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灰色的线

作者:SimonVonAr 更新时间:2024/9/2 15:42:41 字数:3294

“正身不明……陌生个体。”站在最前边的漆黑“骑士”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牧师”加布里埃尔·谢瓦利埃(Gabriel Chevalier)则是缄口不言。

“检测结果显示不明个体‘魔法少女’(Mahou Shoujo)身上能够观察到高密度的‘灰色线’现象。”

异常学家索菲斯塔(Sophista)于1993年揭示的“三线”理论(Triple Lines Theory)成为了人类正确认识超自然现象的起始。宇宙这个空间由实在界(Reel)与想象界(Imaginaire)同构,两条“线”,一黑一白之线平行地运作,互不干扰,就形成了世界运行的时间轴。但是,在二者之间,却存在着逆象征界(Anti-symbolique)。那些本来只存在于人们群体意识中的超自然现象,此刻正通过逆象征的方式被复现于实在界。这些本不该活跃于世的“生物”扰乱着正确的时间轴,因而通过特制的仪器能够检测到以空间为单位的时间的波状紊乱。这种现象便是,“灰色线”现象。

异常事件的频发不仅危害公共安全,而且,根据索菲斯塔的理论,足够活跃的“灰色线”极有可能引发一场扭曲实在界与想象界联系的时空灾难。在这种背景下,“阿勒欣基”应运而生。

阿勒欣基,全称“法兰西超自然力量对策机关”(Agence Francaise de Lutte contre les Forces Surnaturelles),简称“AFLFS”,在名号上挂靠而隶属于GIGN,是法国政府于1984年建立的应对日渐猖獗的异常事件的快速反应部队。

火场之中,这些使用着先端科技,以人自身的力量抗衡着人的失控造物之“骑士”,便是“阿勒欣基”的核心成员。

“坐山观虎斗。”加布里埃尔率先用脑波环向部下传达出这么一个指令。

可那正高昂着她的头颅的女孩却给他带来异样熟悉的感觉,如亚马逊丛林中的无名之龙一样,只留下淡淡的印象。

昔时往日响彻福音的教堂此刻在火焰无休止的喷涌下停歇她的典雅,落得狼藉遍地。

两千三百六十多年前,一名普通的“希腊人”黑若斯达特斯将以弗所的“世界奇迹”——阿尔忒弥斯神庙付之一炬,以图让他这么一个“底层人”永垂不朽,能把名字刻印在石碑上。

七十三年前,一位普通的僧侣林承贤一把火将五百年历史的古建金阁寺烧毁,只因她的无暇触痛他的自卑,灼伤他的眼。

人不完美,生而自有原罪,为七情六欲五盗所桎梏。

宏伟的物,却是无可挑剔的,她们必须壮丽辉煌,必然光芒万丈,照着人无处可躲,只得从阴沟中爬出,动用他们所能尽的最大力量,去诋毁甚至于摧毁这些光鲜亮丽。

那独一无二的力量便是火。

不稳定的恶魔,或福或灾的倚靠。

我们掌控火,我们奴役火,我们为火所掌控,我们为火所奴役。

我们成为恶魔的主人,我们成为恶魔的仆人。

所以为弥补自己的残缺,将碎裂强加给其他。

到头来一切都葬送在毁灭之中,断送于无休止的争斗。我们成了死神,自我的毁灭者。

所以,他,灰色线所孕育的怪物,实际上以《金阁寺》这本书籍与其他集体无意识中对它的记述为蓝本塑造的魔鬼,永远愤怒,永远嫉妒,永远将以火焰摧毁所见美丽之物为己任。

“所以啊,美丽之物——”怪物不紧不慢地说出听着含糊不清的话。

“啊——如此华美——”他嗤笑一声。

就该焚作焦土。化为单调的灰。

于是他将那炽热的火束成剑刃,以妒忌作为燃料把怨恨尽数劈砍到眼前的少女身上。

他只是做出劈砍的动作。

那炎燎顺势弯曲出弧度,灵活舞动它的躯体而向敌人迸发。

尽管癫狂,但他确实是在试探。那股毁坏眼前一切的冲动虽然猛烈,但依旧为大脑残存下理智。

你大可嘲笑他是被黔驴吓傻的虎,但发生过的事总会证明谨小慎微的必要性。

“来啊!试下你有没有敢把我烧成灰烬的能耐,有没有跨越我的勇气!”

她的嘴角微微上挑,仅仅发出一道带着轻蔑的笑声,随即猛地将笨重的灭火器状武器抬起,绕住握把,用力拔出安全销,翘起喷嘴,那大拇指向上展开,死死地压住压把……

“专业书籍焚烧员,汲取模式。”这是一道逆流的河水。谢瓦利埃很难去描述他所见的奇景。

那只是个外表与普通灭火器除开压力表读数已经爆屏外别无二致的东西,此时此刻却在将周围的所有烈焰侵吞得一干二净。

“约伯记41:21”并未产生多大的情绪波动。于是乎,自一片虚无之中,一把刀具自它的刀柄开始逐渐浮现。

它的刃长约莫七十五厘米,是标准样式的太刀,但充斥着残破的痕迹,失去了峭寒,露出些灰与锈红的颜色。

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把刀具的来源。

御贺丸,金阁寺之主足利义满的佩刀,一生颠沛流离的名刀,最终在江户时代享保年间的大火中被烧毁的失传国宝。他“挚爱”着的这把艺术品,此时真被烈火所包裹,衬托得他如地狱归来的复仇烈鬼一样。

