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这年,我遇到了一个女孩。
她比我小一岁,但与我相比,她更加活泼开朗,非常受身边的同学喜欢,所以她有非常多的朋友,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志趣相投,是那种有着源源不断的话题,可以下周一起玩,明天一起笑的好朋友。
但,她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笨。她理所应当的被老师讨厌了,老师不喜欢她这种孩子,或许是在老师眼中,她的活泼是多动症,她的开朗是哗众取宠。
明明是高中生,做错题被打手掌心却是家常便饭,经常被莫名其妙叫上讲台,当着全班的面,像找乐子般对女孩一顿臭骂,而这都是老师“负责”的表现。
学习不尽人意,社交圈也渐渐变味。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恶意居然会这么强烈,甚至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开学三个月后,一个男生找到她,向女孩表白。
女孩不出意料拒绝了他,可女孩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男生的同伴悄悄在女孩身后推了一把,女孩重心不稳倒在了男生怀里。
第二天,“偷腥女”这个词成为了她的代称。
女生倒在男生怀里的这一幕被人偷拍发布在学校的表白墙上,文案写的非常难听,几乎都是针对女性的怒骂。后来女孩才了解到,这个男生是有女朋友的,而那个女朋友便是一直以来在班上嫉妒她的人,原因也是非常简单,因为班上的男生和女生都愿意跟女孩相处,女孩在他们之间很受欢迎。
此事一出,她果不其然被疏远了,好朋友也消失了,下周一起玩已经是不可能的,明天的笑料已经变成了她。她一时间跌入谷底,成了这个名为学校的食物链的最底层。
“你不觉得她很有心机吗?”
“她好会装委屈啊!”
“她就是靠着这张脸去讨男生欢心的吧?”
“以前就是,男生们天天围着她转,搞得跟自己高高在上一样。”
生物的本能是趋势避害,人们看到糟糕的东西都只会想要避开,只有看到美好的东西才会去靠近。
没有人和她一起玩已经是最低级的玩笑,书包被画上没有意义的图案,衣服上被贴上辱骂她的贴纸,课本上被乱画涂鸦或笔记被撕,这些都还算捉弄。
慢慢的她们变本加厉,把女生被揪头发的样子录下来,当作班上的笑料。体育课后外套被藏起来的状况也只是日常程序。被逼去和一点都不喜欢的男生告白。被强行抬进有人的男卫生间里锁着。
旁观者的冷眼,不知事实的盲目跟从,一刻也没有停止。明明同样是炽热的十几岁,有些人变成了施暴者,而有的人承受了所有不堪的辱骂和算计。
女孩尝试过解释,但他们的耳朵像是被割掉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他们只相信“大家”说的,他们眼中的世界永远都是“大家”眼中的样子。
同时我也明白了,校园欺凌中没有旁观者,所谓的旁观是另一种形式的欺凌。
后来,女孩对我说:“他们永远不会因为我的反抗而停止对我造成的伤害,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他们只会觉得我像个小丑一样在表演,哪怕我最后离开了,他们也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
“将来,他们只会说。”
“我怎么不记得了。”
事情愈演愈烈,就连校方都知晓了此事。
校方联系过女孩的家长,可女孩家长无一例外都在外省,执意交给学校处理,而女孩本人又从不配合校方调查,每当老师在厕所发现她时,她就会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因此学校也无可奈何。
其结果导致,施暴的学生越来越嚣张。
学校警告过施暴者,但女孩不愿开口指认,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学校的行为只会徒增女孩所受到的伤害。
一般来说,校园欺凌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主动型,这类人通常霸道冲动,倾向使用暴力欺压他人,并且自认为老大或者女王。比较自我中心,对受害者缺少同理心。想要得到身边人的认同。表现出自己与其他人的不相同。
第二种是被动型,看见欺凌者的暴力行为得逞,于是协助及附和欺凌者,有些则借此保护自己,免受欺凌,看见欺凌者欺凌同学后,则嘲笑受害者。以此得到满足的心理。
冬牧场这本书中有一句话。人们都愿意盲从,好像世界上最安全的事,就是让自己消失于“大家”之中。
