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海面遥望天空,也认为地面与星空的距离如此高远,我断然不可能去触及星体的光辉…也绝无可能去将那偏移的星体复原正轨………
但此刻,群星与那所谓的世界却…确确实实的为我俯首,任由我去拨弄其命运
因为终局早已确定,我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不知为何处的星系边缘地带,废墟与断壁不断蔓延,一所横立在群星之间的“长城”所坍塌的遗迹处
雪白长发青年头戴三衫飞凤帽,项穿一领淡鹅黄,靴踏盘龙珠,腰挂玄木剑匣,左手提着一把灰白色水墨撑花正漫步向前,青年每一步踏出皆荡起阵阵空间涟漪,每一步踏出都好似有着无数墨黑线条将要突破所谓现实显现而出
青年叹息声呼之欲出,此行尽头那唯一的前景他已然明了,但他还是得前去一程,尽管那是一片无人的荒漠地,他也必须要去…让那群造成灾厄的元凶给消灭!
这是他许下的无数承诺中最接近愿景的那一个…是最接近不可能一个
世界不灭,殃毒不止
在世界的泡沫浮出海面的那一刻,随着扶起的每一丝涟漪,都将在海的远方掀起骇浪,最终毁灭这个渺小的泡沫
这是定局
“唔………呵“
青年最终还是微微叹息一声,随即眯眼垂眸望着远方星球上那些身如山岳的殃毒,青年面容清秀的使人一时看不出性别,但此刻青年面颊并上无丝毫情绪显露
青年异常冰冷,给人以一种毫无生气之感,这场漫游宇宙的尽头,青年止步在浩瀚星海中一处不起眼恒星面前,一双鲜红眸子冷冷注视着恒星旁那颗已经毫无生气的星球
“…………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青年吐出一口清气,随即剑匣中飞出一把通体黝黑轻若无物的长剑
长剑划破宇宙,将其恒星的光芒遮挡,它撕裂着空间,扭曲着此间因果,飞剑每每掠过其间都有无数怪物的巨爪挠去,但这些殃毒平日依靠的利爪与天赋都如同虚设般在剑锋下被一一斩落
青年衣冠飘飘如谪仙,似金刚,他只是静静站在那,便有着无数视线跨过重重空间投向他,那是殃毒多如恒河沙数的怨恨
它们皆是想要将青年生吞活剥,眼中渴望与愤恨没有半分隐藏,青年这四十万年来遍行宇宙,斩杀殃毒数量远超计数!
长剑继续翩飞着似月凄清,似落花般百感交杂,也似天罚般,浩荡无垠!
几乎是半秒之内,此片星系便被长剑彻底切割
青年仍旧是那副冷漠神色,只做略微抬手,长剑便应声溃散,接着长剑化作数道黑线
黑线化作一道道玄妙至极的纹路飘飞在青年身后,青年眼眸微垂,口中呢喃,长发在宇宙间中飘荡
“神通………我主沉浮”
话音落下,似如洪钟奏响高歌样,一道悠远玄妙的响声自青年开始向这无声的空间中荡漾散开,声音无视了一切所谓的法则,直直把这片渺小星系从古至今贯穿
小至量子,大至星体接在青年话语落下后微微颤抖随即坍塌,化作一片虚无的尘埃,青年再度扫视四方,此间再无半点殃毒痕迹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抑或现在此处皆是殃毒禁区,踏入者即死!
