察的我,连忙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跑回家了。”

“呃...我以为看到朋友了,结果追上去发现认错人了。”

“好吧,以后不准什么都不跟我说就直接跑路。”

“行...”

我一面尴尬地点头答应,一面将手从叶宵潇怀里抽出来。

“你说他们俩在聊什么?”

“不清楚。”

我不了解童梦,谢俞佲更不用说了,这两个人本身就与我没什么交集,童梦顶多算个同事兼校友,平日里班上小团体讨论的话题我就不太理解,或者说我对其他人的事情无感,以至于他们两个的八卦我压根不感兴趣。

“要回去吃饭吗?”

“怎么可能!现在进去一定会被议论的吧,再说,你看其他客人都识相的直接跑路了,我觉得现在溜走挺好的。”

“干嘛在意其他人,那个叫谢俞佲的也并没有包场吧。”

“不不不,小初,你没发现一种顺其自然的气氛吗,服务员默认了客人们不结账直接离开,那就代表一定是店长得到了谢俞铭来店的消息而下达的通知,更何况,你看现在有哪个路人进去吃饭,就算你要进去,也绝对会被服务员拦住的啦。”

“这是你的自我幻想吗。”

“那你进去试试呗。”

“你怎么不自己去。”

“难道不是你问我要不要回去吃饭吗?”

“......确实太显眼了。我们还是走吧。”

我刚转过身就被叶宵潇抓住衣袖。

“不等童梦姐聊完吗?”

“她怎样和我无关吧。”

叶宵潇哑言,看得出她是想留下,并且在思考用什么理由让我一并留下。

“我本来就和童梦不熟,她所谓的跟我们解释不过是对你说的而已,况且我不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对我而言在这里漫无目的地等待还不如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回家睡觉。”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谢俞佲跟童梦姐什么关系吗?”

“不想。”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童梦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走几步我就察觉到叶宵潇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背后。

“不等你的童梦姐吗。”

“反正明天还会见面的,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说完这句话,她加快了脚步,跟我并肩而行。

第二天清晨。

我踏上充满春天气息的街道前往学校。

一望无际的蓝天,大量樱花瓣飘落在柏油路上,给地面染上一层粉白,每当风一吹,马路旁栽种的樱花树便会撒下成片的粉白色花瓣,在空中不断飞舞直至触碰到水洼,泛起阵阵涟漪。

像往常一样来到班级,我就像空气一样没被人任何人注意到。你们好歹瞄一眼吧,前面进来的那个人为什么就能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啊。

班里的同学和往常别无二样,在老师到来之前三四个人形成一个团队在有说有笑交流着。

“呐,你们有看过最近很火的那个动漫吗?好像叫间谍…什么来着…”

“间谍过家家对吧?我也超级喜欢的!”

“原来你们都看过啊,题材真的很搞笑呢。”

他们似乎聊的很开心。

其实我也有看那部动漫,所以非常想加入他们。

事先声明,我不是刻意要听,而是教室前面那群宅家男聊得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我稳坐在教室后排,却吵得要命。

漫画、动漫、galgame曾是孤独者的领域,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变迁,如今想要跟圈子里面的那些人交流,就得具备一定的沟通能力。

悲哀的是,我这种半吊子就算加入,也会在背地里被说是“赶流行”“假二次元”,攻击性强一点就是写个“二刺猿”的字条贴我脑门上。

初中时,我曾看到一群人在讨论游戏而想参与他们,结果那群人立马陷入沉默,互相对视,仿佛在用眼神做只有他们能理解的沟通,这让我相当不好受…从那之后,我就放弃踏足他们的圈子。

“小初,早啊。”

“早。”

我一边收拾抽屉里面的东西,一边和谭宣打着招呼。

“你这是什么发型?后面全都翘起来了。”

谭宣一脸笑意盯着我的后脑勺。

“这是最近流行的自然醒发型喔。”

“好酷。”

叶宵潇十分配合的竖起大拇指。

“话说,我们中午放学后,要吃完饭再去知诗高中吗?”

“我无所谓,倒是你,就算吃午饭,到了甜品店你的嘴也不会闲着吧?”

“嘿嘿,女孩子可是有两个胃噢,午饭和甜品当然要分开吃啦。”

“中午想吃什么。”

“咖哩饭。”

“等放学一起去吧。”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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