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波折，校园祭终于在学生万众瞩目之下启动。
为期两天，第一天仅供校内以及联办学校的学生参加。第二天社会群众可以由校门口登记进入校园参观。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校园祭，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再平常、无聊不过的普通活动。但只是在走廊闲逛，就能感受到大家欢乐的气氛，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值得享受的一度的校园祭。
第一天会展示各个班级规划的活动，第二天全体目光便会锁定体育馆的大舞台，舞蹈、唱歌、舞台剧、小品等各类演出，我们二年三班拍摄的电影短片也将登上荧幕。
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最热闹的场所提供女仆咖啡厅的班级，里面到处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女高中生，只要呆在里面就会感到无尽的满足。有一群美少女为你服务，是任何百分之八十的男生都无法抗拒的诱惑，还有百分之二十是不敢承认的那一类。所以，我在确认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以后，稍微进去考察了一阵子。
因为学校没有提供烹饪工具，里面的甜品、咖啡、奶茶之类的食物都是预购好的速食品。不过无关紧要，同学们体验的只是氛围。
第二拥挤的便是徐默班级所展示的萌宠甜品店。游客大部分都是女生在用心体验，男生要么是站在一旁无动于衷，静静看着女生们撸猫露出的新颖表情，要么就是等在门外偷偷观察。
而路过二年三班时，他们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开展了班级活动。
好像是有关于二次元的主题。平时教室后面一片空白的墙壁，被填满许多动漫海报，座椅被拼成会议室的规格，上面摆放着徽章、轻小说、原声带等各种周边。应该是由于拍摄耗费大量时间和尽力，所以展示品是同学们匆匆忙忙从家里带来的，他们会和同好互相交换，收购。
其实我不太理解。
二次元最初引流内地时，本就是为独行者提供心理慰藉的良药。
却逐渐发展成社交活动。和现在的二次元相处，必须具备沟通能力，研究各种名词。元素周期表都没这个难。
好比如谷子、排谷、老师、蛞蝓、无料。与那群人交流，还得上网搜索cn究竟是什么。明明总在宣扬自身多么孤僻、社恐、不敢和人接触，可近乎每天都会在社交媒体上尽情展示自我。我认为事到如今不应该责备圈子里的人们，而是责备带领风潮的人。
我正独自一人在走廊漫步，忽然肩膀被手掌搭上。
扭头看去，是满脸微笑的柴月言。
“怎么孤零零的，叶宵潇和童梦呢？”
“不知道。”
话说为什么要先开口问她们两个人的踪迹啊。
我挪开视线的余光瞥见柴月言指尖的一抹渐变灰色。
“换美甲了？”
“嗯，昨天选了好久。朋友都说我不适合灰色，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问题很容易让男生误会的喔，问一个男生今天发型怎么样、穿搭怎么样、妆容怎么样，相当于是问对方自己怎么样。十有八九会让男生误以为是在询问他怎么看待女方，从而产生女生很在意自己看法的假象。
“还好吧。没那么别扭。”
“哦。”
“你最近好像没戴美瞳。眼睛不舒服吗。”
我边往前走，边询问后面的柴月言。
“不是，主要是想换个风格。”
柴月言迅速迈出几步跟上来，继续说着。
“我到处找了你好久，给你发消息还不回复，尝试询问附近的学生，结果都在说‘林初？那是谁？’‘不认识，你去问别人吧’‘我们学校有这个人吗？’诸如此类的话，真是不方便。”
“那个啊...我手机平时开的静音模式。”
我的存在感太低实在抱歉。其次是，你口中的“真是不方便”在我听来怎么像是在说“真是悲哀啊”
“话说，怎么有空来逛校园祭，今天学生会应该很忙吧。需要督促舞台排演，测试设备之类等等乱七八糟的事务。”
“我姑且把份内工作完成了，工作量并不多，基本都是你们学生会那边在处理，想的也比较周到，毕竟校园祭开幕，再麻烦我们也太不合情理了。”
柴月言双手背在身后，在走廊两边左顾右盼，时不时偷偷观察我一眼。
我没办法忽视她这样的举动，尽量用不在意的语气开口。
“你不用顾虑我，有感兴趣的活动直接去就好了。”
柴月言摇摇头。
“感觉不太能融入他们，看看就好了。”
“确实呢，很多事很多人，即便再怎么中意，也只适合远远观望。”
欣赏不需要代价，而一旦拥有，你获得与付出的东西往往会形成正比。
“呃...完全不能理解，难道你在指喜欢的女生吗？”
柴月言一脸泄气，朝我问道。
“不是。”
“那...是初恋？”
初恋吗。
说起来，我的初恋究竟是陈语婷还是江念雨呢...