没有任何起手式。只剩下缠绕绷带的手抚摸着刀镡,疯癫者拖动刀具,一步一步地,踏实地向着“魔法少女”走去。

一抹寒光抵住了下落的武士刀,金属相撞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将人拉入一场古老对决之中。

可那与御贺丸针锋相对的,分明只是一把斧子,一把镐头斧。他有着长斧柄,重型钢头,一个宽阔的精细锋利的前刀片与锋利的镐尖,使得其能够在多样的环境中清除各种各样的障碍物。

这是拿破仑时代法国消防队所使用的消防斧。

那时镐头斧因其广泛的用途出现于战场上,而后演化出两种不同的形态——登舰斧与工兵斧。

当工兵部队被任命为巴黎消防旅,工兵斧随即成为灭火者所喜爱的消防工具而收到改进,成为现代消防斧的源头之一。

“专业清障破拆斧,它的名字。给我记清楚了,怪物先生。”

怪人闪过一丝慌张的焦虑,连忙退后几步,一只手逼近刀锷,一只手抓住末端地紧握刀柄,做出刀尖斜上向着对手的起手式。

魔法少女的右手使用远握法掌控着消防斧的把柄,而她的左手则是以掌心朝向相反方向的手法把握住靠近头部的斧身。

这个古老的杠杆装置在最初被发明的初衷只是为人类披荆斩棘,从不是什么专用的杀人利器。

这样一种工具,少女将它作为兵器挥动的招式却炉火纯青。

空气凝滞。安宁地如时间再一次断流了一般。

怪人向前迈上一脚,斜斩向少女的右肩,逼得她转换持斧的手势抵挡。

抵挡是无效的,因为剑锋的实际方向……是向前突刺。

一招险棋。因为对手花多少力去抵挡横向的劈砍是难以预料的,会直接影响突刺的准头。

但……那把消防斧好似天生就是她所拥有的一部分,与她的意识想法紧密联系着。

通过加大横向的力度,这等招式被轻松化解。

斩,拂。

接,化。

见招拆招。谢瓦利埃借助神经感官刺激仪才得以看清这场刀与斧之间的较量。诚然,这种消防斧主要因其笨重而难以作为武器使用,却在“魔法少女451”的手中被耍得有模有样。而且,他有着独到的洞悉力。在搏斗的中心……地板已经出现细微的开裂现象。

阿勒欣基并非什么事都没做。一部分骑士正在解析两个新生超自然个体的能力,但尚且一无所获,另一部分人则尝试着使用子弹偷袭“约伯记41:21”,但敌人在分心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操作高温力场将所有朝向他的攻击化解。可怕至极。

“……提高两位陌生个体的危险等级评估。”对超自然个体的评估在国际间通常适用ADC评价法,即从三个维度——侵略性(Aggreesion),歼灭/控制难度(Difficulty),不受控制时造成后果的严重性(Consequence)量化分数对其危险性进行评估。

每项10分,综合分数越高,对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行来说越危险。

“‘约伯记41:21’初步评价,侵略性7分,歼灭难度6分,严重性5分,危险等级18,‘魔法少女’初步评价,侵略性4分,歼灭难度7分,严重性6分,危险等级17。”

说罢,谢瓦利埃的那双眼又回归到战场之上。

斩不断,切不碎。他对一个外表美丽娇弱的存在无能为力。

他每一刀的风格从最初的谨慎慢慢地激进起来。到最后只是用尽全力,试图以蛮力将眼前的存在摧毁。

“轮到我的回合。”豪迈的发言从眼前鏖战过后仍然显得精力充沛的少女口中传出。

少女抓住时机,灼人的火焰攀附斧身。她弯下腰去,以重击命中怪物的腹部,将他打飞数米。

慌张不足以形容“金阁寺”现在的情绪。他感到恐惧,这是第一次害怕。因他能感受到这正道的火焰……正在不停地蚕食他由妒火与怒火织成的躯干。疼痛。他惊恐地感到疼痛,他竟能感到痛疼!那炽热的将要把他吞噬,迫得他颤抖,目瞪口呆地看着慢悠悠向前靠近的女孩。

此刻魔鬼与祭品的地位发生了逆转。

火蔓延着,食用血肉,使他不禁吃痛。

以至于虚空之中仅有一个想法仍存。同赴死亡。

那么,我们又该如何讲述这段故事?

亲历者能更好地给出答案。

空间在坍缩,变得光怪陆离。

“全体成员,做好应对特殊情况准备!”

原本对胜券在握的少女也展开了防御的阵势,却只觉两眼一黑,好像有无数的时间的重担压在了她的头顶,再次看到光亮时,已经来到另一方天地。

她能感觉到空间发生扭曲。这里是由灰色线构筑的领域。

她握紧消防斧,向未知领域的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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