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阁寺

作者:SimonVonAr 更新时间:2024/9/2 17:22:49 字数:3288

芸芸众生自身前星奔川骛地流过,将日子带回一场几近令世界崩塌的战争刚结束不久后的时间。

哼,那是个每个人都沾染上群体心因性疾病的时代。集体狂热,集好高骛远,集体歇斯底里,裹挟迷茫者与清醒者走向火焰将自我毁灭的结局。

她环顾四遭,一座庄严的寺庙矗立于前方,远远地看见高耸的塔尖与贴满金箔的外墙。而她正站在寺庙旁的镜湖之上。湖水并没有让她下陷,反倒是支撑着她。

天旋地转,她又来到了佛庙正门外的小径上。

踏上这条小径,无数奇异的光景映入眼帘。

她看见宪兵将一个女孩枪杀,那是与逃兵相恋的有为子。一辈子也不会爱上他——一个丑陋又口吃的僧侣。

老人的手在月光下化为枯骨。来自异国的大兵肆无忌惮地侵犯他国的女子。追求爱情的男孩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他人极致的悲痛。她不带一丝停留,继续往山门走去。

幻境,应当是吹弹可破的,盖伊却找不到走出它的捷径。

盖伊?是的,她的确是盖伊。毋庸置疑。

她是法国国立高等消防学校的毕业生,盖伊·布雷德伯里。因为这心境映出了她本来的样貌。这是她的本我。

她看到什么?乌云密布的天空下,镜湖被无限拉大,一艘老旧的邮轮漂泊,有如水中一苇。

父亲。一个沉重的词汇。父亲的缺位在她的灵魂最深处刻下切实的伤疤。

每每在人群之中轻飘飘地经过,她会多少次驻足而抛出艳羡的目光?

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为你的扭曲想法折腰?”

她又一次拿出了灭火器。“专业书籍焚烧员,焚烬模式。”

如果怪物正在尝试玩弄人类的情感,那确实触碰到盖伊的底线而使她义愤。

火凤凰飞出,展翅俯冲向金阁寺。在接触到木制板材的一刻散开。

金阁寺在每个人意识中的象征物并不相同。也许对书写她的三岛由纪夫而言,金阁寺是世间纯粹的美,也可能是旧时的美梦。但对盖伊来说,她不过烧掉了一层魔障。

一座碍着自己心眼的小山丘。

金阁寺开始倒塌。浓烟自舍利殿中冒出,不一会儿火光便将这座五百年佛殿笼罩覆盖吃个干净。

“金阁寺”跪坐在门槛之上,身上缠绕着的绷带慢悠悠地滑落而下。

其下是他遮掩着的,土黄色的弥漫着溃烂的皮肤。

随后,火焰吞吃了他,不再受他的掌握,不再被他驯化。

他只是抬起头来,用那浑浊的双眼死盯着盖伊,惨笑地说了一句。

“我想,我还是要活下去。”

化成灰烬。

至此,事端宣告终结。

这样的情绪蔓延着,浸染着怪物的意识,磨灭了他的理性,本能地驱动他的行为。

生而如此,无法改变。

火之迦具土神的诞生烧伤了创世的母神伊邪那美而使她死亡,堕入黄泉,从此火焰对宏伟之物的摧残与大和民族的历史紧密相连。

公元一一七七年的大火自平安京起将四百年来统一的国家打碎。

公元一五八二年的大火击破了织田家天下布武的豪情壮志,只余后人无尽感慨。

于是在无数无数的梦里,火焰碾平群岛人们的家园,进一步加深创伤。

不断地构建扭曲的民族性格。

造就金阁寺的毁灭。

这由灰色线交织的世界开始地动山摇,这是临时想象界崩溃的前兆。

又是蒙蔽住视觉的乌暗,一群人又回到这座燃烧着的教堂之中,只是那喷着火的怪物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魔法少女华氏451”明白,嫉妒已经平息,走向灰飞烟灭。

又或者,喷着火的怪物仍在这里。

上膛的声音,清脆而让人心寒,又在意料之内。

即使有几位仍对刚才被过往的嫉恨所侵扰之事心有余悸,但他们终究是经过层层选拨而出的精英,要以任务与大局为重。

一排排漆黑的枪口齐刷刷地对着一名娇弱的少女,这在费加罗报上能捞到一个大的头条版面。不过对阿勒欣基的队员们来说,若她只是一名身轻体弱的少女也好。

可她却是以一己之力毫发无伤地杀死一匹超自然个体的存在。

“各位,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她无奈地摊开手,笑看着包围住她的数人。

“我是一位和平主义者。”尽管握在手中的消防斧与“喷”火器已经让这句说辞变得不那么可信。

“那请放下您的武器,带上这副束缚器,配合我们的行动返回……”

“你觉得我会乖乖听话?”“魔法少女华氏451”捏了捏鼻子。“有缘再见,各位!”