总归,在我看来,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所谓的归属感。要想改变现状,我只有一个办法。
而在某天放学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教学楼一楼拐角处有三名女生正粗鲁地推搡着某人,看体型似乎也是女生,我立马意识到什么赶紧朝那边跑过去。
大概是为了躲避监控,四名女生溜进楼梯间。
我悄悄从墙后窥视里面的情况。
麻烦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女孩以及其他三名女生确实在里面,但还有三名不良少年,他们一人叼着一根烟,全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三名充满不良气息的男生将女孩围住,把她逼到墙边不让她逃走。其中一名女生抓起女孩的头发,强行扯起她低着的脑袋,另一名则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我思索几秒,下定决心走了进去,丝毫没有因为那三名不良少年凶狠的气场而退缩,深吸一口气,然后威胁警告那些人,只要再敢欺负女孩,我会作为目击证人向校方举报,最少都会停学处理。
而且走廊处于学校的监视下。监视摄像头是二十四小时的开机状态,如果产生了问题,影像也会被挖出来当作证据。说这些话就是要让他们感到害怕,并且警告他们,只要继续对女孩施暴,一定会被追究责任。
和我猜想的一样,这个方法确实管用,在此之后,女孩没有受到过任何欺凌。
因为。
受害者变成我了。
椅子被喷上油漆,放在书桌里的图钉,包装成礼盒邮寄给我的动物尸骸,我全都记得。就像惯例一样,我在厕所里被人泼水也不是一两次了。但我比谁都清楚经历这些事情的痛苦。我的问题解决了,就会有下一个同学需要品尝这份屈辱。
我曾听过一句话。
人们互帮互助,一起成功,走向幸福什么的,不过是种理想。现实中,有人幸福,就必定有人被抛弃;有人光鲜亮丽,就必须有人满身泥泞。
这是对等关系。
就像从来不存在“世界和平”一样。
可是,我没有后悔过。
事情持续了三个星期左右,直到女孩脸颊被刮伤毁容,这件事成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从别人那里了解到,女孩为了帮我去找那群人理论,结果反而被其中一名男生拿刀刮破脸。
他们解释的声音比谁都大,比谁都要激动,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
谣言,辱骂,殴打,肮脏的厕所和恶心的笑声,黑暗中的暴行无人声讨,在光明中的旁观者却扭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至此,我打算开始反抗。
首先我要转移注意力,将“大家”的目光放到其他事情上。
我在某一次值日完毕时,返回教室,布置了一场灵异事件,效果出奇的好,几乎班上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后来为了方便,我会在教室待到很晚,等到教室没人,值日生去倒垃圾,洗拖把的间隙,躲到讲台底下或者是储物柜里面,等半夜出来布置完灵异现场,打开教室窗户直接翻出去就好了,第二天只要借口透气把窗户随意打开,根本没有人会猜疑。
接着,我开始规划着该怎么报复划伤女孩的那个不良少年。这种小儿科根本没有办法对他们几个造成影响,只不过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我要让他们切身体会到女孩的痛苦。
那几天,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口袋里的水果刀从不离身。
终于,有一天,他们三个傍晚偷偷溜进教学楼,大概是想抓到制造灵异事件的人一探究竟,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开始扮鬼一步一步吸引他们,打算将他们引到教学楼天台。
可惜他们居然胆小到被一个“瞬间移动”的把戏给吓跑了。
如果他们被诱导到天台。
我或许真会脑子一热将刀刺向那名伤害女孩的男生。
不过,第二天我就趁那名男生在教学楼下自动贩售机旁边坐着时,从楼上丢下花盆,被砸中后的他瞬间晕厥,那副模样想起来还真是好笑。
但还远远不够。
我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想要报复那群人的决心。
这些人钻着规则的空子,用凉薄的语言,去伤害,去痛击无辜的人,甚至把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当作开玩笑。
他们的行为无时无刻不在吞噬别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