青年仍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仿若是做了件小事一般,他丝毫没将如此神通放在心上。他只在乎那些因为殃毒而死的人们
“殃毒………又来晚了”
青年眉头紧锁,长呼口气,望向远方那不可知之处,他的视线跨过了时间直直望向那潜藏不出的,所谓殃毒之主的存在,祂在躲着自己,青年知道
祂在观察着自己,青年也知道,在预见的每一个未来中,自己不死,祂便不出
所以青年知晓对方会不断阻止自己的计划,他仍希望能在这点时间内,尽可能把所有文明保留下来,尽管杯水车薪
这是青年此行的目的,为此他已经远行了40余万年,其间他见过无数次殃毒毁灭文明与生命的场景,也明白这一时刻算是快走到尽头了
全宇宙只剩下一片乐土……唯一没被殃毒毁灭之地
“也该去下一站了……这次祂又会提前造成多少死亡呢?呵…”
这些本该早已习以为常的场景,青年却还是会被一句每位幸存者都会说的话给牵引,那句话曾经是多么的令人厌烦,违背了德行与善的话语
如今那句话,或者是那一个字…被此刻的全宇宙嘶吼出声
那个字…………
沉思间,青年双眸缩成针状,他一双猩红双眸几乎是瞬间便透过了所谓因果律,他远远望见了不止多少光年外的一颗星球,那里,有着两个幼童,她们是那颗星球唯一且最后的幸存者
在漫无边际的天灾之间,雷霆如雨落下,重重砸在每一寸的大地之上,火焰把每一片土块皆灼烧通红,狂风呼啸着将大陆不断的卷折,海水贪食每一分海岸线,天空撕裂其上没有日光,仅有…也只有那………铺天盖地,无穷无尽,所谓殃毒的畸形生物
海面之上,断裂的巨木火焰不断咂舌,曾经的火种化作宣告终局的无声哀歌
殃毒们贪婪的垂望着一处椭圆的净土,那是这颗星球最后的绝唱,也是两个幼童的所在地,哪怕只是徒劳,哪怕只是慢性死亡……最后一刻此间的人们还是如此将其给重重保护
“杀,杀杀!!!”幼童没有丝毫胆怯,她们怒目望着这群肆意屠杀,燃起战火的怪物,它们张扬着利爪,纷纷显露着威风
似人…非人,无数殃毒有着无限个样貌
但殃毒无论是否人形,皆在无情屠杀星球上所有活着的生命
火焰,洪水,雷电…好似所谓造物主的惩罚,将这盎然的星球给如此摧残,大地之上再不见半点绿植,天空被熔岩填满,海洋被全数蒸发,大地上随处可见的城市残片
焦黑的尸骨,想要抓住什么却毫无能力的人彘,直至这颗星球上最后一位九阶术士不甘的咽下那口气
直指那上苍挥钺暴酷,喋血弥漫四海,直至那最后一只金乌在绝望中憾然离世,在那弥留之际,她自熟络的高空最后一次坠落
华丽的羽毛被撕扯出大片空白,伤口处的血迹已经流干,生命凋零之刻她那不屈眼眸中终究落下了几滴悲哀的泪水
她笔直的落入海洋…
与以前每次不同的是她这次不会再从海面俯冲而起,疏影惶惶的羽翼坠入海中,就此埋葬………无光同葬之悲
有着绚烂鸟羽的生灵以她的死亡,宣告这颗星球最终的破灭………
而这两个幼童,则是被放在最后庇护灵阵中的笼中鸟
一切好似被注定了一般,毁灭是必然………
最后,无数九阶殃毒将视线投在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幼童身上,只要杀了她们在此处的使命就完结了,此处的灵阵不过在等须臾功夫便能破除,届时便是她们殇命之时
忽地…好似一声叹息自天际传来,又好似自问般说出了话语
“想复仇吗?”
冷漠的男声在两个幼童的耳畔突兀的响起,就好似此处殃毒从天而降,毁灭此间一般毫无征兆
“想它们死吗?”
冷漠的声音再度传来,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幼童皆是泪流满面的嘶声哭吼道:
“想!!”
“那便………如你所愿”
下一刻,这最后的庇护大阵最后的微薄光晕消散,其外无数观望已久的殃毒纷纷扬起了自己的利爪,张开了利齿
命运与一切因果本该止步此刻
“既然想,那就陪我一同去见证那没有殃毒的未来”
声音落下,一切仿若止步在此刻一般,这一刻永久延续,幼童们没有丝毫犹豫,顾不得火焰将娇嫩小脚给灼烧的碳化,顾不得雷霆的威胁,她们纷纷向前用牙,用头,用尽自己能用的一切去向这些敌人报复
但此刻仍旧须臾
下一时刻终会到来
下一刻,无数黑线拂过这片星系,将星系包裹成一团由墨黑线条笼罩的巨球,无数黑线化作利刃刺出,每一刃都刺穿着殃毒胸膛,每一刃都划破着此地近乎于无的因果线
不知过了许久,对幼童而言此刻便是人生终点,对外界之人而言…此刻不过半分
随着最后一丝黑线浪潮的褪去,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那无数的殃毒
没有丝毫挣扎与反抗,殃毒就如它们来时一般,缄默的死去……两个幼童此刻彻底压抑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杀……呜呜,杀!!!”