不对，我不应该对这个问题持有疑惑。
初中时期的我确实尝试接近陈语婷，但那不过是青春期的懵懂无知导致我对她产生仰慕之情，我想要朋友，需要一个身份地位高于我的存在拉自己一把。
幽会不是喜欢，亲密不是喜欢，暧昧不是喜欢，二十四小时秒回信息更不是喜欢。那些不过是心理慰藉的一种快餐罢了。
当时的我将期盼擅作主张强加在陈语婷身上，和单细胞生物简直没什么两样
只要长相勉强，声音勉强，无论对方是谁都可以成立的感情。没有共同爱好可以磨合，没有感情基础可以培养，依靠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绑架一段感情绝不是喜欢。
江念雨见到我最糟糕的一面，仍然愿意靠近、帮助我。
她向我踏出一步，我愿意为她迈出一万步。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每一个片段我都想定格成永远。
我想这才是喜欢。
“...是吧。”
“原来如此，还是没能忘怀初恋啊。”
“就算自我蒙混过关，难免心中会有所牵挂。”
每次提及江念雨，就算我心中掀起波澜，表面上也会装作很平静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你没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吗？总不能因为伞生锈就再也不撑伞挡雨吧。”
“旧的东西往往很难忘掉，并且会阻碍人前进，但那段感情已经教会我即便阴雨磅礴，也能让我独自在雨中大步流星的迈出脚步。”
“这样啊...”
柴月言欲言又止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朝她的方向看去，但此时她微微低头，粉色的长发将侧脸遮掩住。
同女生漫步在学校竟然会产生如此微妙的气氛，真是罕见，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莫名有些难受。
得说些什么吧...
我想着，打算开口缓解沉默的气氛。柴月言却先一步说话。
“你和陆兮关系很好吗？”
“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我们顶多算共事过。”
“有一次开会，你坐在老哥和陆兮姐中间，我看你俩表情传递挺丰富的嘛。”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关注点奇奇怪怪的。
“我身处枫锦学生会阵营，自然有替他们解决问题的责任，表情交流是必要的一环，你不要说得跟眉目传情一样好吗。”
“我可没说那么露骨，难道不是你自爆吗？”
柴月言“哼”一声扭开脑袋。
“而且，我总觉得小时候见过陆兮。”
“好老套的情节。”
我瞥见她嘴角勾起一抹看不分明的笑意。
“连我都觉得荒唐。但直觉告诉我并不是独断的妄想。”
人会对曾经来到过的地方感到熟悉，人与人之间也不例外，在街角、咖啡厅、电玩城、商场、餐厅，各种地方会遇到不同的人，因此造就习以为常的认知感，倘若加以印象深刻的事物作为媒介，再次见到某人，心底里便会不由自主地诞生第二次见面的感受。
“别聊我了，倒是你，一口一个陆兮姐，很熟？”
“废话，我认识老哥的朋友难道很意外吗？”
柴月言没好气地白我一眼。
我瞬间无话可说。
平常都是我把话题聊死，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身体验被终结对话的尴尬。
我们朝着楼梯走下，这里隔绝大部分学生的喧闹声，响起的脚步声中伴随隐约可见的体育馆内校园祭节目排演的声音。
“雪地里相爱...”
“零下...结冰...”
还蛮有品味的嘛。
jay的歌词似乎总能映照现实。
每当听到熟悉的伴奏和歌词，我就会不断庆幸接触了这般沁人心脾的音乐。
尽管仔细一想，功劳还是要归咎在江念雨身上，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正代表两者同样重要...
“接下来要去哪？“
背后传来柴月言小声地询问，我不急不缓地回答她。
“目前为止还是打算到处瞎逛。没有目的性的散步最棒了，不是吗。”
柴月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理解没。
至少在我看来，充实的场所无疑最适合摆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