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酒吧驻留约莫二十分钟,其中我带领徐陌和程柟假意寻找一番,实则特意避开孟萱艺所处的区域。
最后得不到结果,童梦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大家解散各回各家,其余的事情改日再议。
离开酒吧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因为顺路,我负责把童梦和苏月欣送到离家较近的地方。
等她们两人陆续到达让我留步的地点后,我决定在附近瞎逛一下,现在回家无非是洗澡,然后就得往床上一躺,小说、游戏、漫画等感兴趣的东西今天怎么想都提不起兴致。
干脆散散步再回去。
我差不多走了十五分钟左右,来到转角处的便利店。
按照打发时间的老习惯,我先是买了一罐咖啡,然后将杂志架浏览一遍。
《时代周刊》...《时代周刊》在哪...
搜寻到一半,某个不友善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那个谁啊。”
我还没找到那本《时代周刊》的影子,自己先被人找到。
对方使用的称呼方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奇,于是我困惑地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是赵敏容。真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巧合啊。
不过,她只是继续看着自己手上的杂志,压根不瞧我一眼。
也许在赵敏容的认知中,我的存在等同于家常话、寒暄。街坊邻居相互之间或许不算太熟悉,但只要彼此认识,碰到就会很自然的说:“吃饭没?”“准备去打牌吗?”“要去菜市场了?”。刚刚她说的那句话,说不定是基于这种道理。
不过,如今这样的局面,对方不在意我的话,我也没必要在意对方。
我不理会赵敏容,随意拿起一本杂志翻阅。
“你和童梦究竟在做什么?”
赵敏容冷不防地抛来问题,并带着相当尖锐的语气,吓得我手一抖。
这个人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莫名其妙的。
我把脸转过去,发现赵敏容仍然在自顾自地挑选流行周刊。
见此情景,我左右张望一番,确定她是在和我说话。
“能不能不要插手徐陌他们三人的事情?”
赵敏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上的杂志。这点和童梦颇为相似,但没童梦讨喜就是。
她翻开杂志,继续说着。
“听见我说话没?”
“听到了,但这并不是我们主动要求插手的。”
“我的意思是,让你们离孟萱艺远点,这和出于什么原因接近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看样子她认识孟萱艺,并且擅自认为我和童梦在骚扰孟萱艺。
“是吗,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具体还得看童梦怎么说。”
“我说你啊,最近和苏月欣走的也很近吧?”
赵敏容阖上月刊,看样子打算认真和我对话。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你很喜欢自作主张插手别人的事情吗?”
“没有。一般而言,我都会旁敲侧击推断,或者直接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实我和程柟、孟萱艺的相处不算频繁,但平时也会加上徐陌一起组织出去玩,所以我有把孟萱艺当成我的朋友,而你和童梦的行为是在给她找麻烦。懂我意思吗?”
“是吗,假设成功,难道不是两方受惠吗?我不懂你说的麻烦是指什么。”
“程柟很傻,属于头脑简单的那一类,但意外的十分能活跃气氛;孟萱艺平时很安静,总能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冷静思考,制定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徐陌对谁都很温柔,他不仅具备领袖气质,而且品行兼优,很擅长解决人际关系。”
经过一段幼稚、毫无意义的话语后,赵敏容终于第一次正眼看我。她的眼神充满敌意。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请不要打乱这些关系定义。”
定义吗...她根本什么都没看穿,完全是基于表面事物给出的定义。
就算是我都不敢擅自定义任何事物。
赵敏容直勾勾盯着我开口。
“你跟童梦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应该很容易了解女生吧?”
“我没在交往。”
我斜视她,平淡地解释着。
赵敏容却露出打心底里瞧不起我的表情。
“真恶心,我又没说你们在交往,我是说你跟童梦那种两面性的女人接触那么久,应该能了解孟萱艺内心的想法吧。”
弄清楚她所指的意思后,我更加不明白赵敏容在说些什么了。
“什么意思?虽然她们都很安静,但扯不到一起去吧?”