“牧师,她,她消失了。”

“我不是盲人,罗兰。”

仿佛一幅画上的人物被涂抹去一样,就在一瞬间,在少女的尾音落下后,整个大教堂只剩这队“猎魔人”。

“报告加布里埃尔队长,未能搜索到陌生个体的灰色线信号。”

“保持扫描,迪昂。”

谢瓦利埃在思考。作为AFLFS的大脑,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所有的作战计划,所有的指挥,所有的随机应变,由他选择,由他制定。

他是个冷静思考者。从不为突发情况扰乱自己思绪,只是眼前的现状确实稀罕。

一个分不清立场的超自然个体。他只能这么简单地评述。

谢瓦利埃翻开手上的黑色表状装置,手指舞动着敲下“1984-6-8”这一大串数字。

“坐标原点”,AFLFS的科学家向来将它冠以此名。各位何不遐想如此一个命题,当灰色线的两端分别被缠绕在黑白两条线织成的两块无穷大的布上时,我们是否能够借助这个特性实现那些过去常被写入科幻文学中吹嘘的壮举?是的,借助两个地点的灰色线作为锚点,将线拽动,远距离传送的原理就是这么简单。

实例证明,人类的确是勇于吃螃蟹的族群。我们可能永远无法想象,凭借“灰色线”理论构造的超远距空间传送的第一个实验者在跨过蓝色的门时多么忐忑不安,也无法身临其境地体会看到“勇敢者”毫发无损地出现在目标地点时,每一个见证历史者所洋溢的欣喜若狂。

于是,欢迎来到阿勒欣基,AFLFS的行动指挥本部,位于伊夫林省贝恩斯的法兰西宪兵区域训练中心地下的“黑色心脏”。

“传送完毕,记录相关数据,检测生理体征,启动动力装甲脱卸程序……”无感情的女声传来。

“‘阿勒欣基’第二小队作战结束,解散,处理相关后续!”

“Oui,Monsieur.(遵命,长官)”

“下午好,谢瓦利埃准尉。”“嗯,维尔潘中士。”负责该片区域档案记录的文官准时地出现在谢瓦利埃的附近。

“上传报告,超自然个体1952,编号‘约伯记41:21’,代号‘金阁寺’,超自然个体1953,编号‘魔法少女’,代号‘华氏451’。”

实际上编号只有在初次遭遇并采取绞杀行动时使用,而代号,每一个被记录在案的超自然个体都有除特殊情况外被永久使用的代号。代号代表了超自然个体力量的本源。

“你愿意相信她就像那些电视动画里所谓的‘魔法少女’一样,有着‘为正义而战’的好听名号和付诸实践的能力?”他已经阅读了一部分实时传递的报告。

“个体‘华氏451’并没有对我方人员展现出任何恶意,也并没有采取过任何带有威胁性质的行为,我们应该对她保留一定程度的……友善。”

“你更应该把这些话留给内政部的老头子和上面的几个大人物的代理人听。”

“我知道,比起人类科技打造的阿勒欣基部队,这位不可控的具有超自然力量的……‘魔法少女华氏451’,更能碍他们的眼。武器要握在自己手中才足够安心。”

“你得记住,以往被标注为友好个体的家伙们,危险等级评估的各项指标均处于较低的水准,能够被轻而易举地收容,因而上头的老东西才容许其存在。但是,这位新发现的超自然个体……”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我们暂时也找不到她人在何处,不对吗?”“也是。”“哈哈。”

……

巴黎十三区一处不为人知的小巷子里。

盖伊无奈地将厚实的手掌抵在额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经意间能看见羞涩的淡红挂在他的脸上。新奇的知识在不久前就涌入脑海之中,却使得他感到自我的割裂。

超自然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着。

他们是人类的想象界与其附庸的产物。

而这种力量,往往与恶意相结合而形成危害社会的“怪人”。

官方知晓这种怪物的存在,并创建了相对应的特种部队负责对其的歼灭。

而‘魔法少女华氏451’与盖伊·布雷德伯里是截然不同的二者,但他抑或说她本人都能感受本我与超我的连续,但两种状态的思维方式却大相径庭,在‘变身’为‘她’时,盖伊原本的性格发生了反转,如同黑白的倒置一般,好似磁场的两极,阴阳的对立。

她是如何产生的?盖伊一概不知。也许与迷迷糊糊中拉马丁递出的书有关。

那么……“拉马丁先生,他果然不是普通人。”那么,她又在哪?不清不楚。

而且……有一种感觉消逝了,她初次战斗的游刃有余,几乎都是在那种感受影响下的产物。如果以一些方便理解的形容来表示,就如同电子游戏中的代打,或者说是考试时的替考,皆可。

所以,他应当拾起另样的英雄梦。盖伊·布雷德伯里从此有了崭新的力量,能将力所能及的集合拉得更高。于是他幻想着生活就此改变。他盼望着变化将一成不变的旧时光轰碎。

他如此希望着,如此等待着,如此徘徊着,如此继续步履蹒跚,直至阿特拉斯山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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