幼童挥动自己娇弱是手掌重重拍在碎渣遍布的大地之上,鲜血流出,随即被地面高温蒸发…不知何时何刻,新出现的黑线缠上了幼童被高温灼伤,被碎渣刺穿的肉体须臾之间,伤口便尽数消散不见
这时,一名衣着华衣精锻服的青年踏虚空而出,一双秋水眼眸死死望着两个幼童以及她们身后无数尸首
“做个最后道别否?”
青年斜头道,两个幼童没有理会青年话语只是在原地自顾自哭泣
“真是麻烦……算了,权当小儿不懂事”
“唉,罢了,罢了,就帮着小小忙吧…至少你们该好好做个道别”
青年叹息说罢,随即剑匣之中,又一把墨黑长剑飞出,少年掐诀,长剑再度化作线条,只不过这次,线条涌入了星球之内,接着,漆黑的线条遮蔽了天日,将这颗已经破碎的星球以伟力强行复原
过去已定,决无半分可能更改,但可以加上注脚,让其在未来显化片刻
“这片刻时光,就当是我来晚了的赔礼”
青年喃喃自语着,手中法诀不停
墨黑色线条平等的穿过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活着的,死去的……
随后青年的视线开始扭曲,过去,现在…量数的叠加,最终世界几乎是一瞬间在两位幼童的眼中恢复到了殃毒入侵前的一刻
有着华丽鸟羽的少女自不远处走近两个幼童,眼角难掩不舍
“妈妈……呜呜妈妈!”
幼童们哭泣着,少女微微弯腰在两人的头上温柔的抚摸了片刻
“抱歉啊,妈妈最终还是没能做到…今后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下去了,曦和,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常曦哦,这位义士他是很好的人,你们以后跟着他不会受委屈的……”
“我不要!我只想和大家…想和妈妈你过一辈子!”
“呜……马伯伯,云君……大家都死了…妈妈你们带我们也走好吗!我们不想独自留在这世上了………”
幼童们几乎是哭成了泪人,被两个幼童称作母亲的少女此刻也难掩悲伤神色,她无比清楚,自己此刻不过是在对方神通下暂时留存的残魄,不出须臾,便会被天地自动修正
“抱歉…给了你们这么残酷的未来…”
青年没有去打扰着几人最后的道别,这一幕他也见过,毫不例外…
待天边劫雷忽地乍出些许光芒,青年便知道,时候到了,随即他与少女默契的交换眼神,少女最后重重抱紧了两个幼童,直至自己化身光电陪着这片刻繁华的世界散去
“呵,这天地还真不留半分情面呢……呵,我必将取而代之!”
青年挥袖,两位幼童几乎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两位幼童望着眼前繁华街市中无数带有同情目光的人儿纷纷止了哭泣
“我们,要,杀!”
“啧啧,够狠!”
天雷轰隆着坠下,那是对青年违背因果律,倒因为果的惩罚,青年无畏也无惧,他背负剑匣,其中无数法剑飞出,一剑斩落天罚数,凌剑驭空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远在无数光年外,此刻天罚也可清晰而见,直至雷光最后散去
青年口中溢出鲜血,身躯只剩下颗头颅,接着好似扭曲了时空般,青年的肉身自虚无中从新浮现
“切…这都不上当,无趣哉!”
青年微微拂袖,随即身影消失在这片天地内
下一刻,名为初始的洞天内,青年身影再度浮现,望着下方那两位咬着嘴唇强忍情绪的幼童,青年微微颔首,随即开口道:
“我名孑,你们可称呼我为——无上原始仙尊”