“是啊,她们的外表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赵敏容眉头高高挑起,望着天花板一边思考一边说着。
“童梦这个女人,她永远是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平时一个人独来独往看似很孤独,然而,她对周遭的视线和言论完全不在乎,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我没想到赵敏容对童梦的点评这么透彻,我对她“花哨无脑”的印象稍微减弱些。
“嗯,没错...”
“孟萱艺和她一模一样,却又在某些地方恰恰相反。”
赵敏容缓缓移动视线,重新盯着手中的杂志。
“孟萱艺是想要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但为了配合大家,她不得不走出自己的世界。”
我大概能理解赵敏容想要表达什么了。
孟萱艺对于人际关系并不感冒,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讲,她不喜欢所谓的“朋友”。但“朋友”很乐意跟她相处,为了他人着想,孟萱艺被迫乐意和“朋友”相处。
简单来说,孟萱艺是个“怪人”,她的目的是让周围的人误以为自己是“正常人”。
这就是善意的欺瞒吗。
赵敏容居然能看出来这点,真是不简单。
“平时孟萱艺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会特别去问。她不喜欢别人追究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我想可能不是那样。孟萱艺恐怕是觉得,知道得多未必有好处,知道就等于得到,得到某些东西,势必会有其他东西要失去,与其消失殆尽,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别人得到任何东西。
“所以,不要多管闲事,好吗?”
以真正意义而言,这是我和赵敏容第一次正经的交流对视。
我能看清楚埋藏在她双眼中的强烈意念。
果然,她知道我和童梦是在做什么。
而现在,她正在试图挽救某种事物。
这次谈话让我对赵敏容的印象首次刷新。
她刚才所言,值得我正视关于徐陌三人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
“啊?你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赵敏容有些动怒。
我没理由给出绝对有把握的回答,毕竟赵敏容没有理由相信我。
无论是信任还是信赖,通通建立在双方熟悉后,沟通与交流的双重累积获得实践经验之上。
而我和赵敏容之间,尚未建立这层经验条。
“徐陌说过他会想办法。”
“原来如此,徐陌有办法啊,那就无所谓。”
赵敏容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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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
我并不熟悉徐陌、程柟、孟萱艺三人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是否能用互相依靠来解释呢。
友谊是很难发现的。
可能会因为一些消极的事情,导致友谊不能长久。
那么表白失败便能算作是令人消极的原因之一。
综上所述,这是一场赌局。
而赌博的人,在没得到结果之前永远意识不到对错。
我现在没法给出正确答案。
那么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任何事情,不管我遭遇多少遍同样的情况。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重复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我没法重头再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
我会在一次一次的经历中,思考自己是否能做得更好。
好好想一想吧。
把所有能推算出的情况模拟一遍。
选出最具体的场景。
反复在脑海里排练。
不对,方向出了问题。
我和童梦接受的委托本身就是协助程柟向孟萱艺表白。
成功与否不是我们该去思考的问题。
但是...
不出于义务而帮助的话,结局会变成袖手旁观,挺身而出解决问题就是多管闲事。
这种矛盾果然一直存在与世间。
如此挣扎的思索,让我感到相当劳累,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分不清。
究竟是四周全是雨滴。
还是眼前不断在重复同样的场景?
“......”
亦或是我在寻找着什么?
可是,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里,除了飘渺的细雨我什么都找不到。
不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内心逐渐涌出的不安情绪像是要破膛而出一般。
明明这里只有我存在。
到底是...?
我继续前进。
但无论怎么走都只是在做无用功,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只有雨水的世界还在无尽头的延续着。
已经想要放弃了。
就在我积极那个打消寻找的念头时,内心却出现一种绝对不能放弃的强烈意志,坚定不移地存在着。
在这漫无尽头的空间里,前方突然出现一座模糊不清的凉亭。
我似乎回到了那天所停止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