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微微的刺痛，苏渠脑袋上的纱布重新被绑紧。
等苏渠起身，再望向余沫绫时，少女表情却已经重归往日。
[现在好了，你可以重新去找她们了。]
或许是刚刚的膝枕还让苏渠有些困乏，他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余沫绫说的她们是谁，而恰好这时手机的消息音响起。
拿起手机，苏渠下意识的点击语音，扬声器中女子尖锐的声音从中传出。
[你怎么还没到！？]
苏渠下意识的望向余沫绫，而余沫绫只是挪开视线，似乎在说与她无关。
声音的主人苏渠很熟悉，林梦。
拿起手机，苏渠犹豫了下，还是回复了消息。
而余沫绫望见这一幕，抓着毯子的指尖却松开。
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那声音的主人，那是个和她有着天壤之别的人，不同于她的鱼尾，少女拥有的是那背后的纯白羽翼。
悄然间，毯子滑落。
余沫绫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但却没抓住。
毯子下，单薄纱裙遮盖小半鱼尾，淡青色鳞片在阳光下如同琉璃。
[出……]
鱼尾暴露在空气中，余沫绫张口，想让苏渠出去，但还没等她的话语说出，苏渠却已经将毯子一角重新放在她的手心。
余沫绫想要重新盖住鱼尾，但苏渠却注意到了那鱼鳞缺失的地方。
伤口大概在人类小腿外侧的位置，不深，但却显眼，苏渠一眼便注意到。
[很痛吗？]
[与你无关，出去。]
余沫绫的表情挂上了些不耐烦，若是曾经，苏渠或许会退缩。
但这一次，苏渠从人鱼皱起的眉头中察觉到了那掩藏极深的一抹自卑。
苏渠心中有万千话语要说，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余沫绫。
少女见躲闪不过，便皱眉目怒视苏渠。
[够了，若是你再这样，我们的约定便废弃，我放你自由，我们离……]
[我能亲一下你的鱼尾吗？]
[离…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够了！你要去便去！难不成是给她们的钱不够吗？！不要再这样，我给你就是。]
苏渠脸上的表情挂上了戏谑，而后开玩笑道：
[你这么喜欢给她们钱？为何这么主动，为什么你不去做她们的老板呢？反正你给的钱早已经能够买下那家公司了。]
余沫绫第一次脸上露出不解，从前柏琳公司的话题从来都是苏渠的禁区。
为何今天大不一样。
还在她疑惑之际，苏渠却已经准备亲吻上去。
[别…]
余沫绫伸手抓住了苏渠的手，但还是没能阻止苏渠轻柔的吻了上去。
苏渠能感受到，余沫绫抓着他的手逐渐变得软绵无力。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吻了一下。
红晕涌上少女的脸，这一次再无法忍受，余沫绫直接将手放在了苏渠嘴边，阻止苏渠继续。
[…够了…够了…无论你在打什么主意，现在都给我出去。]
苏渠知道这次已经到了极限，不再纠缠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而他转身后，身后的少女则是喘着粗气扶着床边，似乎在平复心境似的。
等苏渠走出门两步，他突然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奇怪声音。
[啪~啪~啪~]
有节奏的声响，像是苏渠曾经刷到过的某个视频一样。
苏渠摸着下巴想了许久，才猛地想到是海豹。
现在屋内传出的声音，和海豹尾鳍拍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几乎一样。
苏渠想象中的余沫绫是因为生气而气鼓鼓的拍着地面。
想到那画面，苏渠挠了挠下巴，觉得自己有些没有距离感了。
虽然两人是夫妻关系，但却无感情基础。
而此刻的屋内。
余沫绫捂着脸，尾巴无意识的拍着地面，口中喃喃自语道：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余沫绫太过于在乎，鱼尾或许比起她的皮肤都要敏感。
微微触摸刚刚苏渠所亲吻的地方，一股瘙痒感涌现。
余沫绫慢慢摩挲着，呼吸同时变得愈发厚重。
人鱼敏感且重欲。
或许刚刚的行为对于她来说已经算得上挑逗。
就在她即将沉沦在这片刻接触时，余沫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深深皱起。
[我真傻，真的。]
[那家伙只是想求取更多罢了。]
[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余沫绫深深的叹了口气。
望着自己的鱼尾，她总是这样，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像是童话故事那般获得普通人的双腿。
哪怕最后只是化作泡沫。
撑起身体，余沫绫重新坐回轮椅上。
桌案边，望着书本，她却迟迟未能看进一个字。
瞥了眼窗外，屋外正有几个小孩在空地玩耍、而或许是到了放学的时间，偶尔还有更大一些的学生路过。
余沫绫就呆呆的望着，但眼皮却越来越沉。
明明是早秋，却觉得身体发冷。
趴在桌案上的她，梦到了自己漂浮在海面上。
她未曾见过海，或者说不愿意去。
年幼时看过的书里，海是冰冷的，潮湿阴冷的、常与之相伴的还有孤零零的灯塔以及朽坏的潮湿木板。
鱼尾不停摆动，但却依旧无法阻止下沉。
海中漆黑无比，四周空无一物。
鱼尾奋力的摇摆，却不能阻止下沉的速度。
书房内，趴在桌案上的余沫绫紧皱眉头。
窗外早已经没有透进来的阳光，此刻已经临近傍晚。
苏渠蹑手蹑脚的到了余沫绫近前，而后为其披上一条毛毯。
而不知是余沫绫太过于敏感还是其他，她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你没去那里？]
刚刚苏醒，余沫绫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慵懒，而在旁人耳中，颇有几分撒娇意味在其中。
苏渠摇了摇头道：
[我是不是去了更好？]
余沫绫没有再说，而苏渠则是已经自顾自的推着轮椅走出房间。
餐桌的灯光很少打开，明亮的灯光打在一盘盘佳肴上显得像是被盖上了一层漫画中表现星星点点的网点纸。
[……]
余沫绫平常只是吃些面包之类可以随手拿起的东西。
平日里唯一可以接触到热的食物只有咖啡或茶。
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吃饭太过于浪费时间。
而抬头望了眼苏渠，最终只是淡淡的问道：
[这是你做的吗？]
苏渠点了点头，而望着那热切视线，余沫绫想要拒绝的话语也被她咽下。
手指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青菜放入口中。
余沫绫在吃下一口后，下意识的抽出一张纸巾，想要结束用餐。
但视线再望向苏渠时，才发现他的脸上多出了熟悉的笑容。
幼年时余沫绫时，面对不愿与她在一起玩耍的母亲，似乎就是下意识露出这个表情。
苏渠以为做出的食物不合余沫绫胃口，而却见到余沫绫却重新拿起汤羹将一口炒饭放入口中。
……
余沫绫手边，三个空碗摞在一起，四道菜肴也几乎吃了大半。
苏渠从未想到过余沫绫会是这个反应。
[那个…你已经吃了三碗饭了…剩下的我会吃的…]
[不，我会吃完的。]
将一口炒饭塞入口中，只有执拗的样子还像是苏渠记忆中的那个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